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歡聲笑語載歌載舞中,軒轅妭穿著黑紅為主色的婚服坐在椅子上,嫘祖慢慢地替她梳頭:“去了神農(nóng)族,你便將我教你的養(yǎng)蠶繅絲之術(shù)教給他們的婦人。這樣神農(nóng)族不會虧待了你?!?p> 軒轅妭應(yīng)了一聲是,嫘祖替她別上木釵綰成一個發(fā)髻:“蚩尤是個武人,性子恐怕難免急躁些,你多讓著他,不要和他爭執(zhí),但也別讓自己受了委屈?!?p> 軒轅妭勉強笑了笑:“阿娘,我知道的,還有神農(nóng)伯伯和青桑姐姐呢,他們不會叫我受委屈的,你放寬心?!?p> 嫘祖捂住嘴,忍住淚水:“小妭,你不要恨娘?!?p> 軒轅妭站起來,婚服拖在地上,她抱抱嫘祖:“阿娘,小妭怎么會怪你們?!?p> “姐姐,神農(nóng)族的迎親隊伍來了?!辈庾吡诉M(jìn)來,神色淡漠,似乎沒有見到嫘祖一般。
軒轅妭笑了笑:“大哥呢,不是該送我出去嗎?怎么一早上都沒看到他。”
少昊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默默地過去,伸出手,軒轅妭握緊了他的手,對他淺淺一笑:“大哥,今日可是我成親的日子,你這樣板著臉是要我難受嗎?”
少昊拍了拍了他的手,勉強笑了笑:“走吧。西陵的人等了很久了,別誤了吉時。”
軒轅妭突然轉(zhuǎn)過頭,對著黃帝和嫘祖跪了下來,婚服寬大,她將頭深深埋了下去:“孩兒不孝,以后不能在爹娘膝下侍奉。請爹娘不要掛念女兒,保重身體?!?p> 嫘祖別過頭在黃帝懷里哭了下來。黃帝不忍地說:“小妭,照顧好自己。沒事就多回來看看?!?p> 起身,扶住少昊的手,昌意跟在后面,三人走了出去。
神農(nóng)迎親的人是祝融和赤松子,足可見神農(nóng)對此事的看重,對軒轅族的看重。西陵族的人站在水的北面,遙遙對著軒轅妭叩首:“見過帝姬?!?p> 軒轅妭一步步走了過去,走過了圍觀的人群,面容恬靜,帶著禮貌而疏離的笑容,走過激動喜悅的軒轅族人,走過了那個人。少昊帶著她走到水邊。嫘祖未嫁給黃帝前便是西陵的首領(lǐng),西陵族人喜悅地看著帝姬,牽著手跳起舞來。
祝融隔水而立,恭敬地拱手:“祝融參見王妃?!?p> “將軍不用多禮?!避庌@妭緩緩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禮。赤松子面容冷漠,似有怒氣,軒轅妭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不情不愿地舉起雙手,水滴幻化的玄鳥鋪在水面,形成一座水橋架在水面,軒轅妭走上去,突然水滴卻仿佛失去支持一般,落在水面上。軒轅妭面色不變,踏步成冰走了過去。
人群騷動起來,軒轅族的人都憤怒地看著赤松子,祝融也皺眉,顯然不懂赤松子是何用意。
“將軍是什么意思?”應(yīng)龍面色鐵青走了過來。
“我不過一時失手,還請帝姬莫怪。”赤松子拱手,對著軒轅妭一拜。
軒轅妭淺笑:“我自然不怪,只是希望將軍在炎帝面前不要失手才好?!?p> 赤松子語塞,祝融狠狠瞪了他一眼,彎下腰:“王妃請。”
軒轅妭蓮步輕抬走了過去,只是她回過頭,看向那個人,隔著水霧,他的眉目都朦朧起來,不可捉摸。
忍住眼中的水汽,軒轅妭越過他看向高臺上站著的軒轅黃帝和嫘祖,那是她的故土,是她的親人,是她生長的地方。此一別,山高水長。軒轅妭遙遙一拜,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了過去。
