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如一襲正紅色宮裝,外套一件金絲邊的紅云緞襖,頭戴鏤空碧玉龍鳳釵,頸間一串明亮的珍珠將她的皮膚襯托得晶瑩無暇,一雙丹鳳三角眼不滿的睨了郁文基一眼。
她兩彎柳葉眉微微一挑,走到郁文基面前,涂滿丹蔻的雙手環(huán)在胸前,抱怨道:“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母后的話?你知不知道郁文運百花樓的那些人今日就進宮了?”
“母后,兒臣知道?!庇粑幕剖遣荒蜔┑臄[了擺手,挑指繞起一株青絲在手中把玩。
何夢如見他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不由得急道:“你老是說你知道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瞧瞧郁文運和郁文?,F(xiàn)在厲害的!咱們不先下手為強,到時江心補漏為時晚矣……”
“兒臣已吩咐天祿暗中留意,母后不必擔(dān)憂?!庇粑幕凰钸兜挠行┝?,便起身走過去,討好般的攬住她的肩膀。
郁文基面含笑意,眼帶桃花,一邊將何夢如往殿外推去,一邊親昵的說道:“母后您還是快回寢宮去吧,父皇該久等了!”
何夢如在他幾番催促之下,便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忿忿不平的甩袖離去了。
……
潘思巧在郁文睿的陪同下,由內(nèi)務(wù)總管帶到御膳房偏閣一間小屋安置。
進了那房間后,只見屋子正中央擺著一張高腳的木質(zhì)圓桌和幾方小凳,圓桌后面靠墻放著一張柔軟的木床,床上有繡花的錦被兩張。
角落里木制的梳妝臺上擺著一面銅鏡,照射出對面精致雕花的木質(zhì)門窗。窗外景色旖旎,假山小池,接天蓮葉,映日荷花。
雖不如潘思巧在百花樓的房間高檔華麗,倒也顯得簡潔清爽,幽靜怡人。
潘思巧昨晚一直思量著入宮之事,夜里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幾乎一夜未眠。今天又一大早便出門,路途奔波,早已疲憊不堪。
此刻見到一張床,她自是心中激動萬分。待內(nèi)務(wù)總管退下后,便三下五除二扔了行李朝那床撲去,似乎忘記了房間里還有一個男人。
潘思巧把鞋子踢到一邊,上床理開被子搭在身上,正欲躺下,卻見郁文睿臉有慍色的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三王爺,民女昨晚沒休息好,犯困的緊,現(xiàn)在想小睡一下,不如您……”
郁文睿聞言,竟不理會她。兀自走到那高腳圓桌邊坐下,一點兒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不如您這會兒就離開吧!”潘思巧不樂意的撅起小嘴,氣呼呼的道,“出去請記得關(guān)門!”
“本王也累了,走不動?!庇粑念C娌桓纳?,又隨意撩了撩衣袍,才慢悠悠的說道。
這女人先前在馬車上就對他很不禮貌。更別提她從進屋就無視他,這會兒竟然還想要趕他走?他從未見過如此隨便又不知禮數(shù)的女人。
“你……”潘思巧惱了,卻只因顧及他王爺?shù)纳矸?,不敢對他發(fā)火,只得默默道,“好吧,那你在這兒休息吧,我睡了?!?p> 說完她就著外衣,一拉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轉(zhuǎn)身背朝外,頭緊緊的埋在了被子里。
不一會兒,床上便傳來了她細微均勻的呼吸聲,好像是睡著了一般。
郁文睿泰然自若的起身走到她身旁,抬手將她的被子往下扯了扯,見她一頭秀發(fā)鋪散在枕邊,露出了被熱氣暈得微紅的小臉??磥硭钦娴睦Я耍乖谶@么短的時間內(nèi)便沉沉睡去。
郁文睿的目光劃過她輕盈如蝶翅般的睫毛,玲瓏如瓊瑤般的秀鼻,紅潤如海棠般的櫻唇,最后停留在那皎白如玉的脖頸之間。再往下,裁剪得體的小衫掩住了胸前一片春光。
郁文睿不由得呼吸一緊,只覺得她肌膚如雪,面若桃花,猶如那天上的仙子,美艷不可方物。
他望著熟睡中的潘思巧,沉默片刻,終是步履輕快的走出房間,又輕輕的將門關(guān)上。
到了院中,郁文?;謴?fù)了一慣冷漠的態(tài)度,他淡淡的喚道:“寒月?!?p> “屬下在!”一名身著暗青色夜行衣,神色清冷的女子從那屋后一閃而來,單膝跪在郁文睿身前。
郁文睿只盯著潘思巧所住的那間小屋,許久才緩緩說道:“你留在此處,好好保護潘姑娘?!?p> “屬下遵命?!?p> “順便告訴內(nèi)務(wù)總管,潘姑娘舟車勞頓,眼下需要靜養(yǎng)。閑雜人等不要來打擾。”
“是。”
……
潘思巧這一覺便睡到了晚上,她醒來時四周靜悄悄的,木桌上一盞燭臺上閃著熒熒火光。
不是說下午內(nèi)務(wù)總管要帶他們一行人去熟悉御膳房的場地嗎?怎么沒人來叫她?屋里這蠟燭誰點的?郁文睿?他什么時候走的?
潘思巧正百思不得其解,肚子里卻傳來一陣咕咕的叫聲。也難怪她餓了,今天一天她是滴水未沾,粒米未進。
還是先填飽肚子吧!潘思巧想著便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銅鏡隨便理了理散亂的頭發(fā)和微皺的衣襟,便溜出門去了。
此時已經(jīng)過了各宮用膳的時辰,先前還人聲鼎沸的御膳房,一時顯得更為寂寥安靜。御膳房挨個整齊羅列的庭院中,只有幾個年邁的宮女還在賣力的清掃著殘花落葉。
潘思巧不知御膳房的下人們在何處用膳,只漫無目標(biāo)的在各院中走著,卻絲毫不知自己早已走出御膳房的范圍,竟朝著往御花園的方向去了。
……
入夜,郁文基叫來了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衛(wèi)天祿,同他在御花園一處涼亭中飲酒賞月。他本打算借此機會就百花樓廚子入宮一事與天祿商議對策。
卻不料聽得天祿從內(nèi)務(wù)總管那兒得來的消息,說郁文睿今日竟跟著百花樓一女廚入宮,不但全程同乘一輛馬車細心呵護,而且入宮后還在那女廚歇息的房間里待了整整一下午,到戌時才離開。
有趣……自從郁文?;鼐┮院?,還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
郁文基薄唇微揚,牽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他端起桌前的酒杯,正待入口,不想鳳目一抬,便見前方花叢拐角處一個窈窕嫵媚的嬌俏倩影,正徐徐向這邊走來。
竟然是她?……
郁文基不假思索,從腰間取出一只隨身攜帶的玉笛,抬手將那笛輕附在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