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暗探秘密
茶攤之上人多口雜,各有各的話題,只是當(dāng)朝的深宮秘聞自是比前朝戲說來的更勾人興趣,不消半刻,那說書人的生意被搶去了大半。
林子朝聽著說來說去不過拿煜王擅自處置恪王,太過冷血說事,要么就是炳王行事荒唐,難當(dāng)大任,都是些舊聞,沒半點(diǎn)意思,唯一有點(diǎn)新鮮的就是在眾人嘴中新晉提起的溱郡王。能在坊間閑話中占得一席之位,可見五皇子在朝中算是站穩(wěn)了腳跟,不論五皇子是否有此意圖,至少百姓已將他列入了儲君的人選之中。
兩王之爭,變成了三分天下。
說著說著有人拿起桌上記載著罪證的紙張,不屑道:“都說恪王謀逆有隱情,我看能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他恪王是什么圣人神仙,值得這朝廷上下合起伙來誣陷他,我們大燕朝就非他不可,而且圣上看著自己的兒子蒙冤會不說一句,虎毒可不食子,他犯的可是弒君弒父的大罪,連自己的親爹都想殺,我瞧著他死的不冤。”
“啪——”
響亮一巴掌拍在桌上,只見一書生模樣的人猛然起身,滿面怒容,顯然對這話大有不滿。
“恪王當(dāng)初如何賢德,愛民如子,豈是你口中的宵小之輩。煜王以百人尸骨,血流成河才換取一方安寧,哪比得上恪王憑一己之力,不傷一人一兵,勸服流寇寨匪;炳王府中家財萬貫,與各州府官員串通一氣,哪似恪王兩袖清風(fēng),偌大一個恪王府竟無半點(diǎn)私藏;都說溱郡王少年英才,可比起恪王當(dāng)年還差得遠(yuǎn)。”那書生越說越氣,“如今三王為爭儲位攪得朝堂不得安生,汾河天災(zāi)因各方算計竟成人禍,若恪王仍在,豈容如此!”
聽著那書生言詞之間對恪王甚是推崇,林子朝細(xì)細(xì)打量,不過是一文弱書生,沒什么不同。
不對!林子朝的眼睛牢牢鎖定在那人腰間玉佩,那玉佩和晁老頭當(dāng)初給他的玉佩花紋一模一樣,照煜王的說法,這是恪王專屬。
如此看來此人和恪王關(guān)系匪淺,更或者此人知曉恪王下落?
“哪里來的窮書生,就算恪王那般好,可現(xiàn)在早已成一抹黃土,有本事你把死人復(fù)生,讓他出來主持大局!不然吶,閉上嘴,這廢話說多了當(dāng)心岔了氣。”
眾人瞧那書生漲紅的臉,哈哈大笑。文人好面子,氣憤不過,掉頭就走,這一走更惹得眾人一番恥笑。
見林子朝走到那群人中接過那張紙一覽后,重新落座,荀羨看著林子朝,問道:“有興趣了?”
“何時百姓能如此自由的拿當(dāng)權(quán)者做起談資,看來偃城民風(fēng)甚是開放。既然如此有趣,我便多留幾日,你安排的商隊只怕白費(fèi)了……”頓住了話頭,林子朝仔細(xì)看著荀羨,想起今日種種,心覺不對,冷聲問道:“你是故意引我而來聽這茶館閑談?”
荀羨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不做否認(rèn)?!笆俏矣幸馊绱恕4舜瘟餮陨婕叭换首?,炳王、煜王、溱郡王沒有一個不受牽連,甚至連逝世已久的恪王都翻了出來,若不過幾人閑話便罷了,但據(jù)易梧樓搜集消息,如今大燕各城皆有流傳,靠此將燕皇三子一網(wǎng)打盡也不是不無可能?!?p> “你想我如何?”