從此,這世間再也沒有軒轅妭了,活著的是軒轅族的帝姬,神農(nóng)族的王妃。
“阿娘,你的計策真的是很好很好。”看著軒轅妭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昌意轉(zhuǎn)過頭直視著嫘祖,嫘祖咬唇不語,他對著嫘祖和黃帝深深地拜了下去:“母君不是一直說孩兒不懂事嗎。孩兒自請謫居若水,請父君母君恩準(zhǔn)?!?p> “昌意?!辨凶婵刂撇蛔〉乜蘖讼聛怼?p> 黃帝摟著她,看著這個仿佛一夜間褪去所有天真幼稚的兒子:“你去吧。”
“多謝父君成全?!闭f完這句話,頭也不回,昌意便徑直離去。嫘祖捂住嘴,無聲地哭泣。少昊看著弟弟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蚩尤立在大殿最前面,看不出喜怒。青桑扶著炎帝站在大殿的石階上,瑤姬好奇地在后面怯怯地打量。炎帝笑著對青桑說:“你哥哥總算成親了,也算了結(jié)了我的心事?!?p> 青桑喜悅之色幾乎都遮不住:“對啊,想不到小妭最后還是成了我的大嫂?!?p> 炎帝拍拍她的手,咳了幾聲,瑤姬突然激動地指著遠(yuǎn)處:“迎親隊伍來了。”
蚩尤穿著黑色的婚服,大步走上前去,軒轅妭站在原地等他過來。牽起他的手,兩人并肩向炎帝走去。他的手,和應(yīng)龍不同,應(yīng)龍雖然是水體,可是手總是熱的,蚩尤的手很大,卻冰冷地像冰塊一樣。從此,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了,從此,那個人,與自己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見過父君?!眱扇斯蛳孪蜓椎坌辛松褶r(nóng)族的禮。
炎帝扶起軒轅妭:“好好好。”他拍拍軒轅妭的手執(zhí)著她的手站在大殿。神農(nóng)的人同時跪下:“拜見王妃?!甭曇艉榱?。軒轅妭看著黑壓壓地人群,壓抑的感覺讓她有點想要哭泣。但是她不能哭泣,她還是軒轅族的帝姬啊。緩緩抬手,和蚩尤同時說:“起。”
觥籌交錯,慶典整整持續(xù)了三日。整整三夜,她都在等著蚩尤,可是蚩尤一次都沒來。青桑和瑤姬歉意地陪在她身邊,說:“蚩尤醉地不省人事?!彼齻兣阕约憾冗^了新婚的最初三夜。漫漫長夜,她輾轉(zhuǎn)難眠,可是內(nèi)心是有些慶幸的。軒轅妭還沒想好到底該怎么應(yīng)對那一定要發(fā)生的事情,她接受了命運,可是她深處還是不愿意的。
第四夜,青桑和瑤姬沒來,軒轅妭躺在床上,睜著眼看床上的帳子。
“見過殿下?!?p> “王妃睡了嗎。”
“是。”
“你們下去吧。”
“是。”
侍女退去的腳步聲輕快而微弱,大概是怕驚醒自己吧。畢竟對自己這個新王妃的秉性習(xí)慣還不了解。
推門的聲音響起,又合起。還是有一絲酒氣沖入了鼻子。軒轅妭握緊了手中的被角。那個人卻沒有走過來,只是坐在了窗臺上。他看著月亮,詭異的安靜持續(xù)了很久,直到軒轅妭終于忍不住動了一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蚩尤轉(zhuǎn)過頭,臉上浮起一抹笑。那是軒轅妭第一次見到他笑,他看著軒轅妭:“軒轅妭,想不到再見你,你居然已經(jīng)成了本君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