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上好的青花白瓷杯,躺在地上,支離破碎。
秦弼瞥了眼座上怒意十足的炳王,思忖著說話的分寸,將一肚子的話壓了下去,只道四字。
“王爺,息怒。”
“息怒?”越則炳冷笑一聲,一計眼刀殺向秦弼,意味不明,“玩我?”
看著炳王眼中濃烈的殺氣,秦弼后頸一凉,低頭回稟,“王爺,韓相他們并未查到什么證據(jù)不利于您,且放下心,莫要自亂陣腳?!?p> “就是因為什么都沒查到,才更像本王的手筆?!闭f此話時,越則炳婆娑著手上的扳指,聲音冷得出奇。
父皇下令徹查煜王遇刺一案,滿朝上下雖未明言,但懷疑自己的人不在少數(shù)。現(xiàn)在不出事最好,若是一有什么苗頭,難保父皇不會遷怒自己。
秦弼自是明白此時炳王如履薄冰的處境,只是心中頗有疑惑,“聽聞煜王府此次損失不小,且不說煜王重傷,就連同他身邊的小廝侍衛(wèi)也是傷重。若真是煜王一手策劃,煜王也是下了本錢?!?p> “哼,不過重傷,又不是沒命?!痹絼t炳挑著眉毛,緩緩開口。
自損八百,傷敵一千,這筆買賣當然劃算,這點風險,換做自己,也是愿意的。
“可王爺您與煜王爭斗已久,煜王何必在此時要出此招?”
這一問,倒是讓越則炳沉默下來,這正是他不解之處,四弟為什么會挑在這個時候安排一場刺殺,他的目的是何?
越則炳細細思索,但始終沒有眉目,可他的心卻是沒來由的慌得厲害,只覺得兩腳踩在云端之上,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告訴宮中的人,若是有煜王的折子,一定要攔下來。就算攔不住,也必須通知本王?!?p> 秦弼低頭領(lǐng)命。
只不過,終究還是遲了一步,一封五寸見方的密折已然呈送至燕皇的書案之上。
沒人知道,里面寫了什么,但它帶來的,確是滔天的波瀾,席卷整個朝野。
燕皇罷朝三日,留宿御書房,閉門不出,不見任何人。三道圣旨接連齊發(fā),吏部上下全體打入天牢,四十八名官員當夜革職抄家,都護營、御林軍兩軍合力鎮(zhèn)守皇宮,只進不出。
德妃為救其兄吏部尚書常廣利,在御書房外連跪兩日,吐血暈厥,燕皇仍是不見不理。逸陽公主為保德妃,硬闖御書房,燕皇下令杖責二十,這是逸陽公主平生第一次受罰。
沒人知道這場風波因何而起,也沒人知道這柄斬頭刀何時落在自己頭上,燕都城的目光只集中在異常安靜的兩處,炳王府和煜王府。
……
“不喝。”
“子朝備好了蜜餞?!?p> “不——喝——”
越則煜非常不給面子的沖著林子朝拒絕著。
端著手中的藥碗,林子朝嘆口氣,知道煜王脾氣擰,沒想到在吃藥的時候尤其明顯。
“王爺,郭御醫(yī)的藥療效自是不錯,您看盛延不過喝了幾服,傷勢好的比您快多了?!?p> 越則煜一計眼刀,掃向一旁正要喝藥的盛延,冷眼瞪著。
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盛延端著藥碗,一臉郁悶,他喝吧,顯然王爺會被王爺記恨,他不喝吧,一旁的團蘇他又招架不住。這藥是苦,可自從自己救了那小丫頭,她就天天在旁邊侍候湯藥,一頓不落,自己也想偷偷把藥倒掉,但那小丫頭一直看著,雖什么都不說,但就一直在旁邊看著,簡直是無聲的酷刑。
想到此處,盛延一咬牙,一跺腳,將藥一飲而盡,然后把碗扔給團蘇,捂住肚子,佯裝痛苦道:“王爺,屬下頭有些暈,先回房休息?!闭f完,撒腿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林子朝轉(zhuǎn)頭看向越則煜,將藥碗湊近,笑道:“王爺,喝吧?!?p> 越則煜盯著那一碗漆黑的湯藥,像一個不見底的深淵,囂張的向他招著手,他緊閉嘴巴,內(nèi)心掙扎。
“王爺何時要聽你個下人的命令!”
