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難,無盡的磨難。
無盡的沙暴,無盡的磨難。
越前行,沙暴的威力就越厲害,唐警探遮身所用的枯草衣服已破爛不堪。他周圍的風暴、沙塵漸漸化作尖刀,隱隱有切割之力!
行得越來越深,腳步越來越沉。
風亦愈來愈利,枯骨愈來愈密。
“這沙塵風暴根本不是人類可以穿越的,哎,白費了這許多時日?!蔽覂?nèi)心嘆氣,辛苦忍耐了許久,終究還是失敗了。在自然氣候面前,人類顯得異常渺小,小如螻蟻。
我腳踩在無數(shù)白骨上,發(fā)出“咯咯”的詭異聲響,而這聲響又被風暴吹上天,聲響不斷放大,仿佛整個沙塵風暴都籠罩在“咯咯”的異響里!
遍地白骨,森然而冷清,我的腳每踩到一根骨頭,骨頭便陷進黃沙里。但很快覆蓋在上面的黃沙又被風暴吹走,再次露出凄然白骨。
這里,簡直就是荒漠墳場!
看來不少人都死在這里,他們是一群誓要穿過風暴,看看風暴另一邊景色的勇士。
而我不是,我保命要緊。
體力已然枯竭,我加快返回的腳步,希望能在自己體能所及的范圍內(nèi),走得盡可能遠。希望能發(fā)現(xiàn)一些能夠吃的東西,或者遇上正好路過的人。
我很幸運地遇上了后者。
那時我已被沙暴吹暈了頭,完全不記得回去的方向,像只無頭蒼蠅般在沙塵風暴里亂撞。
我的體力很快消耗光了,我趴在地上感覺半個身子都埋進了黃沙,耳畔又響起了那堆森然白骨的“咯咯”異響,它們仿佛在拉我作伴。
就在這時,我目光所及,看見一棵翠綠的樹,雖然很模糊但的確是綠的。
咯咯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而我也累的垂下了眼皮……
……
噼哩噼哩……
火焰的聲音在我模糊的腦海里漸漸回響,我依舊暈乎乎的,隱約記得剛才感覺有些冷,現(xiàn)在變得暖和了。
片段、零散而飄忽的詞語、聲響和畫面,在我的思緒里、在黑暗中飛躍、拼接,過了好一陣子,我不知為何終于決定睜開眼。
眼皮很沉,我隱約看見火的光影,搖曳,溫熱。
“嗒嗒嗒,嗒嗒嗒。”
一個穿著深綠色斗篷,臉上戴著一塊碳黑面具的人,坐在火堆邊專心敲打他的手杖,幾塊破木板隨意釘在一起形成的手杖。
我側(cè)頭的時候,他察覺我在看他,轉(zhuǎn)過頭也看向我,道:“你醒了,年輕人。好好的日子不過,你來這沙塵風暴之中做什么?”
聽聲音應當是比我年長許多的長輩,我的力氣似乎恢復了幾成,說話有中氣:“是您救了我嗎?”
他點了點頭。
“救命之恩,此生不忘。”我試著慢慢起身,同時一邊說道,“既然您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也絕不瞞著您。此行,我是來尋找傳聞中的‘涅槃圣池’,卻……”
“哼,又一個不知好歹的外族人?!泵婢呦碌哪樕坪醪⒉缓每?,甚至已有幾分慍怒。
矮小的屋內(nèi),忽然安靜下來,只?;鹧驵枧咀黜憽?p> 這時,另一個同樣打扮的人進了這間屋,是個女人,她打量我道:“外族人,這塊令牌是你的嗎?”
她將一塊鮮紅的玉牌扔到我腿上,我一眼便認出,這是我從夜鸞門借來的神鸞玉令!
不是渤海神鷹的那塊,而是飛鸞右使許憐寒的那塊!
我在下南山前,忽然想到尋找涅槃圣池時或許會遇到許憐寒的部下,帶上她的令牌總歸有好處,便臨時借了一塊。
“是的,這塊是我隨身攜帶的神鸞玉令?!蔽覒?,目前這人的架勢,如果我不承認這神鸞玉令是我的,恐怕會對我不利。
“你得多謝謝這塊玉令,若不是在它從你懷里自己掉出來,你已經(jīng)被我伯伯處死了!”女人說話的音調(diào)高,脾氣也高傲。
“你們……我只不過迷了路,怎么至于將我處死?況且我當時都昏迷過去了,你們也太殘忍了吧?”我疑惑不已,現(xiàn)在很少還有這般蠻不講理的地域。
女人口中的伯伯,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開口說話了:“這是上面訂下的規(guī)矩,凡是意圖接近綠洲之都的外族人,遇見者都格殺勿論。除非是有紅色神鸞玉令的人?!?p> 我慶幸自己機智地借來了這塊令牌,或許也是天意。我心中暗想:既然飛鸞右使的神鸞玉令在這里有用處,那我極可能誤打誤撞來對了地方!
“我只是奉密令攜飛鸞玉令尋覓涅槃圣池,卻不知其有竟然可以免死?!蔽液闷孢@令牌到底意味這什么,這也決定了我在這里如何行動,遂繼續(xù)問道,“聽二位所言,飛鸞玉令于你們似乎有很重要的意義?”
深綠斗篷下的女人搖了搖頭,嘆氣道:“權(quán)貴的通行證,底層的墓志銘?!?p> “一張鮮紅令牌,就象征著你是綠洲之都的權(quán)貴,也就是上層之人?!辈蝗粚⑹种械氖终戎钢业谋亲?,厲聲道,“你,到底是什么來歷?”
我先是一驚,立刻舒緩面色道:“我的來歷,以后慢慢告訴你們,當務之急我需要去找涅槃圣池,二位可助我一臂之力?”
“總覺著你這年輕人,與其他上層之人有幾分不同?!辈t疑片刻,放下手杖,說道,“囚禁權(quán)貴是重罪,我們不會留你的,馬上就會將你送到上層之人的住所?!?p> 這片地域,綠洲之都,想必階層的分化十分嚴重,否則他們口中不會總是帶著怨念地說著“權(quán)貴”、“上層之人”之類的話語。
這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外之地?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想去探個究竟。
碳黑面具之下,伯伯的眼睛似乎看出我心所想,忽的跪下。女人見狀,原本傲慢的姿態(tài)瞬間消失,跟著她伯伯也噗通跪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你的來歷,但你與綠洲之都的權(quán)貴實在不同,我相信這一點。”伯伯低著頭。
我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伯伯繼續(xù)說道,語氣充滿了懇求:“所以我有一事相托……若你還念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請你一定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