004 段飛演武場劍斗(四)
陳平知道段飛天賦異稟,所以不敢留手,想要速戰(zhàn)速決,沒想到段飛手上勁道竟絲毫不弱于自己,一直斗到二十余招都還未能分出勝負(fù),他是師兄,怎能拉的下面來,只得咬牙堅持,此刻段飛勁道未衰,突然之間就中招后退,便知段飛是故意相讓,這點(diǎn)他看得出來,在場這許多人自然也看得出來,他心頭十分惱火,但要繼續(xù)打下去勝負(fù)實(shí)在難料,所以也停下手來,狠狠瞪了段飛一眼,轉(zhuǎn)身走回人群,朝青年漢子問道:“矛麟師弟,你沒事吧?”
不知何時,現(xiàn)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原來圍觀眾人見青年漢子拿愛國來開玩笑,言語中充滿了譏諷與挖苦之意,眾人身為名門子弟,雖然良莠不齊,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的道理還是十分明白的,就連同為劉義達(dá)弟子的人也是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心想:”華山派怎么會有這樣的奸佞小人?”
齊刷刷的望向青年漢子,只見他大約三十出頭的樣子,尖嘴猴腮,身形瘦長,好似一根竹竿,眾人大多不認(rèn)得他,聽陳平一說方才認(rèn)得他是執(zhí)法長老劉義達(dá)新收的徒弟,名叫矛麟,麟就是麒麟的簡稱,矛麟則是身上長滿了長矛的麒麟,形容一個人十分威武兇猛,眾人不由得暗暗搖頭,心想:“這人形貌猥瑣,毫無節(jié)操,卻偏偏要改一個十分有內(nèi)涵的名字,端屬那種壞事做盡卻要沽名釣譽(yù)之輩!”
眾人心中本來就對矛麟甚為厭煩,此刻瞧見了矛麟鬼祟形貌,厭煩之外更增幾分憎惡,矛麟右邊臉頰高高腫起,臉上一個血紅的巴掌印,嘴角也有血跡,這時回過神來,覺察氣氛不對,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他嘴里少了牙齒,說話漏風(fēng),跟著充滿仇恨的瞪了段飛一眼,段飛冷笑著回了矛麟一眼,只把矛麟氣得七竅生煙,暗暗咬牙切齒道:“該死的段飛!等我辦完要事,再來與你算賬!”
陳平也狠狠瞪了段飛一眼,輕輕拍了拍矛麟肩膀,說道:“矛師弟你別怕,今天有師兄替你做主,他方才打了你幾耳光,你就過去打他十倍耳光!”段飛冷笑道:“陳平師兄,這種奸佞小人死不足惜,方才師弟打他一耳光已算十分仁慈,若是有人再敢走到師弟身邊,師弟可不敢保證不會再抽他幾耳光!”聽得一大群人都喝起彩來,有人說道:“這種人嘴欠,就該這樣打,不然長不了記性!”又有人說道:“段師弟也替我們打他幾個耳光!”
陳平大怒,吼道:“段飛,你休得猖狂!”李澤冷冷道:“段飛,你別以為有周師叔罩著你就沒有人敢動你了,當(dāng)心最后會吃不了兜著走!”段飛不想與同門鬧得太僵,此時已占了上風(fēng),便微微一笑,沒有理會,矛麟瞧了瞧四周,瞧見大部分人都狠狠瞪著他,嘿嘿干笑幾聲,立刻就要腳底抹油,拱手說道:“多謝陳李二位師兄替師弟出頭,只不過自有師叔師伯處罰段飛,不必臟了兩位師兄的手!諸位師兄師姐,師弟突然想起尚有事做,不敢多留,這就告辭!”
眾人瞧見矛麟不敢報仇,只以為矛麟武藝不如段飛所以不敢報仇,也沒有放在心上,瞧見矛麟不知悔改就想離開,紛紛大怒,豈肯輕易放他立刻,一個個狠狠瞪著矛麟,有人吼道:“矛麟,你若識相一點(diǎn)當(dāng)眾道歉,那么大家往后還當(dāng)你是同門師兄弟,可你現(xiàn)在這般不知悔改,冥頑不靈,若是就這么簡簡單單的放你過去,以后又要怎么威懾那些與你有同樣想法的人?”
