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思緒,周通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九轉(zhuǎn)正氣丹上面來。
雖然只要再等兩天,便能等到“枯血樟”供貨,但周通卻有些等不及了。
一方面,好似剛拿駕照的新司機(jī),很不能立刻摸摸方向盤,周通也是恨不能立刻就嘗試進(jìn)行期待已久的煉丹。
而九轉(zhuǎn)正氣丹的藥材耗費不到一精幣,以他現(xiàn)在的財力完全承受得起,就算煉丹失敗也沒有什么,就當(dāng)積攢經(jīng)驗值了。
另一方面則因為,周通有些擔(dān)心,自己儲物袋中的濁陽爐到了今晚就不會再屬于自己。
此時的周通,也是慢慢想明白了,自己情況特殊,估計古恒天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能夠連續(xù)解開難度遞增的九道精神鎖,拿到里面的濁陽爐和神秘玉牌。
所以,到了晚上的時候,古恒天從他手中拿回玉簡,一旦發(fā)現(xiàn)里面的東西不見了,說不定就會討要回去。
畢竟,濁陽爐可是價值驚人的一品凡器!
所以,周通覺得,自己如果要用濁陽爐煉丹的話,還是趁早會比較好。
此時,《本草綱要》中記載的數(shù)之不清的藥材在周通的腦海中閃過,驀地,他眼中一凝,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來。
顧勇看到周通臉上的這絲笑容,當(dāng)即微微一怔,隨即就見周通隨手地拿過紙筆,然后在上面寫了四味藥材的名字,以及分量。
“顧丹師,我想請問,你們丹藥閣有沒有這四味藥?”周通將紙推了過去,微笑說道。
顧勇眉頭一跳,看了一眼紙張上所寫的藥材名,目中流露出一絲驚疑,道:“這四味并不屬于‘奇皇再造丹’中的藥材,我閣之中儲備充?!彪m然明知道不合適,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恕我冒昧,公子寫這四味藥材的目的,莫非是為了替代‘枯血樟’?”
周通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驚人的事情,淡笑說道:“請顧丹師你算一下,這樣的一份藥材,是什么價錢?”
顧勇聞言,立刻識趣地沒有多問,略一沉吟之后,道:“以這四味藥材的市價以及分量……八千五百仙庭幣,公子以為如何?”
這個價格,倒是和先前的那名店伙計說的差不離,看來白露推薦的沒錯,這“菱香閣”的確是頗為厚道……周通心中這么想著,微笑點了下頭,道:“那就……辟谷丹二十份,九轉(zhuǎn)正氣丹五份?!?p> “好的,公子還請在這雅間等候片刻。”
顧勇拿起那張紙,語氣比起先前又更加多了些許客氣,隨即起身離開了雅間。
而顧勇離開之后不到十秒,便有一名侍女端盤進(jìn)入,擺放香茗,施禮之后悄然退去。
品著香茗的周通并不知道,顧勇離開之后,并沒有直接去藥庫配藥,而是帶著那張紙,迅速地上了三樓,來到了一間房間之外。
房間外,一名眉目清秀的道童看著顧勇。
顧勇低聲道:“有一張丹方想要請示一下總管?!?p> 說著就將那張寫了四味藥材的紙雙手捧上。
這名道童看了一眼紙張上的內(nèi)容,眉頭微擰,隨即就讓開了身子,伸手小心地將門打開。
房間內(nèi)一名白發(fā)老人盤膝而坐,讀著手中一卷古老的丹經(jīng),眼見顧勇進(jìn)來,放下手中丹經(jīng),道:“何事?”
