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竟是這樣的所長

　　妖怪街。

　　一家生意昌隆的酒樓里，店小二的吆喝聲，客人的笑鬧聲，吵吵嚷嚷地響徹整個酒樓。

　　而就在這喧鬧之下，一只布滿皺紋的手悄然推開酒樓的半扇門，緊接著踏進(jìn)一只穿著粉紅色夾拖的干瘦大腳......

　　靜！

　　太安靜了！

　　陸吾心底掠過詫異。

　　他站在二樓樓梯上端的拐角口，視線快速掃過一樓大堂，隨即便發(fā)現(xiàn)了大家的目光都盯著門口處，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也看向了吸引大家注意力的人。

　　一個瘦削的老頭。

　　陸吾在看到老頭身影的那一刻，眉頭不自覺地跳了兩下。

　　“喲，陸吾?！痹陉懳峥聪蚶项^的時候，老頭也看到了他，身形明明沒有任何的動作，下一秒?yún)s已經(jīng)站立在他的面前，笑瞇瞇地和他打著招呼。隨即也沒等他有所反應(yīng)，就轉(zhuǎn)過頭朝著一樓大堂的形態(tài)各異的妖怪們道：“都不用在意，我就是來找陸吾聊聊天，你們該吃吃該喝喝。”

　　老頭的話音落下，整個大堂瞬間又恢復(fù)了他來之前的熱鬧。

　　“走吧，咱們聊聊。”老頭收回視線，朝陸吾說道。

　　陸吾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笑著點點頭，轉(zhuǎn)身帶著老頭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拐過樓梯拐角，入目是一條長長的木質(zhì)廊道，休息室在廊道的最那頭，與他們有一段距離。因此老頭一邊走著，一邊與陸吾聊天。

　　“陸吾，你待在妖怪街也有一兩百年了吧?！?p>　　陸吾不明所以，微微頷首：“嗯，是有兩百多年的時間了?！?p>　　老頭“喔”了聲，抬手整了整自己戴的瓜皮帽，然后背著手老神在在地走路，沒有再說話。

　　莫名其妙。

　　陸吾無聲嘀咕著，卻是不敢放下吊著的心，視線至始至終都跟在老頭的身上。

　　兩妖之間的沉默一直保持到陸吾推開休息室的門，在他禮貌地讓老頭先進(jìn)去的時候，對方忽地就又開了口。

　　聲音中氣十足。

　　“兩百多年了，可是有對咱們有什么不滿的？”

　　“咱們”兩字在陸吾的腦中回轉(zhuǎn)了一遍，他琢磨著其中意思，斟酌著態(tài)度回話，“我很滿意，沒有什么不滿的......所長，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有何事？我就一大老粗，有什么話你就直說，不然我躁得慌?！?p>　　聞言，老頭打量著休息室的視線移到陸吾的身上，細(xì)細(xì)地上下打量起來。

　　《山海經(jīng)·西次三經(jīng)》有曰：“昆侖之丘，是實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

　　講的就是這陸吾，昔日的昆侖山神，如今卻只是妖怪街里一家普通酒樓的老板。

　　身份上的落差，的確有些大。

　　老頭眸中閃過暗光，片刻后笑了笑，“什么大老粗，這妖怪界里誰不知道你陸吾做事最是謹(jǐn)小細(xì)微，以前可是天帝的大管家。”

　　“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么好提的?！标懳嵩桨l(fā)覺得不對勁，一邊繃著神經(jīng)小心應(yīng)對老頭的話，一邊快速在記憶中搜索著，最近有沒有在哪兒得罪了對方，不然說不通對方毫無征兆地來找他的舉動。

　　妖怪管理所是個很特殊的地方，而它的所長卻是更加特殊的存在，沒人見過所長的能力，卻總是能看見老頭出現(xiàn)在花樓里聽曲撩妹。明明看上去一大把年紀(jì)了，倒是比當(dāng)下的年輕一輩要更潮流一些，更不正經(jīng)一些。

　　當(dāng)然了，陸吾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老頭未知的能力和手下的權(quán)利，如今他也在妖怪街上混，左右是不能得罪這么一位地頭蛇的，說話便添了幾分小心翼翼。

　　“話可不能這么說，這都是榮譽?！闭f著，老頭伸出手想拍拍陸吾的肩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身高有些差距，便轉(zhuǎn)了個彎，拍了拍他的手臂，“我聽說你當(dāng)時對治下的那些生靈和植物最是包庇縱容了，這事可當(dāng)真？”

　　聽得老頭此話，陸吾心下一個“咯噔”，暗道“來了”。他觀察著老頭一會兒，點了點頭道：“也不算是包庇縱容，它們都還是些不懂事的孩子，也就多包容了些。怎么？可是有誰說了什么？”

　　老頭搖了搖頭，手伸進(jìn)自己大花褲衩的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個小布袋，遞給陸吾。

　　“你家的土縷在人類社會里鬧事，被我們的工作員給抓住了。按照規(guī)定，它是要被丟進(jìn)懲處部處理的，你說這事該怎么解決吧?！?p>　　懲處部是照著十八層地獄改造出來的一幢十八層高的樓，按著犯事程度的嚴(yán)重程度來決定該將犯事者投進(jìn)哪一層，層數(shù)越高，懲罰越嚴(yán)重。至今為止，被大家眾所周知的層數(shù)也就只有到第十層。

　　陸吾在妖怪街住了這么久，對此早有聽聞，但他不知道土縷犯的事會被丟到第幾層，所以他想了想，“所長，土縷它就一小孩，你看現(xiàn)在全妖界也就只剩下它這么一只了，能不能......”余下的話，陸吾沒有直白的說出口，但彼此你知我知其中的意味。

　　事實上，土縷還沒能給人類社會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破壞，就被于舟給鎖在了鏡面空間里，緊接著就被計白給收拾了。就犯事程度而言，也就只能掛上一個偷渡的罪名，遠(yuǎn)沒有進(jìn)懲處部的必要。

　　但是，現(xiàn)在老頭有別的小心思，自然是不會告訴陸吾真實情況的。

　　老頭裝作為難地思索了一番，“嗯......按照規(guī)定，是不能的。不過看在你也是咱們妖怪街上的老街民，也不是不可以的，就是嘛——”

　　說著，老頭拉長尾音，無聲地“嘿嘿”笑了兩聲，表情有點小猥瑣，想要表達(dá)的卻言溢于表，叫陸吾想裝不明白都不行。

　　光天化日之下，這是要求被賄賂??！

　　......

　　一連過了幾天，計白每天的日常就是睡覺，吃飯，鍛煉，玩手機，以及每晚被遲旭帶著遛貓和遛雞。

　　這日，計白捧著一本書趴在落地窗旁邊的地板上，神情認(rèn)真地研讀書本。

　　湛實踏著貓步在她身邊轉(zhuǎn)悠了兩圈，而后湊近鉆到她的腦袋前快速地將書頁上的內(nèi)容掃了個遍，貓瞳里流露出詫異的神色。

　　他看不懂上面寫的文字。

　　不懂，他便開口問了，“你看的是什么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