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看,這是媽特意讓人給你準備的早飯,里面沒有葷腥,也沒有一點辛辣之物,你快趁熱吃了吧。”李正媽媽王惠蘭把幾個盤子推到李正跟前。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李正匆匆趕到前堂,準備趕緊吃完早飯就去找悟空禪師,繼續(xù)封心為鎖的課程。
到今天為止,封心為鎖的課程已經(jīng)進行了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之中,李正每日都要進行封心為鎖的功課,同時在家中持葷戒。
剛開始,家人還非常不理解。畢竟每日只吃一些素菜,怎么能給身體提供足夠營養(yǎng)呢?
不過很快,他們就釋然了。
至于原因嘛……李正每日到城郊破廟之中去找悟空禪師,后面還跟著兩個跟班,他估計家人怕是早就知道了,這段時間他在跟著悟空禪師修習。
悟空禪師曾在講武堂之外露過一手,想必家人也知道這個厲害角色。如今自己能有機會跟在這個厲害人物后面學習,恐怕家人求之不得呢。
至于家人為什么沒有挑明,想必家人是害怕悟空禪師那里有什么忌諱。若是因此導致自己不能繼續(xù)跟著悟空禪師學習,那真是后悔都來不及呢。
既然家人沒有挑明,李正也就從來不提,大家心照不宣。
“小正,中午還回來嗎?不回來的話,帶點吃的東西吧?”李正吃完飯,正要離開,王氏又在后面喊道。
“不了,媽,我中午在外面對付著隨便吃點什么就行了。您就放心吧。好了,我走了?。∧棠?,我走了?。 崩钫砗髷[手。
“好嘞,去吧,我的乖孫子!”
在老太太高興的話語聲之中,李正帶上他的跟班,朝著城外進發(fā)。
……
三人朝著城郊廟外慢慢走著,李正的心中則是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應該盡早趕到悟空禪師那里,趕緊修習今天的功課。大好時光可不能白白浪費。可另一方面,對于那課程,他又有些畏懼。所以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放慢步子,以便拖延一些時間。
事實上,經(jīng)過這兩個月的修習,李正已經(jīng)進步了很多。他再也不像剛開始之時那樣,腦子總是無法自控的胡思亂想。現(xiàn)在他已能略略控制,使自己在大部分時間之中都保持一個淡然狀態(tài)。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修習封心為鎖課程已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痛苦。
另外,經(jīng)過兩個月的葷戒,李正的身子也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以前他總是時不時就會產(chǎn)生欲望,而現(xiàn)在,雖然還會有欲望,但是頻次和強度都降低了很多。
沒有身體的撩撥,心神也清凈了很多。雖然還是會想那種事,腦子有時還是會浮現(xiàn)那種畫面,不過現(xiàn)在要將心神拉回來已經(jīng)容易了很多。
總之,與兩個月前相比,現(xiàn)在李正修習封心為鎖課程已經(jīng)輕松了太多??墒牵傔€是不由自主的有些畏懼……
“人啊,總是喜歡做容易的事情,畏懼做困難的事情。像我在這里散散步,看看風景,何等輕松!可是要修習封心為鎖,不知要費多少力氣!”李正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懈怠,不由暗自感慨。
“閑逛了這么一會,也該夠了?,F(xiàn)在該當趕緊趕到悟空禪師那里,進行今天的課程。要知道,你跟別人可沒的比!你比別人已經(jīng)落下那么多,不努力怎么行?”李正在心中對自己數(shù)落了一頓,搖搖頭晃去心中的懈怠思想,腳下則是加快了步伐。
……
很快趕到了城郊破廟,鐵三和徐守兩個跟班還是像往常那樣呆在破廟之外,李正則是在一個隱蔽之地被悟空禪師拉入到地下洞穴之中,拋到他慣常所呆的地方。
和尚給他加上禁錮之后,就不再管他,盤膝而坐開始修習自己的功課。對于這一切,李正早已經(jīng)非常熟悉。所以他也不多問,慢慢沉靜心神,開始了自己的功課。
不得不說,兩個月的修習還是很有成效的。在最開始之時,李正感覺自己腦中念頭就像脫韁的野馬一般,一旦竄出去就很難拉回來?,F(xiàn)在腦中雖然還是會有念頭,但是就像綿羊一般,輕輕一拉就能拉回來。
身子不動,心神也不動,漸漸地,李正陷入一種平和的寧靜之中。在這寧靜之中,也不用動,也不用想,好似什么都放下了,李正只覺好輕松,好舒服。
“如果永遠都這樣倒也不錯?!崩钫悦院氲?。
忽地,“呔!”一聲大喝在李正耳邊響起,李正覺得自己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他本來正沉浸在那種平和寧靜的舒服狀態(tài)之中,忽然被和尚吵醒,好不懊惱,往地上捶了一拳道:“師傅,你干什么?沒看我在修習功課,正要漸入佳境,你為什么要把我吵醒?”
