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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深

第二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藏春深 sky沙魚 2350 2017-11-08 10:02:38

  兩三落葉自枝頭搖搖飄落,落在悠長清冷的深巷,寒霜結(jié)滿城中的青檐黛瓦,小樓上處處是倚欄酣睡的微醺之人,秋風(fēng)從城外的山林中吹徹開來,拂過江面,帶著濕潤的水露汽拍打在行人的面龐上,生生刺痛。

  蘇子亭小樓,一室燈火如豆,一盤殘局?jǐn)[在蘇辰砂的面前,他白玉般的手指執(zhí)著一枚黑棋抖落腕子上寬大的袖袍,慎重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此時(shí),燈早已滅了,花也已落了。

  燭光將他盤腿而坐的身影照映在他身后的墻壁之上,他肩頭的衣衫有些單薄,輕覆在他的身子上,只要那涼風(fēng)透過門扉的縫隙穿過,他便會將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身子也跟著輕微地前后晃動(dòng)起來。

  當(dāng)這盤殘棋再也下不下去時(shí),他才恍惚憶起離刀鸑鷟離開已過了多時(shí),他抬眸朝著軒窗外瞥了一眼,天色已晚。

  不知她此時(shí)行至何處了?不知她此刻可有受涼?

  千般思緒在他的腦海中循環(huán)往復(fù),到頭來都只歸結(jié)在刀鸑鷟的身上,滿心皆是她,他甚至覺著自己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般,連眼前都還存留著刀鸑鷟往日的映容笑貌。

  思及此處,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搖了搖頭,似要將頭腦中的幻想都就此甩出。

  憂思過重,蘇辰砂又咳了幾聲,呼吸變得紊亂了些,他喘著氣正欲起身,門卻先被打開了。

  秋夜的涼風(fēng)就這般肆意妄為的灌入他的袖袍之中,灌入他的衣襟之中,狠狠地刺傷了他的肌膚,在胸口留下一片冷涼之意,讓他不禁瑟縮了一下。

  “公子?!碧K越眼尖,一眼便看見了蘇辰砂方才的舉動(dòng),他這才驚覺是自己太過大意,竟是讓涼風(fēng)這般洶涌地躥入屋中,害得蘇辰砂不適。

  蘇越如是想著,趕忙將門扉掩合好,這才端著手中的湯藥走至桌邊,“公子,喝藥了。”他將湯藥擱置在桌面上,看見蘇辰砂靜默著斂衣起身,他忽然覺著十分難受。

  蘇辰砂本就體弱,加上前兩日染了風(fēng)寒,這幾日里咳嗽加重,病就這么一直拖著也未見起色,偏偏近來發(fā)生了這許多事,其中最令蘇辰砂難過的莫過于刀鸑鷟的離去。

  蘇越知曉的,刀鸑鷟心里裝著的人其實(shí)是秦羽涅,這樣一來,對蘇辰砂而言無疑是一個(gè)苦澀的答案。

  蘇辰砂走至桌邊,端起桌上的湯藥,也不用勺子,只將碗抵在唇邊便一飲而盡,那被藥碗遮擋住的面龐微微一動(dòng),眉頭輕蹙,很快又舒展開來。

  其實(shí)他從前不怕苦的,但自從第一次為了讓刀鸑鷟順利地服下苦澀的湯藥,他準(zhǔn)備了梅子糖之后,此后他每每喝藥也都會拿出一顆來,梅子糖早已成為了他隨身的必備之物。

  他從懷中拿出油紙所包裹好的梅子糖,一層一層地?cái)傞_來,拿出一顆放出口中。

  他心里的苦澀太過深重,漸漸地彌散了整個(gè)心臟,但好似這樣,吃一顆梅子糖那苦澀便能夠就此減輕一些,哪怕只有一些,他也覺著是好的。

  “公子......”蘇越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蘇辰砂的一舉一動(dòng),看著他眉目間細(xì)微的變化,想來怕是又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之中,畢竟刀鸑鷟于他而言意義非常,蘇越心中難免有些擔(dān)心,出聲輕喚。

  蘇辰砂愣怔了片刻,回過神來,對上蘇越關(guān)懷的目光,只道:“我沒事?!彼麑⑺幫霐R置在桌上,碗底與圓桌相碰撞在這靜悄的夜里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響。

  “那公子早些歇下吧?!碧K越將藥碗拿起,“蘇越便先退下了?!?p>  “等等?!眳s沒想到蘇辰砂在他要離去時(shí),叫住了他,“云蒼闌可有消息了?”

