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冰冷的雪花從天空上撒向大地,整片大地仿佛進(jìn)入了冬眠,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在那森林的深處,一棵參天古樹連接著大地與天空,樹上的枝葉覆蓋上了雪花,在遠(yuǎn)處望去,分不清是云還是雪。古樹樹枝上站著一道魁梧的身影,這道身影是中年人的模樣,他的眉很濃,眼神深邃,胡子像雜草般爬滿了他那如同樹皮的滄桑的臉,他的身體靠在樹干上,仿佛他就是古樹長出來的一部分。任誰也不會把眼前這個中年人與二十年前俊逸非凡的唐門少門主唐追風(fēng)聯(lián)想到是同一個人。
唐追風(fēng)望著樹下站著的青年唐白羽說道:“小羽,你要離開了么?”
“是的,父親,孩兒想出去看看江湖是怎樣的?!碧瓢子鸹卮鸬?。
“小羽,你只要能躲過我一招,讓我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力自保,我就允許你去闖蕩江湖?!薄俺稣邪筛赣H,孩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看招,天女散花!”隨即各種各樣的暗器伴隨著雪花向唐白羽散去。唐白羽一聲輕喝“身法,踏雪梅花步。”身體便開始閃展俯仰,擰轉(zhuǎn)翻挫,巧妙地躲掉迎面而來的暗器。
“父親,孩兒這算是過關(guān)了吧?!碧瓢子鹦χf道。
“小羽,你可知道天女散花這一招可是有故事的,相傳天女散花原為如來佛派天女前去試驗菩薩和聲聞弟子的道行,天女散出去的花,花至菩薩身上即落去,至弟子身上便不落,由此就可以測試出弟子們的道行高低。而剛才我對你使用天女散花,我就看出了,你的踏雪梅花步已經(jīng)小成了,闖蕩江湖,只要不是遇到宗師級別的敵人,你都有自保的能力,為父對你的武藝并不擔(dān)心,我擔(dān)心的是江湖險惡,你太單純,容易被人利用,你要學(xué)會偽裝自己?!?p> 唐白羽黑色眸子亮晶晶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從眼神中散發(fā)出性格中的倔強,對所想做的事情的堅定,一旦做下了決定,誰都無法改變。唐白羽開口道:“父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想出去闖闖。
唐追風(fēng)看著眼前倔強的孩子,看著這一張雖然還太年輕,還不成熟卻有足夠吸魅力吸引人的英俊的臉,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不也如此這般么。唐追風(fēng)望向孩子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輕輕嘆了口氣,笑道:“別人都說女大不中留,想不到,兒子大了也不中留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了?!?p> 唐白羽忽然道:“父親,孩兒只是去闖蕩江湖,又不是一去不回頭,更何況,不是還有雪兒妹妹陪著您么?!?p> 唐追風(fēng)道:“你還不知道你妹妹么,唐門機關(guān)暗器百年一遇的天才,內(nèi)三房的那群老人都視她為掌上明珠,生怕她出一點意外。每一個月才允許她來見我一次,每次還派幾十個人護(hù)送?!?p> 唐白羽笑著道:“這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父親您就不用擔(dān)心雪兒妹妹的安全了。”
唐追風(fēng)沉默了一會,忽然一笑,道:“這也對,這樣至少我不用擔(dān)心雪兒那丫頭?!?p> 唐白羽向前鞠躬一拜,道:“父親,我走了。”“走吧,最后我再囑咐你一點,你要記住,你切勿讓別人知道你是唐門中人,否則會招致殺身之禍。”唐追風(fēng)向前揮了揮手道。
雪,突然停了,風(fēng),也突然停了,天地間只剩下一陣腳步聲,以及在地面上綻開的一串串梅花印。
“小鷹長大后,終將是要離開老鷹去搏擊長空啊。”唐追風(fēng)感嘆道。
“小羽這孩子天賦異稟,心思縝密,讓他出去闖闖,說不定,將來他的名聲更在你我之上呢。”不知何時,古樹上多出了一位老人,老人身穿黑白相間的衣服,腰間佩戴著晶瑩剔透的翠綠色玉佩,銀白色的頭發(fā)在頭頂用一根潔白無瑕的象牙簪子綰成一個整齊的發(fā)髻,下巴處留著山羊胡型的銀須,配合上濃密的銀白色的劍眉,老人身上散發(fā)出沉穩(wěn)的氣質(zhì),內(nèi)斂中還帶著書生的儒雅。
“將來小羽在江湖上成名,他娘親泉下有知,也會替他感到驕傲吧?!碧谱凤L(fēng)輕輕說道。唐老爺子嘆了口氣,自袖口中摸出了一個酒瓶遞給唐追風(fēng),酒瓶散發(fā)著熱氣,仿佛是這天地間僅存的余溫。
唐追風(fēng)接過瓶子,大口的喝著酒。不一會兒,酒瓶就空了,他閉上了眼睛,盤坐在古樹的樹枝上,漸漸地似乎和這棵古樹融為了一體。