和尚冷笑:“還漸入佳境?我看你快要睡著了吧。”
“我沒有要睡著,我在修習功課?!崩钫龔娹q道??谥袕娪驳暮?,他心中卻開始懷疑,自己剛才好像、貌似就是快要睡著了。
“我是要通過這些功課鍛煉你,不是讓你在這睡大覺!以前你雜念太多,所以我要你放下?,F(xiàn)在你放下的太徹底了,我要你再提起來!”
提起來?要說放下,李正明白,就是要把各種雜念放下,不要多想??墒?,現(xiàn)在卻又要提起來,怎么提?
難道要把那些已經(jīng)放下的雜念再召喚回來?
可是這樣以來,雜念紛至沓來,這封心為鎖的課程還怎么進行?
好似看出李正的疑惑,和尚說道:“我也不管你怎么提,反正一定要提起來。至于怎么提,你自己去想辦法!”
自己去想辦法?好嘛!李正也不再多問,他跟和尚相處多時,其實對于和尚的情況也有所了解。很多時候,和尚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他問也是白問。
于是李正開始自己想辦法把自己放松下來的心神再重新拉緊。不過,這個尺度很難把握。拉的太緊了,就會在某方面想的太用力,觸動封心為鎖的禁錮,使得自己頭痛欲裂。若是拉的太松,又不能讓自己的心神緊張起來,輕松之中就會陷入方才的昏睡境地。
李正慢慢嘗試。
剛開始,先是在自己身上來回掐,這種微微的疼痛可以讓他心神保持在一種敏感的狀態(tài)之中。
起初,這種方法也確實有效,他的腦子果真清明多了。
可是沒多長時間,這方法就沒有那么有效了。他的心神好似對這種微微的疼痛產(chǎn)生了抗性。
李正不得不再想其他辦法。
他回想自己生活中的種種問題,父親的嚴厲,奶奶和母親的溺愛,自己的叛逆和懦弱,他人的嘲笑……想到這種種問題,他的心神受到刺激,果然不再像方才那樣陷入昏睡之中。
可是,沒想多久,他就感到頭腦之中一陣陣疼痛。又觸到封心為鎖的禁錮了。
他只能又把這種種問題放下。等放下的差不多之時,又重新提起來。
一遍遍的嘗試。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正始終把握不住其中的分寸。就像玩蹺蹺板一般,要么一頭沉下去,要么另一頭沉下去,始終無法維持平衡。
“哎……”李正嘆氣。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笨,所以一直把握不住其中微妙的平衡之處。
中午,隨便吃了一個饅頭,又開始繼續(xù)的修習。
一遍一遍反復的嘗試,讓李正感覺好累好累。
又一次頭痛之后,李正努力放松自己心神,忽然,一種從所未有的疲累涌上心頭。
李正往墻上一靠,他真想忘記了這一切,就這么睡過去。
可是,不行啊……自己已經(jīng)比別人落下了那么多,現(xiàn)今好不容易有悟空禪師幫自己,自己又怎能懈???
李正只能打點精神,繼續(xù)修習。
又修習了不知多久,李正的疲累感越來越強,他感覺自己就好像背負了一座大山一樣,好想把這大山扔到一邊去。
大山?好像自己背上果真有個什么東西?好像是個龜殼一般的東西?
李正朝后面摸去,卻什么都沒有。
難道自己開始產(chǎn)生幻覺了?
