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偷梁換柱
一個是山間村婦,一個是宮中紅人,兩個本沒有交集的人,卻不想之間竟有滔天的仇怨。
林子朝死死抱住何家嬸子,哪怕何家嬸子像入了魔怔一般抓爛了林子朝的手背,六親不認(rèn),林子朝也不敢松手。
禁衛(wèi)隊從不講情面,即便婦孺,只要擋道,也絕不手軟。
剛剛?cè)舴撬挚炖亓撕渭覌鹱?,只怕現(xiàn)在那柄銀槍便已沾滿鮮血。
擋在何家嬸子面前,任憑她如何撕扯自己,林子朝始終盯著躲在禁衛(wèi)對身后的梁左。
何家嬸子曾說自己剛生下來的孩子得急病夭折,她的丈夫也因患病離世,可現(xiàn)在,何家嬸子在他懷中的聲聲哭喊,拼命一般的要找梁左索命,而梁左的心虛,也讓一切得到證實。
不知為何梁左要搶走何家嬸子的孩子,但何家夫婦不肯,他便一口氣放火燒了房子,何家嬸子被煙熏壞了眼睛,孩子也不幸葬身火場。
今日若非梁左找上門來,何家嬸子至死不忘梁左尖細(xì)的聲音,只怕這段往事傷痕也不會被血淋淋地揭開。
“連滿月都不到的孩子,竟被你扔進(jìn)火場,連個全尸都不留,我恨吶——”
何家嬸子癱倒在林子朝懷中,滿面淚痕,想起當(dāng)日的火光燒紅了半邊天,耳邊響起的嬰兒啼哭,一聲接一聲,止不住的哭,她只能在一片灰朦中看著房子燒焦,坍塌,雙手摸索著那個是自己的孩子,哪個又是燒焦的木炭……
梁左在后退,躲在兩名禁衛(wèi)兵的身后,像一個滿心算計的獵人死死地盯著何家嬸子。
不一樣,梁左看向何家嬸子的眼神與方才要捉拿煜王的完全不同。
一個不過奉命而來的追擊圍困,即便失敗了也仍有余地,但另一個是絕不允許留下活口的必殺之意。
能在宮中討生活的人,怎能沒有兩副面孔,何況是能夠成為貴妃面前的紅人。
梁左,不是個只會奉承討好的奴才。
林子朝沒有錯過梁左的謹(jǐn)慎,也沒有錯過梁左的小聲下令。
——那個婦人,絕不能活!
為什么要搶孩子?為什么一定要何家嬸子死?
兩個問題像兩記重拳狠狠地打在林子朝腦袋上,眼角的血脈砰砰跳動,耳膜咚咚作響,心里像有團(tuán)半死不活的火堆,就差一口氣,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究竟是什么,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突然,一聲炸雷在腦袋里炸開,林子朝瞪大了眼睛,看向梁左。
這個答案,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怪不得事情會演變的今日地步,只是太過大膽的猜測甚至讓林子朝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梁左看著如此吃驚的林子朝,慢慢瞇起眼睛,有人知道了,那么要滅口的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名字……
禁衛(wèi)隊的銀槍已經(jīng)到了眼前,林子朝抬起頭,看著他們,冷聲道:“殺了我,下一個就是你。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能活著回去了吧,梁總管——”
高昂的語調(diào)讓梁左不自然的捻起帽繩,語氣尖酸道:“好一張利嘴,放你在王爺身邊伺候,只怕王爺?shù)牟∈呛貌涣?。?p> 突然聲音變冷,梁左下令道:“把林子朝的舌頭給割下來,其他無關(guān)人等一律不留?!?p> 這個無關(guān)人等,說到底也只有何家嬸子一人。
長刀出鞘,碰刮出刺耳的噪聲。
眼前的光線被高大的身影阻擋,林子朝抬頭,看向鎧甲下的禁衛(wèi)兵,開口說話。
聲音雖輕,卻又恰好能讓在場的每個人清楚聽到。
“搶子弒母,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梁總管是為自己,還是為貴妃?”
怎么敢!他怎么敢將這話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他是料到自己不會放過他們,所以才在眾人面前索性捅破嗎?可這么一來,林子朝等于把在場所有人都拉了水,給他當(dāng)墊背,包括梁左自己。怎么會有如此陰險之人。
梁左此刻只想沖上去捏死林子朝!
偷梁換柱的故事每個人都知道,這么說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身世大有可疑,此等皇家辛秘,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奉命斬殺林子朝的禁衛(wèi)兵僵在那里,手里的刀不知是否該落下。
目光掃過周圍,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梁左的臉色堪稱精彩。林子朝不滿足于此,繼續(xù)挑撥。
“大家倒不如索性不如殺了梁左,放我們離開,將所有罪責(zé)推給我。辦事不力頂多挨兩句罵,可若讓梁總管活著回去將此事告知貴妃娘娘,你們也就活到頭了?!?p> “你閉嘴!”梁左氣急敗壞,生怕禁衛(wèi)軍被林子朝說動,調(diào)轉(zhuǎn)刀鋒殺了自己。
一把火不夠,林子朝在添一把,“都是鐵骨錚錚的兒郎,在禁衛(wèi)軍當(dāng)差都為有朝一日,能夠博取軍功,出人頭地,為了皇家丑聞而窩囊喪命,值得嗎?”
林子朝不知道自己的挑撥是否成功,但至少足夠讓梁左大失分寸,甚至忘記辯白解釋,奪下一把刀,親自向自己沖來。
應(yīng)付一個人他還是有些勝算,梁左離的越近,林子朝心中越鎮(zhèn)定,手中偷藏的銀針就差一個合適的時機射出。
再近兩米,就夠了——
“梁總管,莫要中計!”
媗琴突然的開口,讓林子朝心下一沉。
糟糕,大意了,他忘記了還有媗琴這個變數(shù)。
媗琴剛剛一直在旁冷眼看著,說起來她也算早就知道越則煜不是安貴妃親生,否則安貴妃怎么會讓自己潛伏在煜王府監(jiān)視煜王,還暗中下毒,只是安貴妃究竟做了什么她不在乎,越則煜和越則昭是不是皇家血脈她不關(guān)心,她只想著一件事——親手殺了越則煜報仇!
“不過一個瞎眼農(nóng)婦說的瘋話,有誰能證明?梁總管您可從未承認(rèn)過,更何況和貴妃娘娘扯上關(guān)系。不要忘了,我們此行來是請煜王回宮養(yǎng)病,煜王在宮中發(fā)瘋殺人,這才是眾人所見事實?!?p> 一席話讓梁左頭腦清醒,不錯,他從未承認(rèn)過什么,所有一切不過是林子朝一個人瞎說而已。
停下腳步,梁左沖著眾人安撫道:“你們不要被這個小人所騙,娘娘得到消息王爺中毒發(fā)瘋,說不定就是林子朝這個小人作祟,拿下他,回宮復(fù)命。”
梁左眼中的陰狠已經(jīng)到了極點,林子朝可以暫留活口,但那個老婦他必須要親自解決。
就在梁左的刀尖趁所有人不備之際,就要劃過何家嬸子的脖子。
“——梁左,你好大的膽子?!?p> 不過一句話,足夠讓梁左不敢動彈半分。
這是這么些日子來,越則煜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沒有回頭看站在屋門前的越則煜,林子朝的眼睛牢牢盯著手中正握著匕首的媗琴。
媗琴看向越則煜的眼神林子朝知道,那是至死方休的仇恨。
長安西行
我終于回來了,相信我,我沒有忘了大家,實在是前一段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