矛麟并非貪生怕死之人,只因沒有完成師傅金鷹教教主的任務(wù),所以暫且忍耐,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心想自己若使用本門武功還不將段飛輕易捏死,心中本就十分憋屈,聽見有人大聲呵斥,當(dāng)即冷笑道:“這位師兄,不知師弟方才說的話有什么不對?做雞的愛國有什么不對?”
那人張口忽要呵斥,忽然發(fā)現(xiàn)矛麟這句話幾乎無懈可擊,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呵斥,他嘴巴張著,急得臉頰通紅也說不出話來,矛麟冷笑一聲,說道:“師兄不說話想來是覺得師弟說得沒錯,那么師弟以后遇見做雞的,一定會多給幾個銅板,畢竟做雞的都是愛國的!”他說完這番話,瞧見眾人都?xì)獾媚樇t脖子粗,卻誰都想不到如何反擊,只覺十分解恨,哈哈哈大笑幾聲,忽見眼前人影一閃,卻是一個少年滿面通紅的擋住去路,吼道:“你不準(zhǔn)走!”
矛麟沒把這個少年放在心上,罵道:“好狗不擋道!滾開!”右臂在少年肩上猛的一推,那少年入門不久,怎能是矛麟對手,被矛麟一推,跌跌撞撞的往一旁地上撲去,段飛上前兩步,扶住那少年,右腳往矛麟背上一踹,眾人見矛麟如此兇惡,心里更是氣憤,卻又不敢站出來阻止,矛麟得意大笑幾聲,忽聽陳平焦急喊道:“師弟當(dāng)心!”他心頭大驚,正欲轉(zhuǎn)身閃躲,忽感后背被人重重踢了一腳,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砰的一聲,又跌在地上,臉部著地,在地上重重的跌了一個狗吃屎。
這一跤也沒跌多遠(yuǎn),卻跌得出奇的重,矛麟心頭又驚又怒,知道必是段飛出手,雙手撐地,想要翻爬起來找段飛算賬,卻只覺腦袋七葷八素,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了一般,那還有力氣起身,雙手跌回地面,只聽周圍響起一片喝彩,有人笑道:“咬人的狗最可惡,段師弟,踢得好!”
陳平氣得怒發(fā)沖冠,跳上前來,一拳打向段飛胸口,段飛往一旁躲避,陳平轉(zhuǎn)身一拳打來,段飛又躲了開來,他的速度也不快,但總比陳平快一步,陳平連續(xù)兩招落空,氣得七竅生煙,狂性大發(fā),使出分筋錯骨手來,雙手成爪,抓住任何東西都想撕成碎片,段飛不與陳平一般見識,左閃右躲,陳平快他快,陳平慢他慢,總比陳平快一點(diǎn)點(diǎn),每一招好似都能打中,其實(shí)一招都沒打中。
李澤在旁瞧得暗暗心驚,心想:“這小子的武功進(jìn)展好快!”矛麟在地上竭力掙扎,久久不能起來,周圍的人氣惱他的所作所為,沒有人上前相扶,李澤接連朝兩個師弟使了眼色,那兩人均不與他對視,當(dāng)做沒看見,他心頭大怒,只得親自走過去,伸手去扶矛麟,陳平接連換了幾門武功,卻連段飛衣角都沒碰到,忽然停下手來,厲聲呵斥道:“段飛,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三番四次動手打人,你眼里還有華山派的門規(guī)沒有!”
段飛停下身子,冷冷盯了陳平一眼,鏗然道:“門規(guī)是要維護(hù)華山派的尊嚴(yán),而不是維護(hù)奸佞小人,這種奸佞小人死不足惜,師弟方才只踢他一腳便算宜他了,倘若師兄非要替他打抱不平,就算師兄你背景深厚,以后華山派里也絕無師兄半點(diǎn)立錐之地!”
陳平見段飛說得煞有介事,心頭一跳,心想自己若為了矛麟而毀了大好前程,實(shí)在太不應(yīng)該,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回到原位,段飛心里暗笑:“這小子真不經(jīng)嚇,倘若說幾句離經(jīng)叛道的話就會掉腦袋,這個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腦袋,不管現(xiàn)在這里的人有多么氣憤矛麟,告到師叔師伯那里最多也就寫一份檢討書而已,哼!那樣豈非太便宜矛麟了?!闭f著似笑非笑的望向矛麟,淡淡道:“倒!”
