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章 夢

　　“你個瓜娃子！你娃又跑去賭了哇！”耳邊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從聲音能判斷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已經(jīng)不年輕了，不過聲音中還帶著一絲火氣。她說的是，川渝那邊的方言嗎？聽起來挺像的。這一次是在那邊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時間的。

　　“錘子才去賭！你個瓜婆娘一天到晚發(fā)瘋，老子不想跟你個瓜娃子說的。快點，飯弄好沒有，快點端上來，老子外頭跑了一天早就餓得腦殼發(fā)昏了，寬甸把飯端上來?！痹谀莻€女人的聲音之后，又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的還有關門時發(fā)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看來這扇門也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上油了。

　　“吃錘子吃！”那個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看來是帶著怒意的，突然響起的聲音就像是在耳邊吼出來一般，震得人耳朵疼——如果現(xiàn)在還有耳朵這種器官的話?！耙惶斓酵砭椭粫缘迷谕忸^跑，還說在外面拉貨，鬼曉得你們幾個伙起伙起在那個卡卡角角（kakaguoguo）里頭打牌哦，還想吃東西，吃錘子！”

　　“哎你個瘋婆娘講點道理好不，哪個龜兒子在卡卡角角里頭打牌了，你說清楚！”男人似乎也生氣了，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家還要被數(shù)落，自己是不會高興的。

　　“曉得哪個龜兒子哦。還說在外面拉貨，天天開起車子鬼曉得跑哪里去了。一天到晚見不到人就不說了，你說的在外面拉貨，拉貨的錢喃！”那個女人并沒有在意男人的怒氣，自己接著說：“還外面拉貨，唉，不往家里頭賺錢就不說了，還要往屋頭伸手，虧你也是個男人，靠我一個女的賺錢養(yǎng)家，你也好意思出門？”

　　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這一點不在理，但也要解釋：“這段時間不景氣你又不是不曉得，好難得來一個要拉貨的，一堆人圍著別個吼，又好容易找到我喃？而且就算找到我去拉，東西少了給的錢還不夠油費，還要說修理維護喃，我在外面跑一天中午還要吃東西的嘛，總要買一包煙嘛，這些不是錢嗦。”

　　“老子信了你才有鬼了！”那個女人似乎完全沒相信男人的話，說：“每一次問到你都是這兩句！你看隔壁子老馬，人家還不是開貨車的，別個就賺得到錢，就你吃飯要用錢別個是神仙！一個市場大家一起拉貨就你賺不到錢！”

　　“哎，你個瓜婆娘講點道理要的不！”那個男人也有些煩了：“現(xiàn)在不說那些，快點把東西端上來，老子現(xiàn)在要吃飯，在不吃飯一會餓死了你就一個人去守寡！”

　　“莫得！弄個錘子！守寡都比跟到你個瓜娃子好！餓，餓死了老子出去找一個賺得到錢的，錘子大爺才管你！”那個女人還在罵，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樣子。

　　今天的是夫妻吵架嗎？難得遇到這么有趣的夢呢。而且只有聲音沒有畫面的夢，這還是第一次遇見。有趣?？磥磉@次沒有什么需要記下的細節(jié)，只用把這些聽見的對話記住就行了。那群家伙不是說我對話干巴巴的嗎？下次就把這些話貼上去，四川話，他們沒幾個懂吧，到時候我要讓你們這群家伙被我叫“瓜娃子”還要高興地跳起來。我看等我更新了，你們知道了“瓜娃子”的意思，還笑得出來。就算那幾個懂得的，估計也不會拆穿吧，畢竟自己的讀者大多都是沒節(jié)操的喜歡看笑話的角色。

　　在向著那群家伙的表情的時候，那邊的吵架似乎有了新的進展。原本電視中播放的還是《新聞聯(lián)播》的聲音，所以這個夢中吵架的時間應該是是晚上七點過后了。現(xiàn)在兩人似乎開始了冷戰(zhàn)，只聽到一聲沉沉的關門的聲音，然后便聽到那個男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拿起遙控器毫無目的的波動著電視節(jié)目，每一個臺播出的什么也沒細看，只大概演個一分來鐘便又換了一個臺。

