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三指搭在羅進德右手寸口,感受了片刻,奇道:“老先生,你這脈象不簡單??!醫(yī)書上說,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氣皆少;滑者微有熱,澀者微有寒。可是老先生這脈象忽急忽緩,忽大忽小,忽滑忽澀。老先生可知是什么緣故?”
羅進德憨厚地一笑道:“俺老漢就是一個粗人,哪里懂這個?還請神醫(yī)再多給俺看看?!?p> 夏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搭在羅進德右手寸口上的手指卻是開始動了起來。
忽快,忽慢,忽輕,忽重,就好像是在彈琴一般。
李正不懂這里面的道道,只是覺得好玩,心想有機會自己也要學(xué)學(xué)把脈。不但能給人治病,而且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羅進德也是臉色怪異,不知道這神醫(yī)是在干什么。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那三個手指不斷地起落,逐漸形成一種奇怪的律動,他的呼吸,心跳,慢慢地開始跟隨這奇怪律動的節(jié)拍。
不過,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jīng)陷進去了。想要跳出來,那三個手指卻是不答應(yīng)。每當他想要調(diào)整呼吸或是心跳節(jié)奏的時候,那三個手指就忽然改變節(jié)奏,又或是忽然加快速度,引得他呼吸都開始絮亂,心臟也狂跳不停,就好像有一個大錘在他心臟上擂動一般。
隨著時間推移,心跳越來越快,就好像隨時可能從胸中跳出來一般。羅進德心急,想要將手抽出,可是那三根搭在他寸口上的手指,就好像是粘在他的手上一般,任他怎么往回抽都不能把手抽回來。
羅進德急得滿頭大汗,心知對面這神醫(yī)實力比自己強出太多,所以才能這般輕松地拿捏自己。像他,就算沒入神教之前,也是一個武學(xué)宗師,本來以為靠著自己平日的本事,就能跟這個可疑之人互有來往,而神教所傳的東西則留作壓箱底。
卻沒想這般一上手,就是徹底地壓制自己。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神醫(yī)到底有多強,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實力肯定超出了凡人的層次。
作為一個武學(xué)宗師,他羅進德雖然算不上最頂尖的人物,不多對手也不多。就算比他強的,也不能這般徹底地壓制他。
羅進德猶豫,是否要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掏出來。
卻聽眼前神醫(yī)笑著問道:“老先生,你是不舒服嗎?怎么滿頭大汗?你不要心急,看病這種事,急不來的!”
口中說著,那三個手指起伏得頻率更快了,就像在他手腕上跳起舞來。
羅進德心驚肉跳,只覺一口氣憋在心頭出不來,又好像有一團火在胸中洶洶燃燒,感覺下一刻就會爆體而亡。
羅進德顧不得矜持,剩下的那只手也搭上來,想要雙手一起使力,把手給抽回來。
可惜,就算再加上一只手,還是奪不回來。一股奇怪的吸力懸在那三根手指之下,將他的右手緊緊固定在那里,動彈不得絲毫。
羅進德再無僥幸之理,也顧不得暴露神教秘密了,心中默念口訣,片刻之后,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天而降,從他頭頂百匯,涌入全身。
急促的呼吸終于緩住了,狂跳不已的心臟也慢了下來,羅進德深吸一口氣,懸在那三根手指之下的手掌忽然變幻形狀,往上一抓!
那三根手指卻是不慌不忙,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彈,頓時,順著經(jīng)脈涌到手掌上的內(nèi)氣剎那被截留,失去了勁氣源泉向上抓取的手掌也無力垂落。
夏可輕輕一笑道:“老先生,莫要心急?。∥以谶@給你治病呢,你再亂動,小心亂了氣機,傷了你的身體!”
話說得很是和緩,羅進德卻是從中聽出一股冷意。自己是來試探,這神醫(yī)肯定也明白自己來意,若是起了殺機,自己卻不是枉送了性命?
最重要的是,自己借用神教法門,調(diào)用虛空秘力,卻仍在這神醫(yī)的的手下沒有一點掙扎之力。
很明顯,這神醫(yī)的實力超出自己太多,也許只有司凌大人過來,或是合數(shù)人之力,才能跟這神醫(yī)一較高下。
到這個時候,哪還有什么試探的心思,只希望這神醫(yī)不要為難自己,就算是萬幸了。
羅進德心中害怕,涕淚都留了出來,口中求饒道:“神醫(yī)大人,這病我不治了,求你饒過我吧?!?p> 看神醫(yī)好像還是不為所動,羅進德一咬牙,直接跪了下來!
若是張司長在此,肯定又要感嘆一番,老師如此能屈能伸,怪不得能有現(xiàn)在的成就!
李正也是一呆,這羅進德也算是個人物了,怎么這般一點面皮都不要了。
慈安卻是有點不忍,轉(zhuǎn)頭看向他處。
唯有夏可不以為意,手上力道一松,羅進德來不及收力,整個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
夏可起身,背著雙手,問道:“你真不想看了?”