雪,開始落下,風(fēng),也開始呼嘯。唐老爺子望著天,淡淡說道:“起風(fēng)了?!碧谱凤L(fēng)閉著眼睛,喃喃道:“風(fēng)從來就沒停過,只不過是雪不同了?!?p> 此時,地上的梅花印被新的雪花覆蓋住,少年的身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午,太陽懸掛在天空的中央,陽光直射大地,然而大地上的積雪并沒有因為這點陽光而消融,反而在這陽光的照射下,讓人覺得天地間的寒氣更濃了。
小鎮(zhèn),這是邊陲荒原中奇怪的市鎮(zhèn)。小鎮(zhèn)明明處于荒涼地區(qū)卻異常繁華,東西南北往來的人們都會選擇在這個小鎮(zhèn)落腳歇息。因此,小鎮(zhèn)的街道兩旁都開滿了客棧小店,其中,最為熱鬧的便是英雄客棧。
英雄客棧一共有六層樓,足足有二十米高,方圓十里內(nèi),都能看到客棧矗立在小鎮(zhèn)中心,與其稱它為英雄客棧,倒不如稱它為英雄樓。
第一層樓是飯廳,每到飯點,飯廳里沒有一張桌子是空著的。其余五層樓皆為客房,而客房之?dāng)?shù)為九七五三一,共有二十五間客房,越是身份顯赫的人所住的樓層便越高。
到英雄樓的客人們大多數(shù)都是配劍帶刀的江湖好漢,江湖人士南來北往,得到的江湖消息見聞最多。人為消息而來,消息由人而生,循環(huán)不止,因此,英雄樓也成為了這片地區(qū)消息販賣交流之所。
唐白羽在飯廳里找了張角落的桌子,要了些菜,慢慢地吃著。雖然經(jīng)過一天的趕路,他已經(jīng)又累又餓,但臨走時父親囑咐他要學(xué)會偽裝自己,所以他不會將自己狀態(tài)不佳的一面暴露給別人。
他一邊慢慢地夾菜吃飯,一邊打量著周圍的人。然后他就聽到隔壁桌的六個鏢師在大聲談?wù)撨@次押鏢運送過程中遇到的山賊土匪如何不堪一擊,象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厲害。
唐白羽聽了一會兒,終于弄清了他們的身份。這六個鏢師是‘龍門鏢局’的鏢頭,為首的是龍門鏢局的大鏢頭‘奔雷劍’李雷。
正當(dāng)李雷與其他鏢師舉杯干杯時,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這個大漢滿臉虬髭,身材魁梧,身上雖然穿著羊皮襖卻敞開了衣襟,仿佛感受不到一絲冷意。大漢目光如鷙鷹般銳利,他的目光移向李雷一行人時,立刻就變得更加尖銳起來,就像獵人見到獵物一樣。
李雷他們一行人其中一個人站起來對著虬髭大漢說道:“朋友,恕在下眼拙,不知高姓大名?”
虬髭大漢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右手抽出身上背著的金色大刀,在他眼前晃了晃,道:“這下,你知道我是誰了吧?!?p> 李雷站起來說道:“不知‘金刀大漢’單高,來找我們有什么事情呢?!?p> 單高打量了下李雷說道:“你就是‘奔雷劍’李雷?”
他的聲音雄厚,穩(wěn)重,而且還帶著淡淡的威懾力,就像是一只金色巨獅發(fā)出的聲音,李雷聽到之后,氣勢上就弱了一截,道:“這只是江湖上朋友們抬愛。”
單高手輕輕一抬,用金刀指著李雷,慢慢說道:“把你們要運送的那東西交出來,再接過我六刀,就饒你們的命。”
聽到單高如此囂張,李雷一行人中一名鏢師長身而起,指著單高說道:“你可知這東西是要送到誰手中,竟如此囂張......”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到單高說了兩個字“一刀”,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攔腰而斷,鮮血從他腰間沖出,噴得地上與李雷的身上都是。
此時龍門鏢局一行人知道遇到了高手了,就算是他們當(dāng)中最強的‘奔雷劍’,都不可能一招秒殺一個鏢師。剛才還在高聲談?wù)摰溺S師們嚇得眼睛都直了,牙齒格格地打戰(zhàn),說不出話來。
但李雷畢竟是個老江湖大鏢頭,相對于其他鏢師還是更鎮(zhèn)定一點,他從鏢箱中拿出一個包袱,拋給單高,道:“東西給你了,可以放我們一條生路了吧?!?p> 單高將東西放到懷里,道:“你剛才沒聽清楚我說的話么,算上剛才那一刀,你們還要接我五刀。”
李雷道:“閣下真是欺人太甚?!彼炖镎f著話,手已握著劍,快如奔雷般刺向單高。只見單高金刀一轉(zhuǎn),雙手拿著刀一擋,便化解了李雷奔雷劍的攻勢。
單高微微一笑道:“奔雷劍的確快如奔雷,但是力道就差了點?!闭f著,單高轉(zhuǎn)手把刀一橫,向前一斬。李雷還沒來得及回防,腰上便被劃下了一大道口子,倒在了地上。然后單高又是隨手揮出四刀,呼呼呼的幾聲,剩下的鏢師也應(yīng)聲倒地。剛才還在高聲談笑的一桌子人,都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沒有了聲音。
這就是江湖,這是唐白羽第一次見到江湖的顏色,它的顏色,是鮮艷的血紅色。
金刀大漢單高用布擦拭掉了金刀上的血,然后背起金刀就離開了客棧。
此時,唐白羽心中不禁疑問到,究竟運送的是什么東西,使得龍門鏢局一行人都慘死在運鏢路上,還有第一個死去的鏢師所說的接收人究竟是誰,有什么來頭。唐白羽情不自禁就放下銀兩離開了客棧,偷偷的跟在了金刀大漢的背后,想看看金刀大漢會怎么處理那個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