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磨蹭了兩日,顧良在第三天早晨趕到了鬧鬼的村落外,這村落由五個被地勢分隔的村子組成,共幾百戶人家。
這次的任務沒有駐外弟子的幫忙,顧良得一個人尋找落腳處。他在村邊緣的田路上見到一個吊兒郎當的拿著扁擔的老伯,使了個障眼法,便迎上去,喊道:“爺爺好!”
老人看到顧良,問道:“呦,這是誰家的孩子,怎么沒見過?”
顧良將手藏在身后,悄然用真氣引動靈力,掃過一張迷神符。他笑嘻嘻對老伯道:“我來村里小住幾日,想問問這兒有沒有什么歇腳的地方,怕打擾到大家?!?p> “歇腳的地方……”老人迷糊地答道,“有,村西頭有個破廟,平日里沒什么人在,那里應該能落腳?!?p> “村西頭……”顧良猶豫一下,問,“老人家,西是哪邊啊?”
“你這娃兒怎么連西邊都不認得?”老人一笑,伸手指了指,說,“你看,日頭是從那兒出來的,所以西就轉個身,在這兒。”
“謝謝老伯!”顧良忙點頭,繼續(xù)問,“伯伯,最近村里有沒有什么怪事?。俊?p> “怪事?沒有!怎么會有這種事!”老人神色一肅,隱隱有些脫離迷神符的跡象,“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別聽什么瞎話!跟我可沒關系!”
顧良忙說沒有,又使一張符紙,應付之后才沒讓老人懷疑。顧良掐著匿形訣走在路上,一邊朝西走,一邊將真氣灌入眼后,審查著周圍的靈力。
“沒有異?!鳖櫫甲哉Z,隨后在村西頭找到老人所說的那間破廟,確定附近沒有異常,便散了眼后的真氣,在破廟里打理出一塊能睡人的空地,休息起來。
“練神也沒練到家,騙個普通人都得用迷神符,還沒騙到有用的信息?!鳖櫫监止疽痪?,隱隱有些失望。練神時的修士對幻術理應有一定的掌握,但他剛才迷幻老人神智時,甚至用上了自己容納的為數不多的靈力,最后還是差點被掙脫,屬實是沒有面子。
“先等等吧?!?p> 顧良低嘆一聲,坐在四周搜尋到的草堆上,恢復著剛剛消耗的靈力和真氣。現在是正午,他決定打坐休息,等晚上之后再出門搜查一下村子,試試看能不能見到鬼的蹤跡。
打坐至下午,顧良忽然聽到廟外傳來孩童玩鬧的聲音。他睜開眼,掐著匿形訣走出去,觀察一陣,使一道障眼法變出一只松鼠,把一個處在邊緣的五六歲小男孩騙到遠處。那小男孩追著松鼠跟到樹林里,看見顧良從樹后走出來,也不怕生,問道:“你是誰?”
“我是山上仙童,察覺山下有妖氣,所以來找你問上一問?!鳖櫫忌斐鍪郑贸鲆活w糖塊,展示了一下,說,“你若是能答上我的問題,我便將這糖粒送給你,你愿不愿意?”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愿意!”
“好!那我問你,最近這村子里有沒有鬧鬼的地方?”
小男孩搖頭,說:“不知?!?p> “村中的傳言呢?”
“不知?!?p> 顧良收回手,說:“你若是不知,那我就不能把糖粒給你。”
小男孩跺著腳嚷道:“我不依!我不依!我要吃糖!”
“答不上我的問題還想吃糖,就是癡心妄想?!鳖櫫佳瞿?,又道,“不過,你如果能從別人那里問道答案,把答案告訴我,我倒是能把這糖粒給你?!?p> “好!”小男孩一抹鼻子,“你這里等好!”
說完,小男孩看也不看顧良,轉頭一搖一晃地跑回破廟旁。他看到做游戲的孩童們,大喊一聲,道:“我剛剛見到神仙啦!”
掐著匿形訣跟在一旁的顧良一個踉蹌,險些破功。那小男孩嚷著遇到神仙,其余孩子們自然不信。又磨磨蹭蹭地嬉鬧了一番,那小男孩才找到重點,說:“神仙想知道村里有沒有發(fā)生怪事,我不知道,就來問你們?!?p> “撒謊,撒謊!”一個塌鼻小孩笑著拍手道,“神仙無所不知,怎么會問你問題!”
小男孩梗著脖子答道:“他是在考驗我!”
“考驗?什么考驗?”
“要是答上來了,就有糖吃!”小男孩一點也沒有隱瞞,顧良在一旁扶額嘆息。
那塌鼻小孩眼睛骨碌碌一轉,說:“我知道!我知道!我能告訴你,但是你得把糖分給我!”
“好!”小男孩點頭,便拉著塌鼻子往樹林里走。其他孩子想跟上,被塌鼻子罵著趕走了。兩人走到顧良出現的地方,喊了一陣,顧良卻沒有出現。
那小男孩看著塌鼻子,難過地嚷道:“定是你!你在這里,所以神仙不出來了!嗚嗚……我的糖沒了!”
小男孩哭著,被塌鼻小孩喝止,道:“別哭了!你若這么說,我就把怪事告訴你,你一人去見神仙,拿糖回來。你若是不給我糖,我就讓所有人知道你在撒謊,言而不信,告你爹娘!”
“你快說,你快說!”
