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堂主,”昭兒在外面敲著門說道:“白先生有請?!?p> 段允劍將青鬼劍藏于床下,走了出來。只見門外不遠(yuǎn)處,白雙衣一襲白衫,彬彬有禮地站在那里??匆娏硕卧蕜Γδ樝嘤?。
段允劍便走過去。白雙衣作了一揖說道:“事情恐怕有所變化,樓主召集我等前去商議?!?p> 段允劍尚且不明白他所說的事情是何事,變化又是何種變化,但是,他卻不追問,而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上白雙衣的步伐。
別月樓很大,儼然如一個(gè)市集。段允劍走在路上,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沉郁。有些沉郁,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緣于何種原因。折過一條回廊,又經(jīng)過一個(gè)亭子,眼前便是別月樓的主樓。就在他即將踏上丹墀之時(shí),只見前方有五個(gè)人正走將下來。
那五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杜寒嫣。
別來半歲音書絕,
一寸離腸千萬結(jié)。
難相見,
易相別,
別月樓前人似雪……
他的心,該是狂喜,該是悲傷,亦或該是平靜如水?那張冷淡如寒鐵的臉龐,那雙冷漠如寒雪的眸子,那顆冷酷如寒霜的心,此刻都已變了模樣。
他的面容又喜又傷,他的雙眸燦爛如光,他的心有如萬馬奔騰。
“白先生?!倍藕滔虬纂p衣行了一禮,仿似沒有看到段允劍。
“這位是沐堂主,這幾位是云嵐山莊的客人,這位便是云嵐山莊的少莊主夫人?!?p> 段允劍木木地盯著地面,直到他聽到白雙衣說到“少莊主夫人”時(shí),他才霍然抬頭,盯住了杜寒嫣。
“少莊主夫人?”他心中大怔。
她是云嵐山莊的少莊主夫人……
這世上再毒的毒藥,再鋒利的兵刃,都不及這幾個(gè)字可怕,他只覺得心中被一把劍穿過似的,說不清的絞痛,讓他險(xiǎn)些就要跌倒過去。
他現(xiàn)在總算明白,她執(zhí)意要走,他無法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只因?yàn)樗龔膩砭筒粚儆谧约?,無論她的心還是她的人。
我段允劍覺得這一切本就十分可笑!他想著,視野早已經(jīng)有些模糊,模模糊糊中,只看到那赤須漢子公孫鳴身體歪來倒去地指著他,那云氏兄弟叉著腰大笑,那顧五娘捂住嘴巴……好像周遭一切都在向他發(fā)出無情的嘲笑。
但他不會倒下,有些人永遠(yuǎn)不會輕易倒下。
因?yàn)橐粋€(gè)人只要還有目標(biāo),就不會容易倒下。
杜寒嫣領(lǐng)著那四人走了,她越走越慢,突然回首一望,看著段允劍落寞的身影,迅速又將頭扭過去。
白雙衣喚了幾聲,段允劍才回過神來。白雙衣笑了笑,說道:“云公子的確幸運(yùn),娶得如此傾世的佳人?!彼?,自然以為段允劍也和別人一樣,是因?yàn)榭匆姸藕痰拿烂捕Я嘶辍?p> 他們走到第十層樓來,只見唐彧、司空誠、馬三斷都已站在那里。
白雙衣和段允劍分別站在兩邊。
別孤群沒有戴面具。沒有人摸得清,他究竟何時(shí)會戴上面具,何時(shí)會摘下面具。他沉吟著,仿佛并沒有看到身邊的任何人,要知道,他身邊的這些人,每一個(gè)都是武林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
也沒有人說話。跟隨別孤群多年,他們很清楚什么時(shí)候應(yīng)該沉默,只有段允劍的沉默,緣于他自己的悲傷。
“諸位有何見解?”別孤群終于抬頭。
馬三斷率先說道:“云嵐山莊目中無人,欺人太甚!在我們這里殺了人,回頭就來議和,屬下以為當(dāng)中一定有詐!”
“議和?”段允劍驀然抬頭,絕對不敢相信。
司空誠說道:“屬下也有這種擔(dān)憂。”
“可是……”唐彧托著下巴,道:“云嵐山莊為何要這樣做?”
別孤群把目光投向了白雙衣,就像劉邦看著他的張良,劉備看著他的孔明。
白雙衣說道:“屬下以為,云嵐山莊無論如何,一定要剿滅?!?p> 他說的話正合別孤群心意。
“那就把那幾個(gè)人殺了!”司空誠冷冷地說道。
“萬萬不可!”白雙衣道:“云嵐山莊此次遣人前來,想必江湖中已傳開了消息。若他們在這里遇難,恐怕別月樓要為江湖所恥笑?!?p> 別孤點(diǎn)笑道:“還是雙衣想得周全。只是……既然這一戰(zhàn)不得不打,你覺得應(yīng)該何時(shí)打?”
白雙衣道:“屬下以為,只可以慢,不可以快?!?p>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他。
馬三斷說道:“白先生,這是什么意思?云嵐山莊已經(jīng)欺負(fù)到我們門前了,你卻說只可以慢不可以快?!”他的聲音渾厚有力,聲如洪鐘。
白雙衣解釋道:“云嵐山莊此次前來議和,諸位以為有哪種可能?”
馬三斷說道:“這有何難猜?說不定他們是表面議和,然后暗中前來派兵前來攻打,想給我們來一個(gè)措手不及!”
白雙衣道:“馬堂主所言甚是。還有其他可能嗎?”
“還能有什么可能?”馬三斷瞪大雙眼,看了看白雙衣,又看了看其他人。
唐彧說道:“也有可能,云嵐山莊真的想要議和?!?p> “這怎么可能?”馬三斷吼道。
白雙衣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唐堂主所說的亦是有理。但是,白某以為還有另一個(gè)可能。云嵐山莊假意議和,他們應(yīng)該很清楚,別月樓定是不會同意的。倘若我們趁此機(jī)會進(jìn)攻,只怕正著了他們的道?!?p> 唐彧恍然大悟,說道:“別月樓若假意議和,然后趁機(jī)暗襲云嵐山莊,這是一條妙計(jì)。然而,云中狂卻早已算到我們可能會這么做,在云嵐山莊內(nèi)布好了陷阱等我們掉進(jìn)去……”
馬三斷雖然出身貧窮,沒讀過書籍,聽唐彧如此一說也是聽得明白,當(dāng)即贊賞地看著白雙衣,說道:“云中狂想到了計(jì)中計(jì),卻沒想到我們有白先生!妙!妙!”
別孤群說道:“如此說來,的確暫時(shí)言和是為上計(jì)?!?p> 段允劍聽到這里,心中的怒火似已完全遏制不住了,他攥緊了雙拳,心里暗暗想道:“我費(fèi)盡辛苦,只為等待這一戰(zhàn)……若此戰(zhàn)休止,我不知還要等多少個(gè)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