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圍觀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門口只是一個開始。
走進府內(nèi),每一個人都對他們行注目禮,看得無奕只想找個地鉆進去。
剛穿過長廊,便看見二哥侯在那里,許是聽見小扣子的話,特意來迎他們的。
雖然看見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謝無垠的眼睛里依舊是滿滿的愧疚。
遲鈍如石的他,已經(jīng)感覺到妹妹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
那個無憂無慮,只顧著吃喝玩樂的謝無奕已經(jīng)變了。
他現(xiàn)在沒法確定無奕知道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
昨天的明月樓,血淋淋的廳堂之中,他的妹妹謝無奕就站在屏風(fēng)之后。
一想到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她,直接面對如此血腥,是該多害怕。
“你還好嗎?”謝無垠輕聲問道。
謝無奕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不好,一點都不好,心兒死了,而自己又是造成心兒死的禍?zhǔn)住?p> 看著用寵溺眼神看著自己的二哥,謝無奕心揪得要痛死了。
“二哥……”說完無奕就低下了臉,不想讓二哥看見她眼里洶涌的悲傷還有幾分哀怨。
去明月樓的時候,心兒還在身邊,回來的是卻物是人非,心兒死了,連之前的謝無奕也死了。
“回來就好,你不知道二哥有多擔(dān)心你,生怕你在……”
謝無垠想起明月樓的慘狀,心里依然有暗影。
“二哥……”謝無奕的心像是被攥住了一樣。
若是,若是能早些告訴她,她或許就不會帶心兒再赴險境。
有時候真相很血淋淋,知曉會很痛苦,但是又能隱瞞多久呢。
雪終會化了,藏在雪里的猙獰更讓人觸目驚心。
無論是爹爹還是大哥、二哥、姐姐,都覺得瞞著她,對她是最好頂好的事情。
卻不曾知道,她已不是那個垂髫小女孩,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保護著。
最終他們以為的好,最終卻化作一把利刃刺傷了她。
看著謝無奕微微顫抖的肩膀,慕容曜拍了拍她的后背,笨拙地安慰著她。
“這是?”看著眼前這位青衣男子如此親昵地安撫無奕,無垠心里思忖著。
雖然上一次爬墻傳聞,他是男主角,但也排除不了妹妹心悅他人的可能。
這一次和男人出入相府,難道剛才小扣子喊的有半分成真了。
想到此,無垠便松了一口氣,開始打量眼前的這位男子。
此人以自己一般身高,身著一身青衣,頭發(fā)被金環(huán)高高束起。
一雙靈動的星眸,溫文爾雅中,又有幾絲精明,看起來倒也俊逸,卻遠不及大哥和自己卓越。
看來妹妹只有舌頭比較厲害,選男人的眼光還是有待提升。
“這位是?”慕容曜情意款款地望向謝無奕,問道,“奕兒,不跟玉郎引薦一下?”
聽到青衣男子的說話的語氣,謝無垠莫名感到一陣惡寒,妹妹的眼光真的是……
爹爹、師父、大哥、自己,都是人中龍鳳,儒雅俊逸,這歷時經(jīng)年的熏染,這般市井痞氣,也能入得她的眼。
只聽見謝無奕輕柔地說道,“玉郎,這個是我家二哥謝無垠,監(jiān)察司的案首?!?p> 謝無垠的眼珠子都快瞪掉,自己妹子什么時候這般說過話。
今天這是第幾個破天荒了,天都快被捅漏了。
無奕什么時候帶男人回家過,除了臉紅脖子粗的大廚,而且還如此輕聲細語,這不是真愛,他自戳雙目。
不過他們這一對,看起來還很般配。
阿娘知道了,一定會很歡欣。
“無奕啊,這就是你不對了,有心儀的人要告訴家里人一起開心呀?!?p> 謝無垠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位玉郎是?”
“兄長好,在下是玉滿堂?!蹦饺蓐茁詮澚艘幌卵鰝€揖。
玉……玉……玉滿堂,一聽到這個名字,謝無垠腦子直接炸了。
是那個財神玉滿堂么,是那個有九十九座玉山、九十九座金山,每一座山都高聳入云,九十九座行棧,每一座都金碧輝煌,九十九座獵場,每一苑都養(yǎng)著奇珍異獸的玉滿堂么?