羅進德慌忙爬起來,還是跪在地上,哭著說:“真不想看了,求神醫(yī)饒過我吧。”
夏可轉(zhuǎn)身,不悅道:“你說不看就不看,你把我當什么人?我這人向來有始有終,既然開了這個頭,那就必須進行到底!”
“啊神醫(yī)大人,求……”羅進德涕泗橫淌,想過來抱著夏可的腿哀求。
夏可一腳將他踢開。
羅進德在地上翻滾了幾下,趴在地上不動了。既然哀求沒用,裝死總可以了吧。
夏可不以為意道:“既然你想做尸體,那我就讓你真的變成尸體吧?!?p> 嚇得羅進德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
李正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不過他心中也明白,夏可從剛開始的做戲,到現(xiàn)在的暴虐,是因為什么。
還不是早上兩人說話,說到不愉快的地方,夏可憋了一肚子氣一直沒有撒出來,結(jié)果現(xiàn)在就全撒在這個羅進德身上了。
“這樣也好,撒在他身上,總比憋在肚子里,或者撒到我身上好?!崩钫缡窍?,還是呆在一旁看夏可表演,并沒有上前勸阻的意思。
卻聽夏可說道:“古語有云,見其色而知其病者,曰明。按其脈而知其病者,曰神。問其病而知其處者,曰工。我枉自頂著一個神醫(yī)的頭銜,可惜見了你的面色,也看不出你的??;按了你的脈,還是不知道你的病,既不神且不明定矣。現(xiàn)在只能進行第三步,看看我是不是工了。”
“神醫(yī)大人,您老人家是既神又明,小老兒的病,您老人家肯定早就看出來了……”羅進德還想過來拍馬屁。
結(jié)果夏可根本不領(lǐng)情,直斥道:“你給我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現(xiàn)在是我給你看病,還是你教我?我還用你告訴我?”
“現(xiàn)在,我問,你答。我不問的,一句都不許說。我問的,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哼,那我就要用一個既不神又不明且不工的庸醫(yī)所用的辦法了……”
羅進德慌忙答應(yīng):“神醫(yī)大人您放心,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保證絕無虛言!”
“算你識相!”夏可語氣稍緩。
看神醫(yī)語氣緩和了一些,羅進德膽子也稍大了一點,壯著膽子問道:“神醫(yī)大人,您所說的庸醫(yī)的辦法是什么啊?”
剛說完,看神醫(yī)的目光看過來,羅進德立馬后悔了,心想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你管他什么辦法呢?他什么辦法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你問那個干嘛?
生怕神醫(yī)爆發(fā)。心想與其等神醫(yī)爆發(fā),不如自己懲罰自己吧,這樣還能把握個分寸。
也是個果斷之人,一點也不猶豫,直接伸手就朝臉上扇了過去,口中則是悔恨萬分地說道:“讓你多嘴!讓你多嘴!”
他這自殘的行為果然取得神醫(yī)的諒解,神醫(yī)不但沒有發(fā)怒,反而耐心解釋道:“至于庸醫(yī)的辦法,那當然是試著來了,先假定你頭上有病,按治頭的辦法來;沒有效果,再假定你身上某一處有病,再試一次,總之,直到把你的病試出來為止?!?p> 羅進德嚇得冷汗直冒,心想:“我的歌乖乖呦,這么試一遍,我怕是死都不得全尸?!?p> 眼下,沒有辦法,為求自保,也只能神醫(yī)大人問什么自己就說什么了。希望司凌大人能明白自己這艱難的處境,并不是自己想說……
“不,”羅進德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此間之事,還是不讓司凌大人知道的為好,司凌大人也沒有必要知道這么多細節(jié)?!?p> 夏可在凳子上坐好,開始問話:“姓名?!?p> “羅進德,字修賢?!?p> “住址。”
“小老兒家住京城東區(qū)中北路福順里。”
“年齡。”
“小老兒今年六十有四?!?p> “職位。”
“小老兒忝為平鎮(zhèn)部主斷?!?p> “為何事來江陰城?同伴者何人?”
“小老兒受敬國貴客所邀,來江陰城游歷;同行者都是敬國貴客?!?p> “咚!”夏可起身,一腳將羅進德踹飛,又重新坐到凳子上,再次問道:“為何事來江陰城?同伴者何人?”
羅進德爬起來,又匍匐到夏可身前,“神醫(yī)大人,您聽我說,那敬國乃是周邊一霸,我們可是惹他不起,他們派人來到我國,說想要到江陰城游玩,我又……”
“咚!”又是一腳,羅進德再次飛起,這一次比上次飛的遠一點,直接撞到了墻上。
羅進德從墻上滑落,又匍匐過來。
夏可:“為何事來江陰城?同伴者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