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租房

　　馬廣信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忍不住哭泣，非要給一個答案，那就是：溫情。

　　在廁所里待了好一會兒，馬廣信擦了擦淚眼，戴好眼鏡，做了幾下深呼吸才走出來。

　　馬廣信還沒走進屋，張穎就起身迎了上來。

　　馬廣信把包遞給張穎，笑著像是在對眾人說：“太熱了，我去洗洗臉。”說完，就輕車熟路地朝靠東屋墻而放的大水缸走去。

　　“那個紅塑料盆是洗臉盆?！瘪R母說著忙走過去要給馬廣信從水缸里舀洗臉水。

　　“我自己來就行。”馬廣信不敢抬頭，俯身從水缸里拾起漂著的塑料舀子開始往臉盆里舀水。

　　舀了兩舀子涼水，馬廣信摘下眼鏡放在洋灰臺上，彎腰洗臉。

　　雙手并接，捧滿水就往臉上潑，一捧接一捧。

　　見狀，馬母轉身去拿毛巾。

　　為了掩蓋哭過的痕跡，馬廣信刻意多洗了幾下才伸手接過毛巾。

　　低頭擦好臉，馬廣信把毛巾遞給母親。

　　母親轉身去搭毛巾，馬廣信戴上眼鏡，這才轉臉望向母親。

　　正當馬廣信出神時，三姑招呼道：“快進屋涼快涼快。”

　　堂屋的桌子上放著一臺金龍牌電扇，馬廣信再熟悉不過，因為直到2017年，這臺打馬廣信記事起就有的電風扇依然運轉正常。

　　三姑問馬廣信和張穎是哪里人，馬廣信順嘴說了句齊州。

　　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馬廣信和張穎二人身上。尤其是三姑緊盯著馬廣信看，這讓馬廣信很不自在，如坐針氈。

　　為避免被問東問西自己答不上來，馬廣信急忙起身道：“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然后轉臉沖張穎使了個眼色。

　　張穎急忙站了起來。

　　見馬廣信二人要走，三姑起身道：“再坐會歇歇吧?！?p>　　馬廣信慌忙搖頭：“不了，還有事呢?！闭f著就朝屋外走去。

　　眾人趕忙出屋相送。

　　“不用送不用送。”馬廣信邊說邊走。

　　三姑他們并未留步，還是把馬廣信和張穎送到了大門外。

　　“回去吧?！瘪R廣信沖親人擺擺手。

　　三姑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馬廣信和張穎的姓名呢，于是問他們叫啥。

　　馬廣信剛想實話實說，但話到嘴邊立即又咽了回去。

　　就在馬廣信琢磨該怎么回答時，張穎微笑著先開了口：“我叫張穎?！?p>　　“你們就叫我小馬就行?！瘪R廣信說完，緊接又道，“我們就先走了，你們回去吧?！?p>　　馬廣信和張穎言別離開，歡快的歡歡則緊追不舍。

　　小馬廣誠和小馬廣信大聲呼喚，歡歡只是扭臉看看，然后繼續(xù)在馬廣信周圍撒歡不停。

　　“真是奇怪，這小狗怎么跟見了熟人一樣？”三姑再次表示了不理解。

　　走出一段距離后，張穎發(fā)現(xiàn)眾人還站在大門外目送著，于是舉起右手臂揮動著道：“回去吧?！?p>　　望著馬廣信和張穎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三姑道：“你們發(fā)現(xiàn)沒，這個小馬跟二小長得很像?！?p>　　雖然穿越過來的馬廣信戴著眼鏡，而2004年的小馬廣信沒戴，但是，同一個人再怎么變也會有不少相像的處，何況馬廣信模樣老成，所以三姑有此發(fā)現(xiàn)很正常。

　　……

　　歡歡往前跑出一段距離，然后再調(diào)轉跑回來，再往前跑，再折返……

　　再次回頭望，發(fā)現(xiàn)眾人都回家后，張穎轉臉問馬廣信剛才的人里都有誰。

　　馬廣信一一為張穎做了簡單介紹。

　　“怎么沒看到你爸？”張穎疑惑道。

　　馬廣信望著跑在前方的歡歡，緩緩道：“在小屋里呢，沒出來?！?p>　　馬廣信知道，父親因病而身心俱疲，多數(shù)時候都不得不呆在床上。

　　見馬廣信神色惆悵，張穎忙轉移了話題，問：“咱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去租房子?！?p>　　“租房子？”張穎有些意外，問，“租房子干什么？”

　　馬廣信想好了初步打算，先把馬廣朝家的那間臨街房租下來當做落腳點，然后再慢慢籌劃超市的開張。

　　聽了馬廣信的計劃，張穎問：“今晚咱們住哪兒？”

　　“自然住在租的房子里了?！?p>　　“??？”張穎皺眉道，“就一間房咱倆咋??？”

