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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深

第二十九章下 東邊日出西邊雨

藏春深 sky沙魚 4028 2017-04-10 21:55:25

  地心寨寨主——鄒感,帶著他的手下范恩,一同前往正堂,才至堂中便見錢宴已經(jīng)坐在堂上品茶,他二人暗中使了個眼色,急忙端上諂媚的笑容,湊了上去。

  “錢大人,您來了?!编u感將方才之事藏得十分好,不曾露出半分蛛絲馬跡來,“請恕小的未來迎接之罪?!边@時,鄒感掃視了下四周,發(fā)現(xiàn)錢宴竟是一人前來,并無隨從與官兵跟在身旁,一時間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錢宴頗為不耐煩地朝他擺了擺手,又問:“秦羽涅可有拿?。俊?p>  “已經(jīng)拿住,此時正綁在柴房之中,就等大人您來了?!编u感忙不迭地回到,“小的才去柴房查看過,一切順利?!?p>  “嗯?!卞X宴沉悶地應(yīng)了一聲,鄒感看在眼中頗覺奇怪,只感這錢宴與往日不大相同,卻又說不上是何處不同。

  “大人可要前去看看?”鄒感按照秦羽涅的吩咐將錢宴步步地引到柴房,見錢宴起身,鄒感命范恩即刻帶路。

  錢宴跟著二人來到后院柴房,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無星無月,只有密云遮布,天穹一片黯然之色。

  他們逐漸近了,卻聽到錢宴對他們二人說:“你們先下去,沒有本大人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柴房?!?p>  “是是是。”鄒感與范恩兩人嘴上應(yīng)著,卻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不解,覺著這錢宴今日頗為怪異,但明著卻不好讓事情敗露,只得遵他吩咐,轉(zhuǎn)身離開,但卻并未走遠(yuǎn),躲在方才進(jìn)院的拐角處,暗中觀察。

  錢宴徑直走至柴房前,在外張望片刻,屋中竟無照明之物,側(cè)耳靜聽下也無半點(diǎn)動靜,看來是無法就此獲取一絲半點(diǎn)訊息了。

  他伸手推門,門開后,也只能瞧見一片漆黑,他尋了一旁桌上的蠟燭,用火匣子點(diǎn)燃,霎時,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他端著燭臺四下一看,卻發(fā)現(xiàn)并無秦羽涅的身影,但周身卻遭受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使他心緒不寧,他小心翼翼地在這房中來回走了幾圈,道了聲:“怪了,人呢?”

  就在此時,忽見梁上一黑衣人飛身躍下,長劍出鞘,黑體金光,好似讓人看見了混沌初分之時,劈裂的穹蒼。

  “你不是錢宴!”他說的甚為堅(jiān)定,神色也愈發(fā)冷寒。

  錢宴即刻向后飛身退去幾丈之遠(yuǎn),衣袍大展,一副蓄勢待發(fā)之姿。

  “你究竟是何人?”秦羽涅追上前,冷聲問到。

  “哈哈哈哈哈!”只見那人纖指一撕,將臉龐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一張妖冶魅惑至極的容顏,似那蠱惑人心的妖靈邪魅般勾魂攝魄,“敢問殿下是如何看出我不是錢宴的?”竟是九幽圣教的四大教王之一,花教王——蘭望。

  秦羽涅眉峰驟聚,眸色清寒,“你端燭臺的手?!倍ㄊ窃粕n闌覺著錢宴不中用,從一開始便留了后手,要九幽圣教出馬來取他性命。

  “殿下果真是名不虛傳?!彼龢O盡艷色的一笑,好似在盡她所能勾引秦羽涅般,“不過晚了!拿命來!”言罷,她神色變幻,露出猙獰惡狠的厲色來,雙手?jǐn)[出爪形,只見那十根指甲上皆套著桃色利刺,浮著炫目的光澤朝他逼來。

  說時遲那時快,秦羽涅將長劍負(fù)在背后,騰出左手同樣以爪形與她對抗,一把掣住她的前臂,叫她進(jìn)退兩難。

  蘭望右手被擒住動彈不得,卻絲毫不甘示弱,她左手發(fā)力朝著秦羽涅的面門就是一刺,秦羽涅右手持劍向上一挑,驅(qū)動內(nèi)力,以劍氣所逼,叫她生生彈了出去。

  蘭望被逼退幾步,雙腳在地面摩擦劃出好一段距離,險些穩(wěn)不住身形,使了定力叫自己停了下來,此時她發(fā)絲已散亂在鬢邊,眼神卻射出凌厲之色,狠狠地橫著秦羽涅。