顧勇言簡意賅地將先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將紙張奉上。
老人盯視著紙張上的四味藥材名,目光迅速變得有些異樣起來,道:“九轉(zhuǎn)正氣丹乃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千古名方,雖說其中的藥材并非不能增減替換,但……恐怕唯有五級以上的丹道宗師才能做到,夢磺星上,應(yīng)該還找不出這樣的人物來才對……而這四味藥中其中兩味,藥性和‘枯血樟’大相徑庭,連我也是看不出來,這四味藥該以怎樣的方式組合運用才能完美替代‘枯血樟’,不影響九轉(zhuǎn)正氣丹的藥性……但隱約間,我又感覺到,這其中蘊含了一些我不知道的藥性變化之理……”
越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輕微,陷入了思索當(dāng)中。
“或許,他隱藏了真實意圖,真正起作用的,只是其中的兩味或三味藥材,并且所需的分量,也絕不會是他所寫的分量?!鳖櫽鲁烈髦y道。
白發(fā)老人回過神來,道:“無論如何,這四味藥材,絕對不是出自那名年輕人之手,很可能是他身后的那位,也是聽說了‘奇皇再造丹’的事情,所以事先做了兩手準(zhǔn)備……你就按他的要求配齊藥材吧,奉上一枚貴賓牌,萬萬不可怠慢。”
“是。”
等顧勇退出了房間,白發(fā)老人看著眼前的紙,眼中浮現(xiàn)出了鄭重之意,異芒一閃,喃喃自語:“我看不出來,不代表別人看不出來,以那一位的眼力,應(yīng)該能夠看出,這四味藥材究竟能否替代‘枯血樟’了……如果丹方為真,那么,夢磺星上很可能又多出了一尊三級丹師!”
……
配藥是個細(xì)致活,周通估摸著藥材配齊還要一段時間,心頭突然一動,卻是想到了那名為“無雙杯”的輻射了五大仙庭的虛擬網(wǎng)絡(luò)圍棋賽。
如今距離海選結(jié)束還有十來天的時間,規(guī)定中的一百二十五次的對弈,他可是一次都還沒有進(jìn)行過的。
反正也是閑著,不如下棋打發(fā)一下時間。
一念至此,周通心頭一動,便是將一絲精神力注入胸前的項鏈狀虛腦之中,進(jìn)入“無雙杯”的專屬界面,轉(zhuǎn)眼之間,便是進(jìn)入到了屬于他的個人界面之中。
代號,老鬼。
性別,男。
戰(zhàn)績,零勝零負(fù)。
周通不以為意,淡淡一笑之后,便是申請進(jìn)行自己的第一場對弈。
腦海中,光芒一閃,便是浮現(xiàn)出了對手的信息。
代號,樓小魚。
性別,女。
戰(zhàn)績,一百二十四勝,零負(fù)。
“不是吧,運氣這么好?”
原本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周通,看到這驚人戰(zhàn)績,立刻就來了興趣。
一百二十四戰(zhàn)全戰(zhàn)全勝,此人的棋力,放眼這唯一時間線應(yīng)該也算是頂尖了吧?不知道是到了什么程度?
與此同時。
在距離丹藥閣一條街不到五公里遠(yuǎn)的地方,正有一輛元能車在不急不緩地行駛著,其中坐著一名容顏嬌美卻帶著病容的少女正在閉目養(yǎng)神。
而在她的身旁,一名渾身洋溢著活潑氣息的少女輕聲提醒道:“小姐,還有十五分鐘,就到童老先生的住處了……還是不要再下‘無雙杯’的棋局了吧,恢復(fù)一下精神會比較好?!?p> “只剩最后一局了,就當(dāng)是熱身吧。”病容少女沒有睜開雙眼,聲音淡淡地說著,心念催動虛腦,為自己匹配海選最后一局的對手。
眨眼間,她的腦海中,便是有信息顯現(xiàn)出來。
代號,老鬼。
性別,男。
戰(zhàn)績,零勝零負(fù)。
看到這樣的戰(zhàn)績,病容少女的眉角忍不住是微微一揚,隨即又放松下來。
她倒是沒想到,這最后一局,居然會抽中一名從來沒有在海選中對弈過的人,心中微微是有種失望的感覺。
希望此人的棋力不要太差吧……病容少女這么想著。
相比全戰(zhàn)全勝的虛名,她更加在意的,是能夠讓自己興奮起來的對手。
棋局……開始!
病容少女的表情,立刻變得是如同老僧入定般,古波不驚。
旁邊的活潑少女敏銳察覺到了小姐身上氣質(zhì)的細(xì)微變化,知道小姐已經(jīng)是開始了最后一局,不由有些百無聊聊地看向車窗外,眼神有些發(fā)散,思緒不知道飄向了什么地方。
而在病容少女以及周通的腦海中,此時是呈現(xiàn)出了同一個棋盤,棋盤的對面,皆有一道模糊的看不清形貌的身形。
簡單的猜先之后,執(zhí)白子的病容少女先落子。
噠!
