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山腳下不遠,江陰城之外的郊區(qū)之中。
如今,連江陰城都被野獸占領,近郊的一些田產(chǎn)也早被野獸踏平,更不用說,從入云山到江陰城路上的一間破廟。
曾經(jīng),這里住著一個大和尚,領著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十分呆傻,城中小孩都以捉弄他為樂,小和尚氣得面紅耳赤,舉起缽大的拳頭嚇唬小孩,開始之時,小孩還會被他嚇到,小和尚長得人高馬大,很有威懾力,可是后來,小孩們就發(fā)現(xiàn)小和尚不過是虛張聲勢,便再也不怕他了。
后來,大和尚不知所蹤,據(jù)說是圓寂了,小和尚則是呆在這里,繼續(xù)充當人們的樂子,直到那天在城中大展神威,被人以為是覺醒了五行之火天賦……
再后來,小和尚不見了,本就破敗的廟宇更加破敗不堪。
而今,這破廟更是被野獸占據(jù),成了它們的窩。
破廟之中,幾只野豬哼唧哼唧,時而拿頭互撞,好像在爭奪比較舒適的位置。
破廟之外,漫山的野獸奔走……
破廟不遠,一處被野獸踏實的土地,不知何故,忽然震顫起來。
片刻之后,土壤被頂開,從下面鉆出一個光禿禿的腦袋。
若是李正在此,一定能認出,這從地下鉆上來的和尚,就是他曾經(jīng)拜認的師父悟空禪師。
悟空禪師抖落身上的塵土,摸著腦袋,有些疑惑地看著四處奔走的野獸,嘴里面嘟囔:“怪道覺得外面亂嘈嘈,原來是這些不安分的家伙!”
再向遠處看去,只見江陰城的城門大開,各種野獸歡跳著不斷出入。
“野獸把江陰城也占領了?卻不知江陰城的人都去了哪里?儲存的糧食快要用完,我卻到哪里化點緣來?”
正想著,忽覺不對,低頭一看,原來是幾頭野獸趁他不備撲過來,朝他腿上咬去。
悟空禪師用力一震,這些野獸都被震出老遠,野獸認識到這是一個不好惹的角色,全都夾腿逃開。
悟空禪師往地上一坐,繼續(xù)思量他的生計問題:“這里不行,不如到項城去看看,希望可以碰到好人家,多施舍一些糧食,我也可以在下面多呆一些日子,實在不行,出賣力氣,給人打份工也行?!?p> 站起身,正想趕往項城,忽聽前方不遠響起救命的呼聲。
望去,就見一個小伙子被七八頭野獸狂追不舍,而在路上閑逛的野獸也在小伙子跑過來之時,加入后方追逐的隊伍。
“江陰城還有人?”悟空禪師疑惑地看向江陰城方向,繼而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奔逃之中的小伙子。
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問題。
正在猶豫之間,那小伙子看到了他,朝他這邊奔跑過來,口中喊道:“大師,救我一救!”
悟空禪師再無躲避的余地,一個跳躍,夾在了小伙子和野獸的中間。
“吼!”野獸對悟空禪師大吼。
面前這人,人高馬大,好似不好對付,不如嚇跑他,先去享用那個小家伙。
悟空禪師不欲傷生,抬腳往地上一跺,地面震顫,那幾個追逐而來的野獸連身子都站不穩(wěn)了。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光頭仔不好惹,一個個灰溜溜地跑開了。
“多謝大師,還望大師救我一救!”撲通一聲,那小伙子跪在了地上。
“我不是救了你了,你還想怎么?”剛問出口,悟空禪師就意識到,這小伙子是什么意思。
野獸環(huán)伺,小伙子自己一人根本逃不出去。他這是想讓自己帶他出去。
“哎!”雖然不高興,悟空禪師還是只能接受了,自己將帶著一個拖油瓶上路的事實。
他此時還不知,這一路之上,還有很多人等著他去救。
而憑他一人之力,又能救得了幾個呢?
……
增城之外的一個軍營之中,兩個身穿盔甲之人相對而坐。
一壺酒,兩個小菜。
剛從兩界山撤回來不久,野獸的威脅還很大,將軍有令,要時刻防備。因此偷閑喝點小酒之時也未曾卸甲。
一口將杯中酒飲盡,坐在下首的男子躊躇再三,終于開口:“大人,當日我返回軍中,與大人曾有一月之期,而今,早過了一個多月,在下該當告辭了?!?p> 坐在上首的男子道:“怎么,在這里呆的不高興?”
下首男子道:“這倒不是,故友相逢,不知多高興,不過……”
上首男子道:“那就是嫌我們這里廟小,委屈你了?”
下首男子道:“大人何故如此說?在下實有不得已的苦衷!”
上首男子不悅道:“你有什么苦衷?云亮,你可還記得,當日象山野獸下山作亂,是誰將你從野獸的口中搶走?你可還記得,當時你負傷,是誰籌措銀兩,作為你養(yǎng)老之資,又是誰低聲下氣求人,為你某得講武堂夫子一職?是你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野獸作亂,軍中正是用人之際,你的戰(zhàn)友都是舍生忘死拼殺,難道你要離他們而去嗎?”