  蘇越搖了搖頭,“還沒有,不知他怎會有這般大的力量,究竟躲藏到了何處?我們的人還未得到什么有價(jià)值的消息。”

  “加派人手,加大力度?!碧K辰砂眸光堅(jiān)定,“一定要盡快把他找出來!”

  “是!”

  “千金坊的事與各大商鋪的生意最近你多盯著些,切莫出現(xiàn)任何差錯(cuò)。”

  “蘇越明白了?!?p>  蘇辰砂不再說話,在蘇越的注視下負(fù)手走至窗欞前,抬首望向夜空,低聲呢喃了一句:“紫微星顫動(dòng),天下即將易主?!表械那榫w卻是絲毫看不真切。

  在遙遠(yuǎn)的南端,荒涼而詭秘的南疆大山深處,九幽圣教空曠的星辰殿中,安永琰正靜靜地仰躺在白玉臺上,雙眸緊閉,和衣而睡。

  殿中央分別列開兩排侍候的婢子,皆是垂首靜立,沒有人發(fā)出一絲聲響。

  安永琰自與秦羽涅大戰(zhàn)一場之后,便一直以抱恙之由留在教中,哪里也不曾去過,每日除了聽下屬上報(bào)的消息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睡覺。

  但每當(dāng)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會浮現(xiàn)出那夜他執(zhí)著弈天毫不猶豫地刺向秦羽涅胸膛的那一剎那,驚得他渾身冷汗,驚醒過來,此后便再輾轉(zhuǎn)難眠。

  這樣一直持續(xù)了許久,這幾日才忽然有了些好轉(zhuǎn)。

  他裹著緋色的衣袍將自己蜷縮其中,纖瘦的手指死死地將袖袍攥在掌心,不知是否又做了噩夢,他翻身時(shí)眉頭微蹙,眼臉輕顫,并不舒爽。

  忽然,一陣匆匆地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傳至星辰殿上,傳至他的耳畔。

  他雖睡著,但仍聽見,雖聽見了,卻不做任何動(dòng)作,沒有動(dòng)靜地仍然靜躺著。

  當(dāng)那腳步聲在他的跟前停下時(shí),他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殿中燭火搖曳的光亮,就好似天上的繁星一一從眼前晃蕩而過。

  他坐起身子,面朝來人,只道了一個(gè)字:“說?!?p>  “永琰,還未曾查到云蒼闌的蹤跡,這老狐貍藏得實(shí)在是太深了。”來人是風(fēng)教王——長生。

  他將折扇在掌心中拍打出聲響,說此話時(shí)滿面憤慨,還不忘了時(shí)不時(shí)地抬眼看看安永琰的臉色。

  不過,安永琰聽后神色并未太過陰沉,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當(dāng)初是他低估了云蒼闌的實(shí)力,才會招致今日的禍端。

  “鳳華那邊?”他鳳目一挑。

  “鳳華倒是一切安好,秦羽涅又離開了鳳華城,我們派人一路跟著他呢?!遍L生頓了頓,“蘇府那頭也沒出什么岔子?!?p>  安永琰在聽到秦羽涅三個(gè)字時(shí)身子明顯地一怔,這都被長生納入了眼底。

  沉默片刻,安永琰才重新開口,“我那皇兄想必是回穹玄山莊了,他一心一意地要護(hù)著那刀鸑鷟,我偏不讓他如意!”說著嘴角勾起一抹陰辣的狠笑,“讓我們?nèi)俗屑?xì)給我盯著,定要找到去穹玄的道路?!?p>  “是?!遍L生眼眸流轉(zhuǎn),心中不知在作何打算。

  “說起來本教主已許久沒回鳳華,再不回去,那皇帝該起疑了,就讓本教主親自回去重新會會他們?!鳖D了頓,“安排烏落珠來見本教主?!?p>  “是,長生明白?!?p>  長生垂首,不再去看安永琰。

  大殿上燈火不熄,明亮的光輝閃爍照耀著每一寸角落,卻偏偏照不進(jìn)安永琰心中的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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