李正迷迷糊糊想著,用意志力維持自己的清醒,繼續(xù)進行修習。
畫地為牢的課程,他修習了一個月。這封心為鎖的課程,他修習了兩個月。按照悟空禪師所說,這兩門功課修習完之后,他很快就能覺醒天賦了。
成功就在眼前,他怎能放棄?
所以,雖然很想停下來休息休息,他還是用意志力強撐著繼續(xù)修習。
一邊修習,一邊默數(shù)時間的流逝。忽地外面?zhèn)鱽斫新暎骸吧贍?!少爺!”這是那兩個跟班鐵三和徐守在喊他了。
往常兩個跟班都是在太陽西斜之時喊他,如今這喊聲響起,那就表示,又到了回家之時。
李正心神一松,他從未感覺這兩個跟班的喊聲像今日這般親切。
李正正想喊和尚為他解開禁錮,帶他出去,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開始變小,本來還算強壯的胳膊變得像麻桿那么細,同時,腿上也在發(fā)生同樣的變化,還有,還有背上也在慢慢凸起,李正朝后面摸去,這次摸的真切,果真是一個龜殼模樣的東西,只不過這龜殼還沒有完全成形。
天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李正震驚。
他想要思索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腦子卻好像一下子變得遲鈍無比。他簡直無法組織自己的思維了。
而且,他產(chǎn)生一種極度的饑餓感。他想吃??墒?,他發(fā)現(xiàn)他腦中首先想到的不是慣常那些美味,而是想吃一些腐臭之物。
那些腐臭之物,往常他是最討厭不過的。可是此刻他卻發(fā)覺自己對于那些東西產(chǎn)生了強烈的渴望。
“師傅,我到底怎么了?你快幫幫我!”李正恐懼的對和尚求助。
話出口,李正才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用盡全力喊出的聲音竟然低不可聞,甚至連一只小老鼠發(fā)出的嘰嘰聲都比不上。
所幸,不用他開口,和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不過和尚顯然也被他這種變化所驚到了,只是盯著他左看右看,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口中則是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這樣?”
李正好想對他大喊:“師傅,您老別這么墨跡了,快幫幫您徒弟吧。”
可是他現(xiàn)在這個狀況,他就算喊出來,聲音那么低,和尚也未必能聽到。所以他也懶得動嘴了。畢竟他已經(jīng)那么累了,能省一點力氣就省一點吧。
幸運的是,經(jīng)過半晌的發(fā)呆,和尚終于醒悟過來,明白現(xiàn)在不是發(fā)呆之時,而是應該盡快想辦法阻止他徒弟身上正在發(fā)生的變化。
和尚先是趕到李正跟前,在他身上接連點動數(shù)次。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不過李正能感覺的到,有什么東西被和尚從他體內(nèi)取走了。少了這些東西的禁錮,他感覺輕松了很多。
不過,還不夠……他還是感到身上有著沉重的壓力,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不,現(xiàn)在不是該考慮壓力的時候,現(xiàn)在最重要是趕緊想辦法阻止自己身上這種奇怪的變化。
撤走李正身上的禁錮,和尚微微出汗,在原地稍稍歇息,就再次伸出手指來。
點點星火在和尚手指顯現(xiàn),和尚緊閉口唇,在李正身上連連點動。
和尚每一次點動,李正就感覺一股鉆心的疼痛,這星火好似進入他的體內(nèi),將他的血肉都燒掉了。他不由發(fā)出痛苦的悲鳴,可是,這悲鳴之聲如同蚊蠅一般輕微,李正估計也就自己能聽得到吧。
片刻,和尚點完收功,李正則是在難忍的疼痛和巨大的疲累之中昏昏睡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正朦朧醒來,聽到地面上兩個跟班還在不住喊叫:“少爺,少爺!”
“我,我這是怎么了,我怎么睡過去了?”李正癔癥了片刻,方才想起前面之事,不由一陣心底發(fā)寒,連忙朝自己身體打量。
還好,還好。自己的一切都正常。
“莫不是剛才那一切都是一場夢?”李正又開始懷疑,畢竟,自己明明變成了一個甲蟲模樣的東西,現(xiàn)在怎么又沒事了。
“師傅……”李正朝悟空禪師看去,想要跟他求證一番。卻見悟空禪師手中拿著一片布帛,正在認真觀看著。
“師傅在看什么?”李正下意識的想要過去也看下。腳步邁開走出幾步,他才忽然想起,他的地盤就是這一小塊,不能到外面去,不然可就要被周圍那圈火焰給燒到了。
身子連忙后退,退到原來的位置,他心神稍定,卻又發(fā)覺,自己剛才明明已經(jīng)踏出了圈子范圍,好似并沒有觸發(fā)火焰嘛!