  她見與秦羽涅實(shí)力懸殊,一直處在下風(fēng),不可再硬碰,便想出一招,再次飛身過去,亮出利爪,引著秦羽涅與她對抗,步步將他帶至房頂之上。

  腳下踩著磚瓦,甚是不平整,她用力一擊似有豁出去了的架勢,利爪迅捷一伸,桃紅色光芒更甚,想要如此扣住秦羽涅的肩胛,卻不想秦羽涅眼中寒芒未出,以堪堪將她的手腕抓住,神色一凜,稍加用力,便將她的掌腕順勢折撇,借勢一推,將她推開。此次她似乎穩(wěn)不住腳下之力,猛然倒退,身子一傾,眼見著立在房檐邊緣,便要掉落下去。

  秦羽涅見狀,朝前一躍,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正要將她往前一拉時,她突然咧開唇角,狡詐一笑,“多謝殿下!”毫不猶豫地在秦羽涅的臂膀上留下幾道她那利刺的劃痕。

  秦羽涅瞬時抽回手臂,被那利刺所傷之處灼燒般的疼痛,但他卻依舊面無神色的看著蘭望,一雙墨色的瞳仁此刻卻猶如萬丈深淵般幽暗。

  “哈哈哈哈哈哈!秦羽涅,你到底是心慈手軟!”蘭望見計謀得逞,便揚(yáng)天大笑,“你中了我這噬心芒的毒,沒有我九幽圣教的解藥,七天之內(nèi)必死無疑!哈哈哈哈哈!你好自為之吧,慎王殿下!”她咬著牙重重地念了最后四個字,便轉(zhuǎn)身飛身離去,只是離去之際還不忘回首道,“殿下今日竟然未使你全部功夫,本以為可以大開眼界的,可惜了?!?p>  秦羽涅本也未打算與她一直糾纏下去,只是現(xiàn)在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如果云蒼闌真的請九幽圣教的人前來相助,那么錢宴的命是保不住了,定是已喪命在了蘭望的手中,而這匪寨眾人不足為患,屆時沒有錢宴這個鐵證,便治不了歐陽鶴之的罪!

  他忍著手臂的灼痛,緊緊地閉上了雙目,心中卻已開始打算下一步該如何走。

  “殿下!”忽然,這聲音是蘇越的,他施展輕功從房頂上飛下,果然看見蘇越帶著人朝他跑來。

  “殿下!”蘇越跑至他跟前,“殿下受傷了?”看見秦羽涅手臂上的衣料被抓破了幾道裂口,暗紅的血液自里不斷涌出。

  “無礙,你們是怎么找到此處來的?”來不及包扎,秦羽涅只好用另一只手掌按住被傷之處,試圖以此來止住鮮血,“你怎么也跟來了?”他雙眉一蹙。

  他看見跟蘇越一同前來的還有刀鸑鷟和銀決。

  “是我讓越大哥帶我一起來的?!钡尔N鷟將目光移至他那只受傷的手臂之上,觸目驚心,她心中不忍,徑直走到他面前,將衣擺的一角撕扯下來,纏繞上他的手臂,收緊,草草地先為他包扎了一番,“條件有限,只能先這樣,你忍一忍?!彼а劭粗赜鹉悖寄块g溢出幾絲緊張。

  秦羽涅向她點(diǎn)點(diǎn)頭,又聽蘇越說:“我們在莊中接到殿下的字條,便一路趕來博義,果然如殿下所想,錢宴處境危險,但我們來遲一步,到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死了,”蘇越頓了頓,“蘇越辦事不利,請殿下責(zé)罰?!?p>  “這不怨你。我也是在前往大乘寺時,才心生這一猜想。”

  “我們見事情不妙,便前往大乘寺中,從空音方丈處聽聞殿下已經(jīng)趕至地心寨,便請寺中僧人帶我們前來?!?p>  “那九幽圣教竟會派人前來此處殺我,那么必是覺得錢宴已無利用價值,他背后有人撐腰,而現(xiàn)在他已喪命,我們必須從其他地方尋找證據(jù),不然此事的主謀便會逍遙法外?!鼻赜鹉裆H為凝重,叫眾人心緊,也跟著犯了難。

  “這地心寨的人不可作證嗎?”蘇越發(fā)出疑問。

  “地心寨的人挖山掘土才導(dǎo)致洪災(zāi)愈發(fā)嚴(yán)重,本就有罪在身,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匪寨的話?!辈坏惹赜鹉_口,刀鸑鷟便已回答了蘇越這一問題。

  “沒錯,他們正是覺得地心寨不足畏懼,這才沒有讓九幽圣教的人取他們性命。”

  秦羽涅話音剛落,便見一女子押著地心寨大大小小有一百來人,朝秦羽涅走來。

  “京華?”女子身著黑色勁裝,衣擺上繡著一株紅梅,及腰青絲以一只木簪隨意挽了個髻,便散在后背,姿態(tài)高貴,氣質(zhì)孤傲,恰如一枝傲雪紅梅獨(dú)秀。