這時,矛麟好不容易才在李澤幫助下掙扎著站起身來,忽然右腳一跛,又倒在地上,喀的一聲,這次跌得更痛,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李澤心生不耐,暗罵道:“跌一跤就變成這模樣,這膿包真是個廢物!”俯下身再去相扶,說道:“師弟,我來扶你!”也不管矛麟是否答應(yīng),抓住肩膀就往上硬拉。
矛麟只覺右腳十分疼痛,好像剛剛那一跌給脫臼了,瞧見李澤來拉自己,一臉不耐煩的神情,急忙掙扎著用左腳站起來,段飛淡淡道:“倒!”矛麟果真突然左腳又一崴,再次倒在地上,這下倒不太疼,但喀的一聲,左腳腳腕也脫了臼,劇痛鉆心,疼得他呼爹喊娘,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眾人見矛麟狼狽模樣,有心想要譏笑幾句,卻又有一點(diǎn)于心不忍,只以為是天意在處罰他,卻不知段飛方才那腳看似平平無奇,實(shí)則暗藏數(shù)股后勁,矛麟不起來倒罷,一起來后勁發(fā)作,定要東倒西歪跌得腳腕脫臼不可!
李澤雖不知個中奧妙,但也覺得詭異得很,當(dāng)下蹲下身子,說道:“矛麟師弟,你先忍著一點(diǎn),我替你扶正腳腕!”抓住矛麟小腿腳背,喀喀兩聲,把腳腕重新扶正,然而矛麟兩只腳腕都已紅腫起來,沒有十天半月準(zhǔn)好不了,李澤也懶得搭理,道:“矛師弟,我扶你起來!”
矛麟腳腕被扶正,雖然依舊劇痛無比,卻已經(jīng)能夠咬牙忍住,忙搖頭道:“師弟腳腕好痛,想在地上坐一會兒,就不勞煩師兄了!”李澤瞧見矛麟望著自己的眼中略帶恨意,他心念一轉(zhuǎn),便已猜到矛麟懷疑他故意整自己,冷哼一聲,道:“你愛起不起,誰愛搭理你!”起身回到陳平身邊。
矛麟雙腿劇痛,自己一個人根本站不起來,干脆坐在地上不再起來,瞧見眾人一雙雙目光都冷冷盯著自己,這才意識到他方才當(dāng)眾出盡了洋相,直羞得耳根通紅,眼角余光看到段飛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他心中一股無名火起,顧不上抹掉嘴角鮮血與眼中淚花,惡狠狠的指著段飛鼻尖呵斥道:“段飛,你...竟敢暗算我?”
段飛哈哈一笑,似笑非笑的說道:“非也非也!正如矛師弟方才所說,連狗都有在走路之時摔倒的,何況是矛師弟你自己呢?難道矛師弟你連條狗都不如嗎?”
矛麟一呆,他沒想到段飛會借用他的套路來羞辱辱罵他,縱使心中一萬個不贊同,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可以反擊的語句,直氣得臉紅脖子粗,周圍人群瞧見他這幅神情,心想惡人有惡報,立時發(fā)出一陣哄笑。
只聽有人喜滋滋的說道:“段師弟說得真妙,別說是狗,就是臭蟲,老鼠,蟑螂,它們走路的時候也都有會摔倒,矛師弟若是不好好摔倒幾次,豈非連臭蟲老鼠蟑螂這些害蟲都不如了嗎?!”
周圍眾人又是一陣哄笑,矛麟臉色鐵青,恨恨道:“如此說來,連段師兄走路的時候也會摔倒咯?”段飛哈哈大笑道:“哈哈!你這人說話可真有沒有腦子,狗走路的時候摔不摔倒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除非是我把那條狗踢翻在地,否則狗走路的時候摔倒與我有個屁的關(guān)系!”
