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恩秀睡的很沉,直到聽到外面的嘈雜聲,母親沈氏突然推門而入。
恩秀揉了揉眼睛,嘟嘴道:“娘,我還沒睡醒呢?!?p> 沈氏厲聲道:“起來,快?!?p> 恩秀感覺到母親的聲音有點不對,已經(jīng)放松的心又緊張了起來。急忙問道:“娘,怎么了?”
沈氏沉聲道:“你爺爺,歿了。”
直到翠兒進(jìn)來,為她換上了白色喪服,來到正屋廳堂,看到所有人悲傷哀泣,恩秀還是回不過神來。
明明昨天還聽到爺爺在外堂喝斥,她只想著等他消消氣,再去請罪。如果知道爺爺今天就不在了,她昨晚一定從木桶里出來,跪到他面前,哪怕被他狠狠打一頓也好。
她甚至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爺爺真的走了。
賓客們陸續(xù)登門吊唁。
“聽說老爺子是昨晚夜里走的,今天早上才發(fā)現(xiàn)?!?p> “心疾突發(fā),一覺睡下,沒醒過來,也算是修來的福氣,沒受什么罪?!?p> “是呀,是呀。”
賓客們私下議論著。
滿臉淚痕的恩玥走到妹妹身邊,低聲道:“爺爺走的很安詳。”
一滴淚珠從恩秀蒼白的臉龐上滾落,她喃喃的說道:“爺爺是因為我才死的?!?p> 恩玥一驚,狠狠的握緊了她的手,貼近身側(cè),壓低了聲音說道:“別再說這種話,別讓人聽到,記住沒?”
門外有人喊到:“呂太夫人攜家眷到?!?p> “太夫人、逸云哥他們來了。”恩玥拉著恩秀去迎。
只見一個衣飾樸素,但是氣質(zhì)高貴的白發(fā)婦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著一個中年婦人,身旁站著兩個儒雅的少年公子,正是呂府的大公子呂逸云和二公子呂逸辰。
呂太夫人上了香,對錢大老爺錢澤和夫人曹氏說道:“錢大哥走的太突然,你們節(jié)哀順變,他是去陪我的老姐姐了?!闭f完,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
呂太夫人和錢演的夫人淑雅是閨中密友,兩人十分要好,所以錢府和呂府一直走的很親近??上缪旁缡牛诙餍愠錾蟛痪?,就病故了。當(dāng)時呂太夫人哭的肝腸寸斷,整整幾年都陷入哀思之中。
恩玥和恩秀給呂太夫人,和她身旁的呂夫人見了禮。
呂太夫人慈祥的看著恩玥,安慰她不要過于悲傷。呂夫人更是走過去,拉著恩玥的手,與她低語起來。
呂逸云看了眼弟弟逸辰,逸辰正望著母親若有所思。
就在逸辰走上前,想跟站在一旁的恩秀說話時,恩秀忽然轉(zhuǎn)身走了。
晚上守夜,恩秀扶著冰冷的棺木,寒意再次襲來。她懊悔,為什么要去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呢,說到底,不就是迷戀那一張臉嗎,為了那張好看的臉,連自己的臉都不要了。想起來她逼著自己愛面子的爺爺去上門提親,她就想狠狠煽自己幾巴掌。而且,爺爺夜里發(fā)了心疾,很可能是因為她親自去王府的事,氣壞了老爺子。生命逝去,無可挽回。
恩秀暗暗發(fā)誓:“爺爺,你放心,我以后定會一身傲骨,再不做低賤之事?!?p> “翠兒,我娘呢?”
“從前貼身伺候夫人的海蘭姑姑,聽說太老爺過世,趕了一天的路,剛過來?!?p> 恩秀沒見過這位海蘭,但是聽姐姐說過,海蘭是母親從邊關(guān)嫁過來時身邊唯一帶著的人,是從小服侍母親的。可是在恩秀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把海蘭嫁人了。
她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去挖出身世真相呢,她知道,海蘭,一定清楚。
恩秀回了房間,跟身旁的翠兒說道:“翠兒,找個機(jī)會,把海蘭叫過來,別讓其他人知道?!?p> 海蘭去給太老爺上了香,和丈夫被安排在一間客房里,正準(zhǔn)備就寢,翠兒叩門說二小姐要見她,海蘭一臉的驚愕,于是跟著翠兒來到了恩秀的屋子。
恩秀讓翠兒退下,屋子里只有她和海蘭兩個人。
“蘭姨,你嫁的地方說近不近,說遠(yuǎn)也不遠(yuǎn)??墒菫槭裁催@么多年,都沒有回過錢府來看看娘呢?我還是聽姐姐說你是從小服侍娘的,可我懂事后就沒見過你。”
海蘭打量著眼前這位二小姐,仿佛想起了什么,竟是一時愣了神,沒有回答恩秀。
“蘭姨?蘭姨?”
海蘭尷尬的輕咳了兩聲,道:“奴婢夫家的婆母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直到半年前她老人家過世?!?p> 恩秀飲了一口茶,眼神從海蘭臉上移開,輕聲說道:“關(guān)于我親生父親的事,娘已經(jīng)告訴我了。”
恩秀此刻壓抑著內(nèi)心的悸動,她知道,明著問,海蘭一定不會說,只能使詐。
海蘭果然中計,聽后立馬激動的站了起來,“什么,你都知道了?小姐為什么要告訴你。哎,不是都說好,永遠(yuǎn)不提的嗎?!?p> 恩秀之前還有一絲期盼,希望都是一個誤會,但是現(xiàn)在答案已見分曉。
“我那父親?!倍餍憧桃忸D了頓。
海蘭憤怒的說道:“他是個惡賊,強(qiáng)盜。他利用小姐,就是為了得到翠玉神駒。他拋棄了小姐和你,他不配做你的父親?!?p> 恩秀含淚冷笑了幾聲,隨后柔聲道:“對不起,蘭姨,我騙了你。其實娘什么也沒說。今天我們倆說的話,都別告訴娘,好嗎?”
海蘭怔住,一陣頭暈?zāi)垦?,恩秀及時扶住了她。
海蘭話已說出口,只好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恩秀,恩秀聽后眼神凌厲,茶杯都攥碎了,碎片扎到手掌里,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海蘭第二天一早就帶著丈夫匆忙離去。
而等到午時的時候,翠兒去房里叫恩秀起床,以為她一直沉睡,卻不想她沒在房間里,桌上留了一封信。
沈氏夫人沈琳嘉,看完恩秀留下的信,內(nèi)心躁動不安,趕緊派人去追,可是已經(jīng)晚了。
恩秀信中說,祖父過世,悲痛不已,為了緩解哀傷,她決定去游歷江南。其實她昨晚深夜就已動身,當(dāng)然,她去的不是江南,而是北境邊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