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方正的會議室內,十幾名形形色色的人物各居其位,顯然都不是一群好惹的家伙。
此時自門外踱步而入的是一名五官平整而平庸的中年男人,他舉手投足皆輕緩斯文,面對十幾名各色人物的場合下絲毫沒有驚慌之意。
“咳咳,各位英雄久等了。簡單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沐陽,有幸為天聽任命作碚城城主,司職協(xié)調維護碚城遺俠界之安定?!便尻栒Z氣輕緩適中,聽起來令人耳朵很舒服,“今日我以護城眾之名義召集諸位商議,也正是為了碚城遺俠界安定一事,希望諸位俠肝義膽的英雄施以援手,護住碚城安寧。”
沐陽作為碚城城主卻絲毫沒有當官的架子,反而態(tài)度客氣將各位遺俠人士奉為上賓,在場的遺俠自然瞬間挺直了腰板、端正了坐姿。
林曉茵首先發(fā)言道:“小女子雖非正式遺俠界人士,但今日代表我父親正風武館林館主參與會議,便有義務提出自己的想法與意見。”
沐陽輕笑道:“只要是為維護碚城安寧,林小姐您大可暢所欲言?!?p> 林曉茵迷人一笑表示感激,隨即說道:“或許很多人都與我有相同的看法,近日碚城涌入諸多武學人士造成碚城危機四伏,但這并不是單純的遺俠界之事,至少在爆發(fā)真正的遺俠決斗之前還不是?!?p> 與會之人多數(shù)聽后都頻頻點頭,因為到目前為止涌入碚城的武學人士雖然大多是遺俠界之人,但在他們在掀起武斗之前行使的都是平凡公民的平凡行為。就好比遺俠出門賣白菜維持生計,這便不是遺俠界該管轄的范圍,而是由城市管理部門負責監(jiān)管監(jiān)督。
敖隊長低垂著頭。
“恰好敖隊長也在,不如請敖隊長向我們說明一下情況,為何碚城的警力遲遲沒有增援?”林曉茵目光清澈,直視坐在角落的敖隊長。
林曉茵曾因蘇小憐被四腳蛇怪人偷襲一事,向敖隊長請示加強碚城南路的監(jiān)管,敖隊長隨即雷厲風行加派了眾多警力。所以林曉茵知道敖隊長并非尸位素餐之輩,但目前碚城一副亂哄哄的樣子,警局卻沒有配備相應的警力維持治安,這讓她很是疑惑。
敖隊長沒有回避,他很清楚他必須為碚城警局的現(xiàn)狀進行說明和解釋。
“感謝林小姐提出的疑惑,這也正是我需要向各位說明的問題?!卑疥犻L苦笑道,“我前幾日申請到一批警力增援后,便再也無法獲得上級審批,現(xiàn)下所有警員都在超負荷工作。如果沒有他們,碚城在一周前就已經(jīng)陷入混亂崩潰狀態(tài)。但,這也將是碚城所有的警力,再無增援。”
當警局增援的希望消失的一瞬間,會議室所有人的臉上都布滿了陰云。
碚城城主沐陽卻是唯一面帶笑容的人,他詢問道:“敖隊長,目前碚城的警力還能維持多久的治安穩(wěn)定?”
“不足24小時。”敖隊長咬牙回答道,“不瞞您說,所有警員都已到身體的極限。接下來,當真需如城主您所言,望各位遺俠英雄施以援手!”
敖隊長心系民眾,懇求援助的話語,字字愴然!
孟星移傲慢起身道:“施以援手簡單,但如何施以援手卻是個大大的難題,如果只是一味地監(jiān)督管理外來遺俠,并非長久之計。我們也會有被累垮的一天。”
“碚城越來越亂,我的鞋莊生意也不好做了。”王鶴齡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苦惱道,“如果在座有人能解決這次混亂,我君御鞋莊別的沒有,但論錢,我絕對鼎力支持!”
沐陽笑道:“諸位是碚城遺俠的精英忠義之人,我更是要仰仗諸位的才思博智來解決眼下的災劫?!?p> 孟星移苦笑道:“沐城主,你想要一條妙計卻偏偏沒有請來最該請的兩個人,當真是難為我們咯!”
沐陽亦苦笑:“非我不請,而是他們皆不在城中啊?!?p> 蘇窮宇驚詫道:“何等閑不在彼岸,唐警探亦未歸城?”
沐陽默默點頭。
蘇窮宇未再言語,腦中疑惑此二人到底為什么集體失蹤。
此時上官雪兒翩然起身說道:“難道沒有彼岸圣手與太虛神指,我們這么多人一起卻連個像樣的法子都想不出來么?”