“你可聽好了!”塌鼻小孩認真道,“那是三日前,我阿姐們去河邊洗衣。正拿著槌棒敲打衣服,抬頭就看見一個白衣女鬼站在河對岸。那女鬼看著好生嚇人,紅眼睛、綠臉蛋、拖長舌、黑指甲,探頭看向我阿姐。我阿姐嚇得驚叫一聲,好些時候都應不上話來,直到那女鬼消失,同行又叫了其他人來,陽氣沖散了女鬼的陰氣,我阿姐才說出話來。”
說完,塌鼻小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對小男孩囑咐道:“我大伯說了,這話不興與別人講,更不興在村子里傳。你除了告訴神仙換糖,不許告訴其他人!”
“好!”小男孩應諾下來,讓塌鼻小孩遠走,又在樹林里呼喚起來。
顧良等小男孩走遠,在塌鼻小孩旁現身,突然發(fā)聲問道:“你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
“嚇!”塌鼻子被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扭頭看向顧良,“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他口中的神仙?!鳖櫫嫉馈?p> “你騙人!”塌鼻子笑道,“神仙怎么才這么大點?你必然是躲在叢中偷聽,現在來騙我!”
顧良沒有費功夫取信塌鼻子,他毫不費力地迷住了塌鼻子的神智,直接問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塌鼻子呆呆地看著顧良,說:“是真的?!?p> “那你阿姐是在什么地方洗衣服,在哪里遇見那女鬼的?”顧良一邊問一邊夾起一張迷神符,觀察著塌鼻子的神色。一旦塌鼻子有醒過來的跡象,他就會用真氣掃過迷神符。
塌鼻子沒有抗拒,直接道:“在河邊,淺灘上,灘旁有塊大平石?!?p> “嗯。”顧良掐起匿形訣,解除迷幻,藏好自己的書生箱籠,然后把答應的糖粒拿給在樹林中找尋的小男孩,便消失在破廟周圍。
這次影響塌鼻子倒是很簡單,連真氣都沒有消耗多少。另外,孩子們在破廟附近遇到神仙的事情應該會很快傳開,幾天內應該會有人來看情況,沒法安靜地住在破廟里了……
顧良一邊琢磨著,一邊掐著匿形訣在河邊搜尋出沒的女鬼,河道不寬,平均不到十丈的距離,河水也不急,中途還分出支流,形成兩道。在岔道前,顧良隨意挑了個方向,繼續(xù)尋找起來。
尋至傍晚,顧良捏訣捏得手都酸了,卻仍未見到女鬼。這讓他有些郁悶,覺得如果有神識就好了,只要神識一掃,神識范圍內就知道何處正常,何處有異。
費了功夫在樹林里解決了晚飯,天色就暗了下來。顧良正辨認著樹林里的方向,風中忽然傳來女子戲水的聲音。顧良一愣,細細分辨起來,嗯……聲音很好聽,人應該也漂亮……
顧良猶豫地往河邊走了兩步,又暗自嘆口氣,不再前進。宗門對奸淫處罰最重,一經發(fā)現,直接打滅魂靈,曝尸荒野。此外,桑秋尊者也警告過顧良,元嬰之前不許泄了元陽——與女人不行,與男人也不行。
我兩輩子加起來都有二十七歲了啊……顧良拍拍腦袋,驅走心里的邪念,準備轉身離去,突然看見一只繡著牡丹的小白鞋。
顧良將這只牡丹鞋撿起來,正想放至明處,不遠處的草叢忽然搖動起來,走出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她長相清秀,面容姣好,卻衣衫不整,濕漉漉的讓人浮想聯翩。如瀑布般垂下的長發(fā)掩住了半張臉,因驚慌而覆上一層水汽的眼眸顯得楚楚動人。
顧良看著女子從樹后走出,發(fā)現對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手中,愣了一下,才發(fā)現自己正拿著那只牡丹鞋。顧良慌忙解釋道:“我,那個,這……我在樹林里撿到的,剛想放到明處,你就——”
顧良正說著,那女子又往外走了一步。即使在不那么明亮的樹林里,她衣下的肌膚也隱約可見,雪一般白的身體若隱若現,讓顧良看得一陣氣血翻騰。他慌忙將目光下移,沒曾想竟看到一雙小腳。
纏足……即使只是略有了解,顧良也仍會沒由來地聯想到疼痛,甚至感到腿軟。而這一刻,在疼痛之余,顧良心生疑惑:
農家姑娘也纏足?
怎么不像常曬太陽的樣子?
時至傍晚,怎么會一人在河中戲水?
這只鞋子怎么會跑到這么遠的地方?
一連串的疑惑涌上心頭,顧良默念兩聲非禮勿視,接著將真氣聚于眼后,抬眼向那女子看去。
接著,顧良伸手,要把牡丹鞋還給女子。
女子沒有接,后退一步,半掩著躲到草叢后,顯得楚楚可憐。
顧良輕“呵”一聲,道:“姑娘……呃,或許我現在應該叫你姐姐比較合適。但是,姑娘,人有人路,鬼走鬼道,兩不相擾才好?!?p> 說話的同時,顧良看著眼前女鬼的奇怪狀態(tài),暗自琢磨著:
稀薄但均勻的死氣……這是普通的游魂?不對,如果是普通的游魂,應該能一眼看出本體,但是這女鬼已經修出形體了,顧良想看透女鬼還得多用一些力,顯然不是游魂。
PS:小時候編的什么故事,圓都圓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