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孤島
牧鴦駕駛著男人的漁船，用學(xué)習(xí)的魔法在船身上提供動力，飛速地向小島靠近。
小島邊緣的沙灘邊緣，沒有一艘船?？礃幼幽莻€男人口中最危險的一伙人已經(jīng)離開，希望那些人上山的時候，避開了那條并不美麗的黑河，從而沒有到達(dá)那間小木屋。
他跑向那間屋子，陽光不會刺眼，天空有濃密的烏云遮擋著它，他一路奔跑，可越靠近，心中那越來越強(qiáng)烈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終于，他到了那里。木屋的門是壞的，外面晾曬被褥衣服的衣桿雜亂倒著。
牧鴦猛地沖進(jìn)木屋，就在他向右邊望去的時候，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地上有一把短匕，染得鮮紅的短匕。
地上，還有一大攤血泊，女孩倒在血泊當(dāng)中。
“?！?，你睜開眼睛啊，我回來了！我來帶你離開了！”牧鴦輕輕抱起女孩的身體，又輕輕地?fù)u著，眼淚奪眶而出。
“是…是牧鴦嗎…你回來了??？太好了…最后還能夠看見你…”女孩艱難地說著，她掙扎著睜開眼睛，看見那個愣愣看著自己的男生。
“對了，魔法?！蹦柳劜畔肫饋恚斐鍪?，用魔法想要挽留女孩的生命。
但其實他知道的，女孩失血過多，并且心臟已經(jīng)被貫穿，按常理來說，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一直支撐著她堅持下來，或許她知道他今天會回來。
事實上，女孩每一天都認(rèn)為著，他會忽然從門口出現(xiàn)。
“沒用的…牧鴦…我…真希望能夠和…和你一起去…那個世界啊…”伲悅輕輕地笑出聲，說，她看著男生掛著淚水的臉。
牧鴦不肯收回手，他和自己說，自己的魔法很強(qiáng)大，他可以救回她。
“會的，我也是那樣期待著的…”牧鴦這樣說著，也回應(yīng)著女孩笑著。他從地上握起女孩的手。
伲悅的心里很高興，但同時她也感覺到了，自己到時間了，一直支撐她從中午開始不讓自己死去的念想，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
她離開世界的最后一眼里，有他的影子。
“一起去的話…那該有多好啊…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
牧鴦的眼睛猛地睜開，但很快他又重新閉上，他趴在女孩的身上抽泣。
他想起了在艾爾倫特的記憶，與父母安靜地生活中，闖進(jìn)了強(qiáng)盜，家人被殺害了，在自己的眼前。利刃靠近，他覺醒了魔力種子，與空間力量相近的能力讓那些強(qiáng)盜全部跌進(jìn)了虛空，在無邊的黑暗中死去。而自己也因為扭曲的空間來到了起源之地，來到了這孤島邊，來到了女孩的世界里。
為什么…那時候沒有力量，家人離開了，而現(xiàn)在，他有了力量，女孩還是離開了，他忽然間仰頭大聲叫喊起來。
“啊…為什么…為什么啊…”
………
“為什么這個世界這么污穢不堪，老師，我們明明什么都沒做錯，為什么世界要這樣對我們…”牧鴦跪倒在蒼白的精神空間里，抽泣著。四年前，雖然他從孤島回到鎮(zhèn)上，將那一伙人全都?xì)⑺溃粋€不留。可那又怎么樣，他失去的，再也回不來了…
復(fù)仇不過是最虛假的泄憤，他只能把那只和女孩一起完成的小舟帶回孤島。
“你有想過嗎？小牧，世界對你如此，而你則將那份不幸擴(kuò)大了。在這里的那段時間當(dāng)中，你奪走了多少人的生命，他們也并沒有做錯什么不是嗎？而最后，甚至沒有人…來審判你…”身穿長袍的女孩這樣說著。
男生低著頭，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很多畫面。在那個漩渦底部被巨魚吞噬的人們，被他所利用的那個可以復(fù)活的綠發(fā)男人殺死的人們，還有被死神丟進(jìn)黑河的人們。
盡管此時此刻他的眼睛已經(jīng)充斥著淚水，視線模糊，但在腦海當(dāng)中，眼前的一切是那么清晰。他們死去的時候，表情是多么的觸目驚心。
如今，他或許都無法面對女孩直到臨死之際還依舊保留的，迎向自己的笑臉。
“是啊，這個世界很殘酷，不公平，不溫柔，可我們總是只能前進(jìn)，無論是為了那些已死去的人們，還是為了活著的人們?！?p> 身穿長袍的女孩走到男生身邊，伸出手輕撫了撫他的頭，仰起頭看著無邊的蒼白，然后消失在了他的精神空間里。
牧鴦跪倒在地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在上面看見了沾滿的猩紅。
“我…做錯了嗎？伲悅？”牧鴦喃喃自語，但下一刻他輕聲笑了起來。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忽然雙手合十，在外界的深海中被海水包圍著的他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那最后…至少…”