“查清楚,這次背后勢力并非只有一家,但各家目的皆是不同,其中我最擔(dān)心的是有人會借此動搖大燕根基?!避髁w的眼睛堅定有力,平日藏于溫潤之后的銳利,一覽無余。
林子朝笑笑,開口道:“今日的你才是真正的荀羨吧。我曾告訴過你,大燕如何我并無興趣。”
“但那些人的話你也聽見,煜王在此次漩渦之中可是首當(dāng)其害,憑這一點(diǎn),你就不會坐視不理?!彼銣?zhǔn)了林子朝的心思,荀羨才對自己的布局有把握。
什么知己,原來也逃不過算計,冷哼一聲,林子朝起身冷眼看著荀羨道:“既然易梧樓對此消息如此看重,那日后我將消息賣給您時,別忘了給我一個好價錢。子朝告辭——”
您?如此疏離的語氣和遠(yuǎn)去的背影,荀羨苦笑飲下杯中已然冰冷的茶水,輕聲道:“只要能攔下你,誤會也就誤會了?!?p> 荀羨放下茶杯,走入人群之中。
說書先生為了招攬生意使出看家本領(lǐng),一張巧嘴引的人鼓掌叫好。熱鬧還在繼續(xù),人來人往,桌上的兩杯冷茶被小二收走,一桌新客已然落座……
兩天后入了夜,一伙人怒氣沖沖的砸開一家藥鋪大門,揪著掌柜的就要往府衙拽,聽說是這家的藥吃壞了病人,人家上門算賬。一時間本是安靜的街道鬧得是雞飛狗跳,各家各戶都開了條門縫,順著門縫看著對面的熱鬧,還有人覺遠(yuǎn)處瞧著不甚過癮,披著外衣,站到跟前瞧著,不一會就圍起一道人墻。
就在鬧得最兇的時候,沒人發(fā)現(xiàn)有一個身影閃進(jìn)藥鋪。若是小二記性好些,必然忘不了這位公子前幾日正好來過藥鋪,對他好一番刁難。
之所以刁難,只因林子朝需要時間摸清這家藥鋪的布局結(jié)構(gòu),好為今晚一訪做好準(zhǔn)備。
自那日得知流言之事后,林子朝最想弄清的便是那名書生與恪王關(guān)系,幾日查訪,不想竟發(fā)現(xiàn)此處。那書生每日必來此間藥鋪,若是抓藥問診倒也不稀奇,但怪就怪在這書生一呆便是三個時辰。其中蹊蹺,林子朝很感興趣。
入了藥鋪林子朝也不敢耽誤,他設(shè)計出的這一出戲也不知能撐到什么時候,耽擱不得。林子朝直接閃身走入簾子后的暗門,這個地方那日在藥鋪他便發(fā)現(xiàn)了不妥,想來秘密當(dāng)是藏在此處。
用巧勁打開了暗門,門后接著一條狹窄的木梯,木梯這頭一片光亮,而另一頭則是黑黝黝的寂靜,好像猛獸張著嘴等待獵物自己走入其中。
當(dāng)腳剛踏上第一階,只聽得嘎吱一聲響亮,驚的林子朝全身緊繃,不敢動彈,生怕有人聽見。
等了許久,直到那聲異動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林子朝這才深吸口氣,拿出火折,再次邁步。
因著這木梯直通地下,周圍的氣味充滿了潮濕和土腥,微弱的光亮投在墻上,晃的人心中不安。林子朝抬手敲了敲,聲音沉悶,感覺就像把頭悶在土里,呼不上半點(diǎn)氣息。
林子朝聽著不懼反笑,聲音沉悶說明這墻為實(shí)心,無暗器機(jī)關(guān),泥土味越重才越正常,看來這地下的秘密雖藏的深,但也不至于致命,
覺得腳下再無臺階,雙腳踏地,林子朝這才借著亮光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不過一方小桌,一盞燭臺,一覽無余,唯有桌上整齊疊放的紙張,讓林子朝勾起了嘴角。
大燕崇和三年七月十二,煜王暗調(diào)伏虎營,進(jìn)軍燕都。
大燕崇和三年七月十三,炳王暗會吏部尚書常廣利,商談參奏恪王密折,同日恪王得燕皇口諭,率都護(hù)營護(hù)回防燕都。
大燕崇和三年七月十四,恪王入宮卻遭燕皇其擅自調(diào)兵,手下都護(hù)營校尉誣陷恪王圖謀不軌,燕皇大怒命人押解恪王,手下將領(lǐng)拼死相護(hù),更觸盛怒,下令誅殺。
大燕崇和三年七月十五,苦戰(zhàn)一夜,恪王僥幸出城,煜王率軍鎮(zhèn)壓叛亂,于城外草屋將恪王斬于劍下。