難道說,師傅已經(jīng)把火焰給撤除了?
李正試探的向前,果真,火焰已經(jīng)沒有了。李正歡喜的跳到和尚身旁,跟他一起觀看那布帛之上的內(nèi)容。
“悟空吾弟,你可能看不到這個東西,我備下這個東西也是以備萬一。如果有一日你看到這個東西,不要擔心,我已經(jīng)在此子身上做下防備,所以他是不會有事的。只是當你看到這東西之時,為兄希望你能再加考慮你所選擇的這條路……”
再往下,還有些內(nèi)容,不過李正沒有讀下去。因為下面都是一些探討理論之類的東西,他根本就看不懂。而就他能夠看懂的這些內(nèi)容,他已隱隱猜到到底怎么回事。
“師傅?”李正朝和尚疑道。
和尚把那布帛朝李正遞過來:“收著吧,反正也是你身上扒出來的?!?p> “師傅,到底怎么回事?”李正追問道。
“還能怎么回事?你師傅敗了。不,我這個樣子哪還有資格做你的師傅,不但沒能把你教好,反而差點讓你變成一個甲蟲。從明天起,你就不要來了?!焙蜕幸馀d闌珊說道。
“師傅……”李正不知怎么開口。跟和尚相處這三個月,李正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
“哼!這個王守人,厲害啊!我說怎么有這樣的好事,這么輕松就讓我把人情還掉。原來是給我布了一個局?。〔贿^,王守人,你也不要得意,這一局,你勝了,可也不代表你就是對的。師傅給我留下的這條路,我是絕不會動搖的,我現(xiàn)在不如你,也并不是我這條路不對,只不過我資質(zhì)駑鈍,暫時未能把這條路走好而已!”和尚冷笑。
李正明白,他跟和尚這段短暫的師徒之情怕是要結(jié)束了。只是,他以后要怎么辦?本來以為有了和尚的幫助,他就可以覺醒天賦了??墒乾F(xiàn)在按照和尚的方法修習,能不能覺醒天賦不知道,竟然還差點讓自己變成一個甲蟲。
以后到底要怎么辦?李正有些迷茫,又有些悵惘。
“好了,我送你出去?!焙蜕凶テ鹄钫鸵阉偷酵饷?。
李正大急。因為他知道,他這一走,以后再想見悟空禪師可就難了。
“師傅,我有話說!”李正著急大喊。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和尚把李正放下。
“師傅,我以后該當怎么辦?你教我這些方法我感覺特別好,可是……師傅,我想要覺醒天賦,同時不想變成野獸啊!”李正對著和尚雙膝跪下。
“別叫我?guī)煾?,我以后再不是你師傅了。王守人讓我教你,來抵半個承諾,這事我做不來,所以,你就當這事沒發(fā)生過就好。我還欠王守人半個承諾,至于王守人還欠你什么,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我說的夠明白了吧?好了,走了!”和尚說著,又要撈起李正把他送出去。
“師傅,不要啊!”李正雙手抓地。當和尚扛起他之時,他的手指在地上扯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唉……”和尚嘆氣,“我為什么老是心軟,剛才都講的那么清楚了,我為什么還是放不下呢?罷了,我最后再教你一次,前面我教你的畫地為牢和封心為鎖的方法,你還可以繼續(xù)修習,只是沒有我在你身邊,千萬不要進行現(xiàn)在這種強度的修習了?!?p> 說完這句,李正就被和尚拋到了外面。李正在地上滾動了一會,又跑到那出來的洞口,想要再爬進去,可是,就在這片刻之間,那洞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很多塵土。和尚已經(jīng)把這個通道給封死了。
“唉!”李正嘆氣,他明白,從此之后,他怕是再難見到悟空禪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