　　“該怎么住就怎么住唄，反正天不冷，先湊合一晚上?！瘪R廣信半開玩地笑道。

　　“那怎么行！”張穎噘著嘴表示反對。

　　馬廣朝家離馬廣信家不到一百米遠，說話間，慢悠悠的兩人已來到了馬廣朝家的大門前。

　　馬廣信站住腳抬頭看著半開著的兩扇鐵大門，說：“行不行先看看房子再說。走吧?！?p>　　說著就上前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馬廣朝家院落很大，分為前后院，大門兩側臨街的兩間房子其一曾用來開過小賣鋪，另一間曾用來當磨房，現(xiàn)在都空著。馬廣朝一家則是住在后院的房子里。

　　走進大門，看到的是貼著圖樣磁瓦的迎門墻，迎門墻下面種著些花花草草，此時有花盛開。

　　繞過迎門墻走了幾步，馬廣信沖著后院的房子喊：“有人在家嗎？”

　　很快，從屋里走出來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正是馬廣朝。

　　馬廣朝先看了一眼馬廣信，然后又看看張穎，最后重新看向馬廣信，滿臉疑惑。

　　不等馬廣朝開口問，馬廣信笑著開了口：“哥，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p>　　馬廣信和馬廣朝都是“廣”字輩，平輩，所以從年齡大小而論，馬廣信的確該稱呼馬廣朝一聲“哥”。

　　進屋坐下后，馬廣朝兩口子等著馬廣信說事。

　　“是這樣的，我是馬廣誠家的遠房親戚，因為家里發(fā)生變故，如今只剩下我和我妹了?！闭f著，馬廣信指了指張穎，接著道，“所以我就想在咱們村里租房子開個超市，以維持生計?！?p>　　馬廣信不得不撒謊。

　　聽后，馬廣朝信以為真了，點頭道：“這樣啊。那么你想租怎么租？”

　　馬廣信當初只想到租一間開超市，不過剛才張穎提到住宿后，馬廣信意識到自己考慮欠周全。正巧，大門另一側的屋子也沒人住，所以馬廣信就打算租兩間。

　　于是，馬廣信指著南面大門的方向說：“就臨街的那兩間房就行，一間用來開超市，另一間用來住?！?p>　　不給馬廣朝思考的機會，馬廣信說著就從背包里數(shù)了四千塊錢出來，“一間房子一個月一千塊錢，兩間房子就是兩千。我先付兩個月的租金，這是四千塊，你數(shù)數(shù)?！?p>　　看到遞過來的一沓紅色鈔票，馬廣朝夫婦眼都直了。

　　2004年，個稅起征點才800元，莘州縣城里一般人的月工資不過一千塊左右。

　　現(xiàn)在，馬廣信在村里租一間普通民房就出一千，著實不低。再者，馬廣朝家的那兩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租出去換些錢。

　　馬廣信之所以給錢給得這般痛快，就是要速戰(zhàn)速決，不給馬廣朝猶豫的時間，因為他對這兩間房志在必得。

　　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所以馬廣朝夫婦很痛快地便答應了。

　　滿臉堆笑的馬廣朝接過錢順手給了妻子，妻子接過去開始數(shù)錢。

　　見狀，馬廣信從背包里拿出兩張紙來說：“這是租房合同，你看一下，你覺得行的話咱就簽。”

　　馬廣朝看得非常認真，似乎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村里人，但凡涉及需要簽字的東西，就會格外小心甚至說是警惕。

　　差不多五分鐘后，馬廣朝才看完抬起頭來。

　　“沒啥問題吧？這合同就是走個過場?！瘪R廣信笑說，以減少馬廣朝的戒心。

　　馬廣朝不確定地道：“好像是沒問題?！?p>　　“沒問題的話，咱們就簽。待會我得把兩間房子好好收拾一下?！闭f著，馬廣信把筆遞了過去。

　　馬廣信可是有備而來。

　　猶疑的馬廣朝還是簽了。

　　一切搞定后，馬廣信起身道：“你們把那兩個屋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先出去買點東西。”

　　走到街上，張穎問去買什么，馬廣信回道：“先不買東西，先去找村長。”

　　“找村長干什么？”張穎不解。

　　“咱們要在村里長久地待下去，不跟村長打聲招呼怎么行！”

　　（注：

　　個人所得稅：1980年開征，起征點800元，此時分為三個系列，即個人所得稅、個人收入調(diào)節(jié)稅和城鄉(xiāng)個體工商戶所得稅。1994年，個稅改革，將原來的三個系列合并為統(tǒng)一的個稅。1999年開征個人儲蓄存款利息所得稅。

　　2006年，個稅起征點提高到1600元。

　　2008年，工資、薪金起征點提高到2000元。

　　2011年，工資、薪金起征點提高到3500元，并調(diào)整個稅級數(shù)和級距。

　　2018年10月1日起，起征點提高到5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