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蕊一抬頭,就對上了一臉苦痛容若,立馬心虛的低下頭,躲避著他那哀怨的目光。
“還要這樣壓著我多久?”
盧蕊這下不敢輕舉妄動了,慢慢起身,慢慢挺起酸痛的腰,慢慢挪動受傷的腳踝。
這次,她終于成功起來,并且坐到了榻上另外一邊。
容若雙手撐著身體,費力的坐起來,盧蕊想要上前幫忙,想了想,還是算了,要是一會兒她又把他撲倒了,那真的一點面子都沒有了,雖然現(xiàn)在也已經沒有了。
等到容若坐好,盧蕊原本想要誠心誠意的道歉,忽的抬頭,就看見他頂著一張被她畫花了的臉,本就滑稽的臉,加上他因為疼痛而緊蹙的眉頭,這畫面就更加不能看了。
盧蕊咽了咽唾沫,把臉別向了一邊,囁嚅道:“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是不是很疼?如果很疼,你打我吧。”
說著就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容若揉了揉自己的腰,伸了伸手臂,左右晃動了一下肩膀和腦袋,呼出一口濁氣,這才看著眼前這個不敢面對她的罪魁禍首。
正要開口說他沒事,就看見她右手上一片墨漬,再瞧了瞧地上,一只狼毫毛筆正靜靜躺在地上,像是個旁觀者,見證了剛剛那尷尬的一幕。
想著臉上那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容若一下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真的是越來越多的帶給他意想不到了。
他從未想過看著這么文靜的女孩,居然也會這么頑皮,做出這么孩子氣的動作。
看著她一副做錯了事情,怕被大人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了又怕大人責怪,不怕責怪也希望能從輕發(fā)落的樣子,心頭那些微的不耐煩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可奈何的寵溺,這種感覺,容若說不上來是為什么,只是心頭一塊柔軟的地方不知怎么就被觸碰了。
不過,這個孩子太調皮了些,也不該輕易放過。
容若撿起地上的毛筆,冷冷開口,嘴角卻憋著笑:“那我就打了啊,不要睜眼!”
盧蕊一聽這話,緊張得只能緊緊拽住衣角,一張臉使勁縮寫,背也微微有些后傾。
然而等了半天,卻只覺得臉上有濕濕癢癢的不明物體左右上下滑動,盧蕊心中一涼,差點叫起來,就在張口的一瞬間,忽的明白了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什么。
悄悄掙開眼,就看見一張無比認真,忍著笑意,放大了,畫花了的臉在眼前晃動。
盧蕊心中嘆了一口氣,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報應不爽。
容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他可以算得上是重新給她上了妝,濃濃的眉毛,大大的嘴唇,還有額角的花鈿,除了顏色都清一色的墨跡,其實,他覺得還是很好看的,當然,這個只是他的錯覺。
盧蕊發(fā)現(xiàn)臉上那種令人不舒服的觸覺消失了,便探問:“怎么樣?我可以掙開眼睛了么?”
“掙開吧”
原本覺得還可以看的臉,一加上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整個人看來都詭異極了,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詳?shù)念A感,不顧她探尋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沉默,朗聲吩咐:“來人,打洗臉水”
清風朗月正在外面收拾著下午上山要用的東西,忽然聽到這一聲急切的聲音,都唬了一跳,忙忙的去打水去了。
等到清風端著水,進了房,首先看到的就是容若那一張滑稽可笑的臉,恍然大悟,難怪少爺這么急切。
她倒想不到,少夫人也是這么頑皮,在看盧蕊那一張臉,嘴角的笑意卻立馬凝固了,一時竟然呆著不動了。
后腳跟著的朗月推了推清風:“怎么不進去,在這擋人?”
等越過她的肩膀,斜看進去,忍著笑的嘴角也慢慢凝固,不過她沒有發(fā)愣,搶過清風手上的水盆往支架上一放,就急忙擰起帕子,跑到盧蕊跟前,細細為她擦拭臉上的墨跡。
清風感覺手上一輕,回過神來,倉皇看著忙碌的朗月,茫然的少夫人,懊惱的容若。
禾香在外頭檢查車馬,錯過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一進來,就看見容若那張臉,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打破了屋里莫名流動的沉默。
盧蕊聽到笑聲,想著終于有個人欣賞她的手筆了,正要咧嘴,就看到容若一個眼神橫掃過來,立馬就閉了嘴,再看朗月清風一臉凝重,心頭也是莫名不安,她看不到容若在她臉上畫了什么,而現(xiàn)在想去看也來不及了,墨跡剛剛被朗月擦拭干凈了。
云里霧里的盧蕊要去請額娘的時候,就看見錦繡過來說納蘭夫人覺得疲累,不想上山了,讓她們也早去早回,不要逗留太久。
盧蕊點了點頭,扭了扭自己剛剛崴了的腳踝,還是有點微痛,要不明日再去吧。
想著就要去和容若商量這個變更,還沒走到門口,又變了心思,今天她做錯了事,還是不要再去惹不痛快了,剛剛他擦拭臉頰的時候,就一直木著一張臉,只怕他是生氣了。
容若收拾好出來,就看見盧蕊站在門口發(fā)愣,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沒有半點動靜:“蕊兒?蕊兒?蕊兒!”
“嗯,怎么了”
“沒怎么,只是,你怎么了?”
“你,不生氣了?”
容若聳了聳肩,徑自走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盧蕊踩著一雙小腳,追上去前去:“別生氣了,下次我再也不做這樣的事了,還不行么?”
到了后門,容若依然沒有搭理盧蕊,只是從禾香手里接過馬繩,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泄氣的盧蕊。
前頭他不小心畫錯了畫的不安已經消失,只剩下一陣歡愉。
她第一次露出這么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再逗逗她罷。
想著,就策馬出去了,留下一臉著急的盧蕊。
禾香看少爺消失在視野里,悄悄挪到盧蕊身邊:“少夫人,你還上山么?”
盧蕊回頭看著禾香:“你會架馬車嗎?”
禾香點了點頭。
盧蕊一下放下心來,昂首挺胸:“自然要上!”
朗月有點擔憂,山上不知道會遇到什么呢,雖然這么多年了,很少出過事,可也不是沒有出過事,身邊即使有禾香這個練家子,清風這個深藏不露,但是,風險還是太大。
然而盧蕊已經下定決心,不容朗月的反對,堅持要去。
禾香和清風看朗月都沒有勸住少夫人,看來她是去定了,也不阻攔,扶著盧蕊上了馬車。
朗月無法,只能也爬上馬車,坐在自家姑娘旁邊。
姑娘的那股子倔強好強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