隨著他雙手的重新張開，看不見的虛空當(dāng)中，之前出現(xiàn)那個巨大的白色長方體隧道的地方，重新恢復(fù)了一個圓點，圓點延伸成一條細(xì)長的線，接在了某個異界。
牧鴦吐出了一口鮮血。
“我…也算成功了吧？”
身體不斷下沉，他想起女孩的笑臉，他會去面對。
“對不起，我又來晚了。以前你等了我一年，讓我?guī)汶x開；而現(xiàn)在，我又讓你等了四年，讓我們在那邊的世界重逢吧…到時候，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這雙沾滿鮮血的手，牽著你嗎？”
最后的意識消失，牧鴦消失在了一片漆黑的海底。
………
海面上，天空中又下起了雨，密布的烏云就如同四年前女孩離開的那天一樣。
“都是我的錯，明明我也覺醒了，如果我能夠施展魔法的話，黃伊就不會…”靈雎跪倒在地上，她捂著嘴巴哭泣。
方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葉宸站在森林的邊緣，看著場地前方同樣愣愣地站著不動的大家。雨點肆意地砸在所有人的身上。
那迅速而無聲的扭曲的空間門，在所有人都沒有在意到的一瞬間，展開，關(guān)閉。帶走了女孩。
這座孤島或許是個不詳?shù)牡胤?，老天從不管世人的悲傷和嘆息，它只會下著似乎并不會停息的大雨，滲透進(jìn)人體的，寒冷的冰雨。
葉宸跪倒在地上，他的刀掉落在身旁。濕潤的地面上的冰冷從膝蓋處不斷地向上延伸。距離上一次他身邊的人離開自己，是過去多久了？現(xiàn)在距離那個五年計劃還剩下多久，當(dāng)時那座被大火吞噬的木屋，是距離1743天時的事吧…
雨一直下著，大家也都沒有站起身來，他們看著地面，回想著什么。
葉宸僵硬地拖著自己的身體走到靈雎身邊，女孩還在哭泣，她在想，就在幾分鐘前，她還高興地和黃伊說沒事的，以后的路還長著呢…而現(xiàn)在…
“你們還要繼續(xù)這樣下去多久？”不知什么時候，冥老竟然已經(jīng)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的臉上還掛著血痕和淚痕，但他艱難地移動到大家的中心位置，以確保他的話能被大家聽見。
沒有人回應(yīng)老人，因為老人也失去了…
“醒醒吧，世界可一直都是這樣，不要還抱著游戲的心理，以為可以每天高興地和同伴在一起。事實上，死亡和意外已經(jīng)離你們不遠(yuǎn)了，就在你們踏上征途的時候?！壁だ系穆曇艉茌p，甚至都要被雨聲所掩蓋，可不知為何，傳進(jìn)大家耳里時就是如此清晰。
“前進(jìn)，可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冥老拄著木棍慢慢地離開，他順著黑河向山下走去。在看不見大家的地方，與他們已經(jīng)有段距離的地方，冥老撐著木棍，慢慢地跪倒在地上，他緊閉著雙眼，淚水又在他已經(jīng)滄桑的臉頰上涌過。
………
夜晚已經(jīng)降臨，雨也已經(jīng)停下。
黑河旁邊，葉宸牽著葉夕走在隊伍的最后方，他們一路向下，因為他們想要離開這里。大家都明白冥老所說，只是沒能那么快地從悲傷中走出來。
只是無論怎樣，黃伊不會突然奇跡般地回到大家眼前，而所有人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繼續(xù)前行。
在路上，他們看見了一間殘破不堪的木屋，甚至在山頂?shù)哪硞€位置，他們還看見了兩個十字架木樁，那是誰和誰的墓碑。
最后，他們看見海灘，冥老坐在岸邊，他的身旁還有幾塊木板，離得近了，能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小舟的殘骸，在海水的侵蝕下已經(jīng)不成模樣，但上面卻還刻有著幾個字。
伲悅、牧鴦。
“終于肯下來了嗎？”冥老聽到背后大家的腳步聲，但他沒有回頭，只是吹著海風(fēng)。
“嗯，謝謝你，冥老。”方函對著老人的背影說著。
“差不多了我們造艘船，這里似乎是一個孤島，前面說不定會有其他地方?！壁だ蠜]有任何拖泥帶水地直接進(jìn)入正題，剛剛在黑夜降臨之前，他就慢慢移動自己漸漸恢復(fù)的身體在四下查看了一下，然后在這只小舟的殘骸邊停下，等那些年輕人恢復(fù)正常。
“那從明天開始吧，繼續(xù)向前?！?p> ………
在另一個正午下的沙灘邊緣，海水漲退，撲打在岸邊一個女孩的身上。
海風(fēng)吹過，似乎是冰冷叫醒了她。她模模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著陌生的海邊。女孩猛地站起身來，她沿著海岸開始跑著，一邊還能聽見她焦急的，帶有著哭腔的呼喊。
“靈雎…葉夕…大家…”
“你們都到哪里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