敖隊長插話道:“不是想不出,而是風險太大,難以有萬全之策。實在不行,我們去請聚云峰上的高人,或許尚能改變當下形勢。”
沐陽微微一笑,道:“我們無需長途跋涉,不久前我剛收到一封密信。如果各位沒有好的對策,不妨聽聽信中所言?!?p> 在座之人都點頭贊同。
畢竟在這個時候,任何方法都可能成為最好的方法。
“風云暗涌于碚城,著眼當下危亂,勿忘前車囹圄之劫?!便尻柌痖_由驚雷穿云圖案火漆密封的密信,大聲讀出給護城眾聽,“八大門派之犧牲挽霧囹圄之將破,歹人未得手而不罷休。”
誦讀至此處,沐陽頓了頓,會議室中的護城眾們似乎已經(jīng)聽出了眉目,而且心中所言道理深得大家認同,連一向好動的孟星移都全神貫注地聆聽。
沐陽舉起密信繼續(xù)讀道:“所謂聲東擊西,歹人布施詭計引動碚城危難,旨在耗盡良俠之心神體魄,而其意在此際大破霧囹圄之堅壁!”
此信如醍醐灌頂,眾人嘩然!
驚雷穿云圖乃碚城聚云峰上雷云寺的標記,在座十幾位遺俠精英大為震撼,處于遠離塵囂的雷云寺中竟然有人對碚城危亂看得如此透徹!
“沐陽城主,敢問心中可有提到應對之法?”上官雪兒目光凝神,天生機敏的她明白如果心中所言屬實,那么大家費力維護碚城治安是徒勞無功的,寫信人看得如此透徹,想必會有透徹的解決辦法。
沐陽見其他遺俠也目光期待地看著自己,于是緩緩念道:
“望沐城主于歹人下手之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方可解急。雷云寺慧眼僧親筆?!?p> “好厲害的慧眼僧!”王鶴齡拍案興起,大呼,“金銀狐心拙計在手,不知各位可愿協(xié)助?”
孟星移笑著應道:“生意人的想法總是看重最終的利益,比起紙上談兵的秀才,生意人的拙計便是秀才的妙計!我拂袖移星第一個支持?!?p> 沐陽、上官雪兒、林曉茵、蘇窮宇、敖隊長等人,皆露出了滿意與安心的神情,因為他們與孟星移的觀點不謀而合。
……
黑山以西三十里,
枯槐樹向南三十米,
谷堆下挖三十尺,
得見遺體三十具!
唐警探灰頭土臉地坐在雜亂谷堆里,身旁便是他獨自挖出的三十尺深坑,烏鴉王言而有信,坑里整整齊齊排列著不工山莊之人的三十具遺體。
“不工山莊上下百十來口性命,而烏鴉王卻只告知僅三十具遺體蹤跡,當真可氣?!饼斬┫鄽獯跤醯刳s到,終于看到唐警探的他連忙嘆氣,“三十具遺體換你一招絕學,烏鴉王真是心比毛黑!”
唐警探反而顯得平靜許多,他對龜丞相說道:
“三十具已足夠,你來看看他們身上的刀痕,可能辨出是何人所殺?”
龜丞相愕然,連忙趕至深坑,仿佛看得不太清楚,他不顧血腥惡臭索性跳進坑中一一驗尸。
許久之后,三十尺深坑中傳出一聲洪亮地叫聲:
“唐警探,快拉我出去!”
唐警探縱身躍入坑中,又提著龜丞相的衣領縱身躍出。
“如何?”唐警探替龜丞相拍了拍衣衫上的臟污,“作為《遺俠當世錄》的編纂者之一,你可認得出是何人所為?”
龜丞相道:“你心里已有答案?”
唐警探道:“但尚不敢斷定?!?p> 龜丞相又道:“那人的確與你見過?!?p> 唐警探道:“否則我又怎認得出他?”
龜丞相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本《遺俠當世錄》熟練地翻至某頁,在唐警探的眼前他重重地指在了一個名字上,
——幽目劍魂·杭戰(zhàn)!
“碚城見!”說話間唐警探已化作長虹飛向遠方。
“碚……碚城?”龜丞相絕望地朝著唐警探遠去的方向哭喊:“我才剛跑三十里地追到這兒來,我可趕、趕不動路啦!”
……
碚城一處無人注意的小茶樓。
兩個與茶樓形成相反風格的男人坐在角落里,同一張桌邊。
其中一個頭戴白色紳士禮帽、身披淺灰色大衣,他說道:“五年前你在西湖邊屠殺一門,偏偏漏掉了一個小孩。最近你又在碚城附近滅了不工山莊上下數(shù)百口性命,卻偏偏又漏掉了一個小孩。你到底是不小心而為之,還是故意而為呢?”
另一個男人眼中透著幽藍光芒,語氣生硬道:“我做事,從來由不得別人說三道四,對你也一樣。”
“哈哈哈,我一向不愛管別人的閑事,只不過這次屠殺不工山莊乃上面的布局安排,你完成屠殺的情況將會影響到我們后續(xù)的計劃?!贝靼锥Y帽的男子從容不迫地回應道,“所以我有責任詢問緣由?!?p> “哼,留下一個區(qū)區(qū)小孩的性命,便是為了讓唐警探順藤摸瓜,查出是我屠殺不工山莊滿門?!蹦凶拥难壑杏乃{之光愈盛,“我的計劃漸漸完備,與唐警探的決斗之日也不遠了!”
“唐警探的太虛神指,是你劍術克星,你可有勝算?”
“勝算?”男子幽藍目光噴出怒火,“此次我杭戰(zhàn)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