一道嬌聲,讓亭中二人一齊扭頭。只見婳婠扭著楊柳細腰,手捧茶盤,走的那叫個身姿搖曳,魅惑異常。一陣涼風吹過,拂起婳婠的紅紗薄衣,林子朝不禁憐香惜玉,哎,天氣涼,著了風可怎么是好。
婳婠繞過林子朝,端起藥碗,一下子倒在越則煜的懷中,撒嬌道:“王爺,您若是怕苦,婳婠房里可備有許多蜜餞,保準讓您甜到心里?!闭f著,一只玉手慢慢撫上越則煜的胸膛,在上面不住的撩撥。
聽著如此甜糯的聲音,看著婳婠胸前的波濤洶涌,林子朝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快酥了,古人常言紅顏禍水,今日一見,當真不假。若換做是他,可不能保證自己坐懷不亂,估計不消片刻,煜王便會一臉不耐的打發(fā)了自己。
果然,越則煜扭頭看向林子朝,一臉不耐道:“滾。”
在婳婠的嬌笑中,林子朝轉(zhuǎn)身剛走出兩步,便被越則煜叫住。
“你,站住?!钡皖^看向懷中的婳婠,越則煜沉聲道:“你滾。”
婳婠的臉色好不難看,精致的臉上一陣錯愕,但立刻掛上楚楚可人的笑臉,委屈道:“王爺……”
一個白眼,越則煜直接起身,嫌棄的拍了拍衣衫,端過林子朝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板著臉問道:“她是誰?”
“回稟王爺,婳婠姑娘是貴妃賜給王爺?shù)摹绷肿映D了一頓,打量著煜王的臉色,尋找著貼切的詞語來描述婳婠的身份。
“是賜給王爺?shù)逆??!?p> “放肆,我是當朝三品大臣的女兒,又是貴妃娘娘親賜,輪的到你個下人說三道四!”
“你放肆!”
越則煜一聲厲呵,嚇的婳婠連忙住嘴。
瞥了眼不敢出聲的婳婠,越則煜看向亭外的假山,開口道:“你能留在府里,只是因為母妃。找準你的位置,明白?”
強忍著眼淚,婳婠心中卻猶如刀割,她何曾受過這般委屈,若不是有苦衷,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躬身福了一禮,點點頭,婳婠啞著聲音,擠出一個笑容,“那妾身就不打擾王爺。妾身告退?!闭f完走了出去,單薄的背影,只靠著痛楚在苦苦支撐。
林子朝嘆了一嘆,扭頭只見越則煜正冷眼瞧著他。別不是王爺發(fā)現(xiàn)自己給他的藥中加了黃蓮吧,黃蓮雖敗火,但藥性苦澀,此刻不走,若被發(fā)現(xiàn),生死難料啊。于是他連忙低頭行禮,“王爺喝好了藥,子朝這便退下?!?p> “你進來?!?p> 林子朝一愣神,不知何時候在廳外的一人,躬身走進,稟報道:“啟稟王爺,炳王進宮了?!?p> “父皇通傳?”
“圣上并未下令,是炳王看完王爺?shù)男藕螅颐θ雽m。”
“知道了?!?p> 待那人離開后,越則煜瞧見一臉出神的林子朝,敲了敲桌子,挑眉道:“答應(yīng)本王的蜜餞呢?”
回過神來,林子朝連忙打開食盒奉上,只是心不在焉。
“想問什么就問,在本王面前何必吞吞吐吐?!?p> 心下一想,林子朝還是問了出來,“王爺將秘奏圣上關(guān)于吏部之人勾結(jié)賣官一事,告知了炳王?”
“賣三哥一個人情,有何不好?”
若是炳王聽到此話,林子朝估計炳王必會憋出內(nèi)傷。煜王將炳王的吏部連根拔起,還搭進去一個常廣利,得了便宜又要賣乖,這種事也只有煜王能做的出來。
“王爺估計炳王能否……順利出宮?”想了想,林子朝還是將換了個詞,若能活著出來,也算順利了。
“那就看父皇是怎么想的。”
“王爺覺得此次謀刺,可是因炳王知道了王爺從易梧樓拿到了那四十八名官員買官的罪證,故而安排了刺客?”
“……也許吧。”越則煜嚼著口中的果脯良久,方覺口中一絲甜意。
見煜王有話未說出口,林子朝便也不再追問,轉(zhuǎn)身欲離開。
“對了,母妃送來的那兩個人,你處理掉?!?p> “我?”林子朝皺緊眉頭,艱難開口,“王爺?shù)乃绞拢€是王爺自行定奪的好?!?p> 將目光放在林子朝身上,越則煜勾起嘴角,笑道:“女人的心思,你林子朝能不懂?”
長安西行
擁有特殊的勸藥技巧的團蘇說:你不喝,就盯到你喝為止。 林子朝,盛延投降表示:姑奶奶,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