看著紙上清秀的字體,林子朝這才了然,原來當(dāng)日所見寫滿恪王清白的辯詞竟是出自此處,看來那位書生每日在這藥鋪之中所做之事便是謄寫抄錄,偃城中的這種東西少說也有上百張,這一張張的寫下來只怕手上的繭子不會少。他對恪王還真是心誠,換了自己,斷不會如此做到如此地步。
搖搖頭,嘆這少年癡傻,林子朝收了一張放入袖中,便滅了火折沿路折返。
那書生的心意不難猜,不過是想借著流言為恪王翻案,當(dāng)初江南書生群起激憤,逼迫燕皇翻案,可最后還不是被煜王收拾了個干凈,引來的只有燕皇更加厭惡。
全紙通篇來看,恪王謀逆似有內(nèi)情,林子朝也相信此事遠(yuǎn)非史書上記載的那短短兩句,但恪王反意不論真假,燕皇既已蓋棺定論,而且朝堂大半文武都參與其中,那他恪王就只能是個亂臣賊子。
想翻案,別說燕皇是否應(yīng)允,就算整個朝堂也不會答應(yīng)。誰答應(yīng)了,就等于在打自己的臉,告訴天下人,當(dāng)初燕皇聯(lián)合大燕朝臣誣陷自己的兒子!沒有人能拉下這個臉面,更可況是一國之君。
走到了暗門之后,正欲出去,只聽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商掌柜,公子派你在藥鋪不過是個幌子,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在做生意?公子再三交代,鋪?zhàn)永锉仨殨r刻有人,若非我今日趕來,只怕你能留個空鋪等人家來查!”
“張老大,今日是我做錯了,你幫幫忙,莫要告訴公子,好在沒出亂子不是?!?p> “沒出亂子?”張老大冷哼一聲,“還沒檢查,誰知道出沒出亂子?!?p> 躲在暗門之后,林子朝滅了火折,緊貼著暗處墻壁,不敢出聲。
外面的人離著暗門越來越近,林子朝的心跳的厲害,背后的匕首握在手中,閉氣不語。
三步。
兩步。
一步——
暗門猛然一陣晃動,林子朝盯著門上的木栓被暗門帶著不斷松動,在有一寸,便要掉下。木栓一掉,這門便會大開,屆時無處可藏
門又被人推了推,還有半寸——
林子朝深吸口氣,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流下。
“還好,暗門還關(guān)著。下一次必須上心,行了,我?guī)е讼茸咭徊?,若有其他事情在知會我,還有告訴延傅這幾日先不要過來了,公子吩咐現(xiàn)下風(fēng)向變了,我們不能混在中間漏了蹤跡?!?p> 聽到一隊人離開的腳步,林子朝緩緩長舒口氣,幸好他有隨手關(guān)門,物歸原處的習(xí)慣,不然今日可就交代在這了。聽此人言語,那名書生應(yīng)當(dāng)名為延傅,而他們口中的公子又是誰呢?
恪王,還是其他?
等了半響,聽著外面安靜下來,林子朝這才走出準(zhǔn)備離開。
“你是誰!”
暗道不好,林子朝也不敢轉(zhuǎn)頭回看,奪門而出,千等萬等竟不想還有人在外面。
“快去,快去叫回張老大,抓住這個人!”
后面的腳步紛亂,可想有多少人在搜尋自己,林子朝對這個公子更是好奇。腳下不敢停,林子朝在小巷之中穿行而出,想甩開追兵。
可剛出了這個巷子,就見遠(yuǎn)處火把閃動,迎面而來。
后撤一步,林子朝躲入一旁,卻不想此處竟是個死胡同。
離人群不過百米,林子朝皺了皺眉頭,伸手想去掀開累在墻角的竹簍。
忽然身后有響動,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小聲道:“姑奶奶,總算找到你了。”
眼中瞬間浸染冷意,將匕首握在手中,林子朝咬牙向后一刺,大驚——
怎么會是盛延!
長安西行
謝謝可愛的小喵喵0,小泥子,?×奶昔??的推薦票,開心的不得了。 是因?yàn)闀头饷鎲?,感覺大家把這本書當(dāng)做一本輕松的快穿虐渣文,結(jié)果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看來以后起名字要慎重在慎重。虐渣會有,但更重要的是里面每個角色都會有自己的痛楚和成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