　　這是有心事呢。今天后面怕是沒有個結(jié)果了。

　　時間倒是過得飛快，夢里面的時間一向是混亂的，不一會，伴隨著男人的嘆氣聲和時不時地小聲嘀咕，似乎便到了晚上，外面也傳來了招呼小孩回家休息的喊聲，即使是在屋里也挺的真切。男人也不再為難電視了，將遙控器隨手扔到茶幾上，發(fā)出響亮的聲音也不在意，起身走到窗邊。然后便聽到打火機的聲響，然后便是男人吸煙的聲音。耳邊聽著外面鄰家老太太打調(diào)皮的小孫子的聲音，男人心中也不知道想這些什么。

　　“現(xiàn)在是雙色球開獎時間……”男人耳邊聽見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電視中顯示的結(jié)果。“05，20，15，20，13”看著已經(jīng)開獎的結(jié)果，西西索索的聲音響起，似乎是衣物之間摩擦的聲音。男人從褲兜中摸出了一張彩票。這張彩票是晚上回來的路上順手買的，機選了5注，10元錢。男人自己也知道中獎的機會渺茫，但花點小錢買一個希望，總比每天回來面對家里的母老虎好。

　　看著手中的彩票，男人口中念叨著：“這還有一個中了。沒記錯的話，五個紅球有200元，嘿，這幾天的飯錢有了。說老子往家里伸手，這幾天可以安靜幾天了。”

　　“第六個號碼是09！”“09，09！”男人似乎沒想到，低頭看了看彩票，在那五個號碼后面的正好是09！

　　“咦！中了！”男人高興的吼了一聲，連樓下教訓孫子的太婆都被男人的吼聲嚇了一跳，原本已經(jīng)停下哭泣的小調(diào)皮蛋被這一聲吼嚇住了，剛止住的淚水又充滿了眼眶，“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太婆似乎對自己寶貝孫子又被嚇哭了有點不滿，罵道：“你中了個錘子！”

　　“中了，中了……”男人沒有理樓下不滿的太婆的吼聲，口中依舊念叨著。這動靜驚動了原本在里屋生悶氣的女人。她打開里屋的門大喊：“發(fā)啥子瘋你是！”

　　“瓜婆娘。你曉得啥子！”男人回了一句，正準備說話，卻將話又吞了回去，轉(zhuǎn)身將窗戶拉過來關上，才走過去。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搞啥子，神神秘秘的。”

　　“我們要發(fā)了！”男人沒有理會女人的話，將彩票遞過去：“你看第二個?！?p>　　“搞啥子鬼嘛?！迸丝戳艘谎鄄势?，又看了一眼電視然后被驚了一跳：“哎呀！”

　　“小聲點，你個瓜婆娘！”男人還是用之前的話罵著女人，不過這次女的聲音并沒有生氣，反而問道：“這都中了??！要發(fā)了要發(fā)了！”

　　“緊張個錘子！”男人倒是先冷靜了下來：“這才只是紅色球，現(xiàn)在只是二等獎。萬一藍色球中了才是真的發(fā)了。”

　　“二等獎也好多錢了，咋不是發(fā)了喃！”女人似乎更容易滿足，說：“最少也有幾十萬了嘛。到時候我們拿著這些錢咋用喃?！?p>　　“你慌個錘子，等廣告完了看最后一個藍色球是啥子，到那個時候再說其他的?！蹦腥藢⒉势蹦眠^來，走到沙發(fā)上。雖然自己說的簡單，但從自己坐下時沙發(fā)發(fā)出的聲音也能聽的出來男人并不輕松。女人現(xiàn)在也不顧和男人吵架斗氣了，坐在男人身邊口中也不停的念著什么。

　　原本只是一兩分鐘的廣告則顯得非常漫長，好不容易等廣告結(jié)束，最后的藍色球開始了轉(zhuǎn)動?！俺鰜砹?，是08！雙色球第16085期開獎的所有結(jié)果都出來了，中獎號碼紅色球是05，20，15，20，13，09，藍色球是08。請公證人員宣讀中獎結(jié)果……”電視中想起了這個聲音，男人低頭看著彩票，然后有些沉悶的說：“沒中。最后一個沒中。”

　　“前面中了也好啊?！迸讼胫?，說：“哎，拿給我看下。”“你搶個屁啊?！蹦腥司o緊地捏著彩票不給女人，說：“就是你說的二等獎就很好了，老子的一等獎都廢了！看屁啊看?！比缓蟊闶莾扇藦P打的聲音?！板N子！撕破了！”

　　這便是夢境最后的聲音。

　　搖搖頭，從床上坐起來，約翰從床頭柜摸過來一個筆記本，打開床頭燈，就著昏暗的燈光在本子上寫著：“你個瓜娃子！你娃又跑去賭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