“哈哈哈!”段飛這番話毫不意外的又是引起一陣哄笑,矛麟一呆,直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jìn)去,想要起來卻又怕摔到,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狼狽不堪,陳平見狀,叫了兩個師弟扶他離開,那被叫兩人本來不愿相扶,但見矛麟可憐,不情不愿的扶著走了。
矛麟走了很遠(yuǎn),兀自能夠聽見青竹林里眾人的笑聲,氣得雙拳緊握,略微銳利的指甲深深嵌進(jìn)肉里,帶來一陣陣錐心的疼痛,使得他那張清秀的馬臉,略微猙獰。
這矛麟并非好人,他原是邪派金鷹教的奸細(xì),潛入華山是為了替他師傅金鷹教教主文德盜取華山派排名第一的絕學(xué)八荒炎龍功,這部分劇情咱們會在后面詳說,他知道陳平是鹽幫長老孫子,又甚得華山派傳功長老劉的喜愛,故而一直處心積慮的討好陳平。
陳平這廝無才無德,被矛麟玩弄于鼓掌之間,還以為矛麟是他親信,他見師弟矛麟被段飛連翻羞辱,宛如自己被羞辱一般,心中又氣又恨,突然朝著李澤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這位段師弟能說會道,嘴上功夫極為了得,可除了這些之外,咱們段師弟的武功那也是極為了得,就在段師弟剛剛?cè)腴T之后沒幾天,不就干下了一件轟動咱們整個華山派的好事?不知李澤師弟還記不記得?”
段飛一聽便知陳平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心里很是厭煩,有心想要置之不理,那樣又顯得自己心虛,所幸今日就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后再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當(dāng)下冷眼旁觀,默不作聲,李澤心里一轉(zhuǎn),立時會意,微微一笑,說道:“瞧師兄說得,那件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連七大派的七位掌門師伯都被驚動了,又有誰能不知道呢?”
陳平呵呵一笑,說道:“可是我不太記得了,這里又有許多新來的弟子,他們也不太了解,就勞煩師弟給大家講一講,也好讓人知道咱們?nèi)A山派有一位行俠仗義的小英雄,日后自然不會有人敢瞧不起咱們?nèi)A山派了!”
有些與陳平一個師傅的人見陳平話里有話,他們黨同伐異,立時乘機(jī)起哄道:“李澤師兄,到底段師弟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你就給大家講一講吧,也好讓大家一同瞻仰一下!”
李澤正怕沒有人問他,立刻譏笑的盯了段飛一眼,笑道:“好!既然大家這么有興趣,那么我就講一講,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段飛師弟剛剛?cè)腴T沒幾天,周師叔叫段飛師弟去給青城派胡師叔送信。
周師叔知道段師弟初出茅廬,不認(rèn)得進(jìn)川的道路,因此預(yù)先把入川的路線畫成地圖,讓段師弟帶在身上,豈料咱們的這位段師弟實(shí)在不靠譜,走出華山?jīng)]多遠(yuǎn),那地圖被段師弟弄丟了!”
一些劉義達(dá)的弟子乘機(jī)起哄道:“哎呀!段師弟,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能夠不隨身攜帶呢?你...這可真的不該!你真是太馬虎了!”段飛冷冷一笑,暫不理會,又有人問道:“李澤師兄,段師弟弄丟了地圖之后呢?可是回來又跟周師叔要了一份?為何又驚動了咱們正道七大派的師叔師伯呢?”
李澤輕咳一聲,續(xù)道:“別急,聽我慢慢說,當(dāng)時段師弟不敢回來向周師叔索要地圖,也算有些小聰明,讓他找到兩個正要入川的美貌少女,段師弟與這些來路不明的美貌少女一起入川,結(jié)果在那崇山峻嶺之上,兩個美貌少女竟劫掠鏢隊(duì),原來這兩個美貌少女竟是魔教中人!”
“魔教!”魔教是華山派死敵,現(xiàn)在正如日中天,華山派所在的正道七大派幾次與魔教交鋒,死的死傷的傷,沒討得半分便宜,在場華山弟子對魔教十分忌憚,一聽魔教二字,有的噤若寒蟬,有的驚呼出聲,氣氛立時冷了下來,幾乎落針可聞。
段飛瞧在眼里,心里輕輕一嘆,尋思道:“魔教雖然強(qiáng)大,咱們七大派聯(lián)合起來難道還斗不過它嗎?可是你們一個個的未戰(zhàn)先怯,空有一身武功卻只想著抱頭鼠竄,別說這輩子斗不過魔教,連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可能斗得過魔教了,算是枉自為人白活一場了!”
他想到正道七大派也與清平十三幫一樣,聽起來名頭很響,其實(shí)就是一群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到頭來還是得靠他親自出馬才行,一念及此,略微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