  “回殿下,我們在來時途中遇見京華的?!碧K越解釋到。

  秦羽涅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知曉了,見京華押著眾人過來,又命令他們跪下,鄒感和范恩在前頭,跪下身來便道:“大人,大人我們地心寨愿改過自新,還望大人從輕發(fā)落?!?p>  “本王無權(quán)審判你等,待事情結(jié)束,將你們帶回朝廷,皇上自會發(fā)落,念在你等此次將功贖罪,本王會在皇上面前為你等求情。”秦羽涅看著他們一眾人,雖作惡多端,實(shí)則良心未泯,既能改過自新,便不必趕盡殺絕。

  “多謝大人不殺之恩!”他們一眾人等在此叩拜秦羽涅。

  “京華,你先將他們帶下去。”

  “是?!本┤A領(lǐng)命,臨走之際,看見站在秦羽涅身旁的刀鸑鷟,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刀鸑鷟忽然記起千靨所說,這京華是喜歡秦羽涅的,莫不是將自己錯當(dāng)成情敵了吧。

  她被那眼光看的渾身不舒服,卻也不躲避,只是堂堂正正地與她對視了片刻,在她走后才收回目光。

  “銀決?!本┤A走后,秦羽涅注意到與蘇越他們一同前來的那位男子——銀決,卻沒想到他也來了南朝。

  “銀決見過慎王殿下,是辰公子派來保護(hù)蘇梨公子的。”銀決上前一步,表明來意。

  秦羽涅與他是見過數(shù)次面的,知曉他是鳳祁的貼身護(hù)衛(wèi),在北朝援助荊漠攻打綺蘭之時也愈發(fā)熟絡(luò)起來。只是他怎么會被辰砂派來保護(hù)蘇梨?此事甚是怪異,待此次回鳳華之后,需得好好問問辰砂。

  但他當(dāng)前卻并未繼續(xù)追問,“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我要去與笛將軍匯合,將賑災(zāi)事宜布置妥當(dāng)。蘇越你們?nèi)ゲ椴殄X宴這個人,看看可有遺漏的線索可以利用。”

  “是!”蘇越應(yīng)到,忽然又想起秦羽涅的傷還未處理,又道,“殿下你手上有傷,多有不便,讓阿梨留下來跟在你身邊,也好有個照應(yīng)啊。”

  秦羽涅將目光移到刀鸑鷟的面龐上,他本想說,自己沒什么大礙,留下她來倒不是她照顧自己,而是自己要顧及她。

  只是,當(dāng)他望向她那雙海藍(lán)色的眸子時,十分奇怪,心中竟霎時間平靜了許多,好似看見了明澈晴朗的海天,叫人不禁明媚幾分,這話便也說不出口了。

  罷了罷了,“好,就讓她跟在我身邊吧?!?p>  “是,那我與銀決便去找京華匯合。”

  “去吧?!便y決走時仍舊不忘叮囑刀鸑鷟,萬事小心。

  刀鸑鷟倍感關(guān)懷,心中溫暖,卻不想秦羽涅突然說了一句,“關(guān)心你的人還真多?!?p>  他那清冷的語調(diào)讓此話怎么聽怎么不善,刀鸑鷟便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深邃英俊的面龐此時有些蒼白,眉間竟然隱隱泛出些青紫之色。

  “你中毒了?”她驚呼,執(zhí)起他的手臂去看,卻不想被自己用布條抱住,什么也瞧不見。

  “不礙事,我還撐的了。”秦羽涅薄唇微張,手臂一直如大火燒灼般疼痛,好似那火苗下一刻便要躥至他的心間,燒他個魂飛魄散。

  刀鸑鷟看見他說話有些費(fèi)力,手腳乏力,光潔的額頭上冒出了細(xì)細(xì)密密地汗珠。

  “硬撐怎么能行!你這樣下去會沒命的!”她心中沒由來的緊張,她惱這人竟如此不看重自己的性命。

  “還有七天時間,盡快將這里的事辦完,回去后再想辦法。”她替他焦急如焚,他卻此般云淡風(fēng)輕,面不改色,她想不出這世上竟會有這般男子,將這天下蒼生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你!”她氣極,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的唇瓣在發(fā)抖,又知不管如何勸說他,都是白費(fèi)力氣,“那我們快走,不是要去與笛將軍匯合嗎?!?p>  “好?!痹捯袈湎?,刀鸑鷟便已經(jīng)伸過素手,將他的胳膊緊緊地挽住,攙扶著他,怕他不小心暈過去倒在地上。

  就這樣,她扶著他,一步一步地離開這是非之地。

  秦羽涅低下頭去,看著她挽在他臂膀間的手,在她看不見的夜色中,淺淺地勾出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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