周通幾乎是沒有考慮,就跟著落子。
病容少女不做遲疑,第二枚棋子落下。
周通仍然沒有考慮般,提子羅盤。
只聽清脆啪啪之聲如雨點般響起,幾個呼吸的時間,棋盤上便已經(jīng)多出了十多枚棋子,并且絲毫沒有慢下來的跡象。
“下快棋嗎……正合我意?!鄙硖幉煌臻g的周通以及病容少女,此刻卻是轉(zhuǎn)過了同樣的念頭。
因為他們都是在趕時間,想要以最短的時間來結(jié)束這一局。
而下快棋這種事情,雖不能完全體現(xiàn)一個人的棋力高低,但卻很是能夠考驗棋者的基本功,思維反應(yīng),以及棋感,相比慢棋更加容易出錯。
在這樣的共同默契下,棋盤上的落子迅速變多,僅僅是不到六分鐘,竟已經(jīng)接近中盤。
這種快棋推進(jìn)速度,簡直駭人聽聞,無論周通還是病容少女,落子的速度相比最初都沒有多少減緩。
周通是信馬由韁,非但沒有覺得緊迫和束縛,反而是像武者舒展開了渾身筋骨似的,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而病容少女卻是懷著一分較勁的心思,不愿落于人后,腦中各種思維念頭堪稱電光火石,僅僅是在提子落子的這短暫時間里,便至少是思索了數(shù)十種不同的走法。
如此劇烈的思考,對于精神的消耗極為劇烈,這種消耗,如果放在上一時間線,是不可能有人承受得起的,但這一時間線卻是不同,病容少女修為不俗,精神強(qiáng)大,這才能夠支撐得住。
饒是如此,病容少女心中的震驚和凝重之意越發(fā)強(qiáng)烈。
此時的活潑少女依然看著窗外,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推移,自家小姐臉上的表情,乃至身上的氣質(zhì)氣息,都是迅速有了變化。
此時,閉著雙目的病容少女的眉頭,已經(jīng)是下意識地緊蹙起來。
又過了三分鐘,病容少女的額頭,竟然浮現(xiàn)出了細(xì)密的汗珠,其臉色,也是因為劇烈動用腦力,而血液上涌,變得緋紅。
再過了兩分鐘,病容少女的身子微微顫栗,身上有一股明顯的熱氣散發(fā)開去,此時的她每分鐘的心跳超過兩百下,血液在體內(nèi)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流轉(zhuǎn)循環(huán),有溪水奔流的嘩啦聲響隱隱從她身體里傳出。
這樣的動靜,陡然就引起了望著窗外出神的活潑少女的注意,看到小姐如此狀態(tài),她的臉上頓時現(xiàn)出驚色。
這是只有在小姐遇到了強(qiáng)敵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的情形,表明小姐已經(jīng)是將自己的腦力運算推動到了極高的程度!
小姐在虛擬網(wǎng)絡(luò)中,竟然遇到了需要全力以赴的強(qiáng)敵?
活潑少女內(nèi)心無法平靜,因為她是深深知道自己小姐的棋力是有多恐怖的,就連小姐的師尊都坦言,若是以快棋決勝的話輸給小姐的可能性超過六成!
而在活潑少女看來,自家小姐乃是有資格問鼎此次“無雙杯”決賽的人!
卻沒想到,僅僅是海選而已,就出現(xiàn)了讓小姐全力以赴對待的強(qiáng)敵!
究竟是小姐的運氣太差,還是這個世界真的是臥虎藏龍?
就在這樣的內(nèi)心激蕩中,時間又過去了兩分鐘。
元能車無聲地停了下來。
前排的車夫回頭,正要出聲,觸碰到活潑少女冷得像是冰劍的凌厲眼神,立刻是臉色一白,將到了喉嚨的話語咽了下去。
沉默中,十秒鐘過去。
陡然間,病容少女身上的熱氣停止散發(fā),原本鮮紅欲滴的臉龐,驀地血色盡退,睫毛輕顫,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目光有些空洞地看著前方,像是遭受了極為強(qiáng)烈的沖擊。
“小姐,你……”活潑少女眼中現(xiàn)出一絲驚色,腦中生出某種揣測。
病容少女失焦的眸子緩緩凝聚,扭頭看向身旁的棋侍,聲音苦澀道:“我……輸了?!?p> “啊!”