下首男子羞愧無地,不過……總不能一直在這里待下去吧。
上首男子又道:“云亮,莫要辜負了你的良好資質(zhì)!現(xiàn)在野獸作亂,朝廷正在招賢納士,軍中也在發(fā)掘人才,你的情況,我已經(jīng)報了上去,也許不久,上面就會來人。真男兒,就當熱血報國,莫要讓我看低你!”
“大人……”下首男子張口,卻講不出話來,憋屈得很。將紅塵煉心這種事情透露給普通人,好像不是很好。
上首男子看他還是執(zhí)意要走,將杯中酒一口飲盡,然后“彭!”地一聲,將酒杯重重摔在桌上。
滿面怒容,站起身,不再看下首男子:“你若當真要走,你便走吧。今日這酒,就當是我們的斷交酒好了,就當我從沒認識過你這個人!”
下首男子左右為難,因緣既結(jié),又是豈可輕易了斷?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下首男子主意已定,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默默說道:“大人,我聽您安排就是?!?p> “好樣的,這才是我的好兄弟!”上首男子轉(zhuǎn)過身,滿面的怒容已經(jīng)換成了笑容。
……
爽城之外,有一座寺廟,名為金剛寺。
據(jù)說,寺內(nèi)秘藏一部金剛經(jīng),載有無上秘密法門,以金剛偉力,可伏一切魔,以金剛之利,可斷一切障。
金剛寺占地數(shù)十畝,內(nèi)有僧人百十號。
與別處僧人不同,金剛寺僧人除了會念經(jīng)之外,還會耕地,還會織衣。
金剛寺僧人衣食用度,基本都是寺內(nèi)獲得,不假外求,因此金剛寺時常大門緊閉,不與外界交流。
因為這個緣故,爽城百姓撤離之時,金剛寺沒有得到消息。
等野獸的大軍攻過來,金剛寺好似成為大海之中的孤舟,想撤也沒法撤了。
知道外面已經(jīng)成為野獸的世界,寺內(nèi)僧人驚慌失措,惶惶不可終日,唯有主持千丈大師好似沒事人一般,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下面弟子問他:“師父,我們被野獸包圍,您不怕嗎?萬一野獸攻打上來,我們身家性命難保?!?p> 千丈道:“如果我怕,那些野獸就不會攻打上來了嗎?”
弟子道:“那些野獸可不會那么好心腸,恐怕我們越怕,他們越高興呢!”
千丈道:“這就是了,怕既然沒用,又何必要怕?倒不如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且享平和喜樂。”
眾弟子無語,覺得千丈所說不過是廢話,不過,眼下好像也沒有什么可想的辦法了。
有弟子暗中可惜,聽說有些寺院為了弟子強身健體,都會讓弟子修煉武藝,可惜金剛寺之內(nèi),弟子除了念經(jīng)之外,都是忙于種地織衣等各種活計。
若是他們也修習武藝,那該多好,等野獸攻過來之時,至少也有個還手之力。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這都過了幾天,野獸還沒有攻打過來。
是覺得他們這里沒油水,還是佛祖暗中保佑?
這一天,仍向往常一般,做完早課,各人奔向各自的崗位。千丈禪師也是身體力行,跟一群半大和尚一起,來到寺廟內(nèi)部的耕地。
剛奔到地頭,還沒開始勞作,就聽寺外響起此起彼伏的嚎叫聲,繼而,一個小和尚奔來,急得滿頭大汗,喘著粗氣說道:“師父,不好了,那些野獸打上來了!”
“啊……”眾弟子聞言,都是嚇得面色發(fā)白,哪還有心情勞作。
千丈大師道:“你們還是繼續(xù)干活,我去看看就來?!?p> 不多時,到了門口,只聽得一陣“咚咚”的撞擊之聲,寺院的大門在撞擊之下都已微微變形,看來快要撐不住了。
旁邊一眾僧人圍在大門周邊,緊張地盯著不斷晃動的大門,顯然也是被野獸嚇住,無心自己的活計了。
眼看大門快被撞開,有僧人反應過來,大喊:“快搬東西過來,頂住大門!”
千丈大師卻是一擺手,制止了他們,反而上前打開了大門。
大門一開,數(shù)十頭野獸洶涌而至,千丈大師卻是不慌不忙,雙手結(jié)成一個奇怪的姿勢,在身前畫出一個半圓,隨之就有一陣勁風吹過,地上塵土飛揚,將眾僧人的眼睛都迷住了。
等他們再睜開眼,卻見門口的野獸都是七倒八歪,跌到了門外。
眾驚人都驚呆了:“平日看師父跟我們一起念經(jīng)、耕作,卻沒想,師父還有這等驚人武藝!”
千丈大師向前走上一步,看向門外的野獸。
被千丈大師的氣勢所攝,眾野獸哀鳴一聲,向遠處奔逃而去。
千丈大師把大門重新關(guān)上,一轉(zhuǎn)身,卻見眾僧人歡呼雀躍:“師父竟有這等驚人武藝,看來我們不用怕了!”
千丈大師卻是暗暗嘆息:“今天所來,不過是幾個不成氣候的野獸,若是有厲害野獸過來,恐怕我就抵擋不住了??傔@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是該想想其他門路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