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流轉(zhuǎn),恍然百年已過,宗默為了守護宗氏聲望于人魔兩地苦苦奔波,其間他接觸了無數(shù)修行者,便是虛神也識得三兩位。
如今他所能記得的,不過是些有關(guān)修行之事的粗淺記憶罷了。他對愿力是有所了解的,身為大家族,誰家沒個宗廟神龕呢?可……愿力也能拿來修行?他這般想著,老臉上已現(xiàn)茫然之色。
“暗祈之碑可用來收集愿力,您看這符紋流光,便是吸取了這方圓數(shù)里的愿力所致。”
“愿力可以搜集?”
店家點頭道:“在以往,這東西算是禁器。天地?zé)o感對普通修行者是劫難,對愿力修行者卻是機會。其實,這暗祈之碑早被宗門弟子盯上了,價錢動人,可在下卻從未動心?!?p> “這又是為何?”
“老人家該有此問。我也一直矛盾著,按說咱開門做生意,價錢合意、錢貨兩清是再好不過。只是,小弟與那些重利的生意人不同,好東西總要賣給識貨的,不僅要識貨,還要合適。老人家只怕早就看出來了,我馬上便要破境,不求其他,只求道心無礙。”
宗默恍然道:“兄臺是想為這寶物……尋個合適的主人?”
“已是在下的夙愿。今日,老先生算是來著了,我正打算將這店撤了,只待老先生帶走這寶物,我便關(guān)了店、也免得那些富家子惦記。”
“前輩畢竟是位修行者?!弊谀唤獾溃骸昂我匀绱藨峙伦陂T子弟?”
“老先生初來乍到,自然不解其中緣故。圣地內(nèi)各門的長老遠(yuǎn)不像外界傳聞那般無私。咱只說那岳凌峰的戒律堂大長老陸奇炎,在外人眼中算是德高望重、人五人六兒的,卻一直覬覦我這件寶貝,礙于身份他不好直接出手,便慫恿弟子來尋麻煩?!?p> “難道他們會殺人奪寶?”
“那些人自然不入我的眼,可陸奇炎卻是神境強者,好漢不吃眼前虧嘛。實話對您說,到明日,我就算不關(guān)門,只怕也開不得門了。真要做成了您這單生意,想來,也足夠我到天下百族游歷一番?!?p> 聞言,宗默一驚,只怕這香爐價錢不菲,可他卻面不改色地遲疑道:“這香爐……什么價?”
“不多?!蹦堑曛骶o盯著宗默的眼睛五指輕展,又收了回去,沒說話。
宗默試問:“五百……”宗默停了下,見對方?jīng)]什么反應(yīng),又吐出兩個字:“元石?”
店主緩緩搖頭道:“看來老先生不真誠啊,先生但可在這集上打聽我這緣寶齋的名號,那絕對響當(dāng)當(dāng)!想必先生也看出來我是個修行者,區(qū)區(qū)五百元石不過百中之一,用來破境尚有不足?!?p> “呃——”宗默訝異道:“要五萬?”
“不可再少?!?p> 宗默故作苦色道:“可老朽渾身上下,也不過六千元石?!?p> 店家無奈搖頭,退至柜臺后面,仰倒于搖椅之中,抄起那舊書卷獨自翻看起來,再不理會宗默。
宗默轉(zhuǎn)頭看了眼那流光香爐,佯自嘆了口氣便向門外踱去,且一步三回頭。
“老先生留步吧?!钡曛饕а赖溃骸傲П懔?,想必先生也并非自用?!?p> “是是是!”宗默立時轉(zhuǎn)身喜道:“實是為我家公子選個應(yīng)手的物件兒。我這把年歲了,已然無法修行。前輩剛剛所言……可當(dāng)真?”
那店家面現(xiàn)隱怒道:“老先生竟然看低我胡某人!”
說著,他再抱拳道:“既然這神器我許給了先生,這便是緣分,想必你家公子也是這望海宗的弟子,不妨報上名來,是哪座山門?師從何人?它日若能有幸得見,也好讓胡某人再次一睹這神器的風(fēng)采?!?p> “胡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 弊谀锌?。
“畢竟,我與這碑也是一場難得的緣分。今日與之錯過,實因我修為不足,不能操控這等圣器。它既與你家公子有緣,也算是為它尋了個好去處。神器贈英雄嘛。唉……”店家一聲哀嘆,隨之面現(xiàn)苦色,就如同割了自己的滿身肥肉。
宗默覺著這店家前后真是判若兩人,先前還是個魯莽漢子;現(xiàn)在又眼中帶淚,若非是那香爐之故,他定會懷疑這店家的真正用意。他是生意人,只知道賠錢的買賣做不得,如此想來,店家這戲也做得太足了些,只怕其中必有緣故。好在,他會待人以誠,他也相信這店家也是如此,就算天下人都不信,宗默也是相信的。人若沒了信義那還叫人嗎?此人對自己的貨物尚且如此,何況是對人呢?
“前輩莫要傷感,若非為了我家公子,晚輩絕不奪人所愛,我當(dāng)知會公子,他日若有幸得見,定讓前輩一睹這神器風(fēng)采。呃——我家公子拜在無風(fēng)門下,他叫祝華年,不知前輩可聽過?”
聞聽此言,那店家立時怔在原地,如同失了魂魄,繼而目光游離,又強作淡定地尬笑道:“原來是華年啊,前些年倒是見過一面。”
宗默聞言便迫切追問:“前輩可聽過公子的近況?”
“還是老樣子,你家少爺?shù)褂行┍臼?,我也曾領(lǐng)教一二。不過,對于修行者來說,他的境界尚有提升空間啊?!?p> 宗默暗想,這位前輩的修為定在華年之上。華年自幼便玩兒心重,修為低倒沒什么,不求別的,得知他平安,宗默那顆懸著的心算是落了地。
眼見店家感嘆連連,他也不好說什么。修行者不能以常理度之,年深日久,再想以貌識人已是不易,而華年也堪堪百年而已。不過,這店家談及華年之時為何如此閃爍其詞?什么叫老樣子?“前輩能否詳細(xì)說說,晚輩與公子已百年未能得見……”
“這個……老人家,實話對您說了吧,我這店馬上便要關(guān)門,您也別怪我下逐客令?!闭f著,店家向門外一指道:“看到那些修士了?那可是戒律堂的人,您若再不走,待他們巡視返回,便會封了我的店,到時候,恐怕連我都跑不掉。想必不用我說,您也能料到這香爐的去處?!?p> 說著,店家看著修士背影,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看著那團唾沫在地上激起一團塵煙,宗默馬上道:“晚輩明白。”說著,他便麻利的自身上摸出所有的元石袋,不到三息,便將六個皮質(zhì)符紋袋齊整整地擺在桌案上。店家以手由左至右一撫,隨之點頭,眨眼間符紋袋便消失了。
而后,自身后的柜下扯出個符紋小盒,來到壁柜前將暗祈之碑鄭重捧起,將其小心地置于盒中,掌間元力吞吐之時,那盒子變成核桃大小。店家以指輕捏,遞至宗默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