哪怕心中有了一絲揣測,但聽到小姐親口承認(rèn),活潑少女還是忍不住發(fā)出驚呼,瞪大眼睛道:“這怎么可能,就算是小姐您的師尊,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將您打敗吧?”見小姐氣色蒼白,她不由暗罵自己嘴笨,忙是出聲安慰,“小姐,沒關(guān)系的,你們剛才下的是快棋吧,這種棋根本沒辦法代表真實棋力,馬有失蹄,輸?shù)粢粓鲆矝]——”
“我被他殺了大龍,輸了八目半?!辈∪萆倥曇舯涞卮驍嗔嘶顫娚倥恼f話:“而且我感覺得出來,此人并沒有用出全力?!?p> 身為棋侍的活潑少女不由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一樣,鼓著眼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無法相信,哪怕是以下快棋這樣的方式,居然有人能夠屠掉小姐的大龍,最終讓小姐輸?shù)暨@么多目,就這樣居然還沒有用出全力?那此人的棋力……將是高到什么地步?
就在活潑少女呆愣之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小姐的臉上居然出現(xiàn)了笑容。
不是輸了棋嗎,為什么小姐還會笑?她不由小心地道:“小姐,你沒事吧?”
病容少女臉上笑容恬淡,她面帶病容,眼中卻光彩熠熠:“此人的棋力,深不可測,而且行棋路數(shù)見所未見,鬼魅,老辣,無跡可尋!我很期待,能夠在正式賽中再遇見他!”
棋侍少女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驚訝又好奇地道:“小姐,此人真的有這么厲害嗎?他叫什么名字???”
“老鬼……”病容少女緩緩念道,像是要把這兩個字牢牢記在心里。
隨即,她的目光陡然恢復(fù)了如寒秋般的清冷和淡然,道:“我們下去吧,不要讓童老先生久等了?!?p> “啊,哦,好!”活潑少女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下車,然后給小姐開門。
此地已經(jīng)是處于紫玨城的郊外,入目所及,是一個用一人高的籬笆圍起來的農(nóng)家小院,乍看上去沒有什么特別。
病容少女站在院門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晚輩婁瑜,請見童老先生。”
當(dāng)即,從茅草屋中傳出一道蒼老平和的聲音:“老朽已靜候多時?!?p> 名為婁瑜的少女不再言語,伸手輕輕推開院門,然后緩步走過院落,來到茅草屋前,然后將門推開。
緊隨其后的活潑少女睜大眼睛往里面望去,只見面積不大的茅草屋的中央,有一張木桌,桌擺放棋盤。
一名頭發(fā)斑白的白衣老人端坐在棋盤的一端,形如山岳,目光溫潤地看著向自己淺淺悠然一禮的婁瑜。
讓活潑少女意外的是,屋中除了這位即將和小姐對弈的童老先生,還有頗為年長的三人端坐一旁,見婁瑜進(jìn)入,皆是起身微笑點頭。
“這三位都是老朽隱居于此所結(jié)識的棋友,老朽一時漏嘴,他們硬要來湊這個熱鬧,還請婁小姐莫怪。”童老先生苦笑著說道。
“無妨。”婁瑜向那三人一禮,然后就沉默地坐在了童老先生的對面,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即徑直就捻起了一枚黑子。
童老先生眉頭幾不可見地微微動了一下,隨即就恢復(fù)了平靜,隨手捻起了一枚白子。
等了幾秒,見婁瑜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童老先生目光微凝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愕然地發(fā)現(xiàn),婁瑜此時竟似在神游。
于是,童老先生的眉頭忍不住就再次皺了一下,然后輕輕將棋子放入棋盤中。
前來觀棋的三名長者,這時候都忍不住驚疑地對視一眼,沒有商量就先拿黑子,并且絲毫沒有猜先的意思,似乎從一開始就在等童老先生先落子……這個叫婁瑜的小丫頭,不僅是對長者不敬,而且還很狂妄啊。
不過,他們又都注意到,此時的婁瑜好像狀態(tài)有些不對,目無焦距,精神恍惚,倒不像是故意針對童老先生似的。
且看,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