果然是親妹子呀,自家妹子的眼光就跟他一樣好。
玉滿堂,終于看到活的了,還這般,這般俊逸無匹……
跟自己,呸,自己怎么能跟神來比,他就是地上的泥,多看一眼都是對神的褻瀆。
看到謝無垠雙眼里的閃光,慕容曜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幾步。
謝無垠看向他就像是看一個肉包子,恨不得吃了他。
難道自己的契約小舅子,莫非有斷袖之癖。
“無奕回來了”,謝無塵從院子里走了出來,淡淡地說道,“既然回來了,那就帶客人去廳堂吧,父親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
說罷,便引著他們往后院走去。
從前院走到后院廳堂,且需要一段時間。
謝無垠跟在無奕和慕容曜身后,心里那個美呀,這幾天的辛苦完全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慕容曜雖然來過相府幾次,但都來去匆匆,沒有仔細留意過。
這一路走來,一一看過,朱戶白墻墨瓦,閣樓幢幢,如古畫卷。白玉闌干,風(fēng)雨連廊,回環(huán)四合,檀木逶迤,古樸貴氣。
名花嘉木郁郁蔥蔥,影壁處,荼蘼猶未開盡,金桂早已芬芳,倒也襯得上相府百年世家門第。
過了幾重門廳,方才到了相府廳堂,這一路走下來,無奕手心已經(jīng)有薄汗,黏黏膩膩地極不舒服,便想從慕容曜手里抽回來。
慕容曜星眸一動,嘴角微嗔,手里攥得更緊了。
這個老毒物,死色狼!
只見大丫頭清夏站在門首,身后帶著幾個布衣小廝正搬著荷花缸,然后換上幾株香馥馥的碧葉金桂。
爹爹從來不留意這些花草的事情,想來是阿娘見著金桂正好,便著人換了,好讓爹爹辦公的時候,能夠養(yǎng)身修氣。
碧葉金桂真的是極品,沾衣香味便久聚不散,讓人心醉。
要擱在平時,謝無奕肯定會讓人多采擷來泡桂花茶,此刻的她心里如同踹只兔子,惴惴不安。
謝無塵一行人徑直的走了過去,清夏福了福,便繼續(xù)指揮著小廝干活。
屋里面只有謝桓一人在,他正在用靛筆圈點著文批,不知道看到什么了,眉頭微微皺起。
眾人只好站在原地,過了一息,謝桓方才放下筆墨,欠身站了起來。
謝無塵向前說道,“父親,妹妹和她的恩人已經(jīng)到了?!?p> 謝桓抬眼望向慕容曜,一雙銳眼,不知道在打量著什么。
慕容曜面色未動,只待謝桓講話。
謝桓看著和女兒站在一起的青衣男子,表面上看來與一般的男子無二,可是憑著他識人知任的直覺,心里總是不安。
剛才清夏進來稟報,奕兒和一個男子同出現(xiàn)相府門前,還以情侶相稱。
此時看來,傳言不虛,奕兒的手還在男子的手里握著,而奕兒并沒有什么不悅。
奕兒想來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身有九天鳳血的事情,剛好又是小兒女心思,慕色而少艾。
心思單純的她也想不到人心叵測,且不論別有圖謀的人,單是薄情寡義、見異思遷的男子就有多少,到頭來終是女兒受傷的多。
若真是一份真心,謝桓倒是欣慰。
雖說奕兒相貌與瑤兒相似,皆是容貌姣好,天下無匹。
但是奕兒身形不似大祁風(fēng)行的窈窕,許多人都將她放在好姻緣之外,若兩人能夠真心相悅,好一件美事。
只怕別有用心,說起來,奕兒身懷九天鳳血的秘密并未公布于世,此人這個時候出現(xiàn),要么是貪圖她是相府嫡女,要么就是九溟剎的人,為了她的九天鳳血而來。
那眼前的人,究竟是為何而來。
在謝桓的眼里,此時的奕兒,早已將心托付、沉湎于男女之情的小女子,抬手舉止間皆是按捺不住的小歡喜。
奕兒這般,當(dāng)年他在瑤兒的臉上見到過。
這些年瑤兒身體不好,兩人并未多親近,曾經(jīng)的繾綣美好仿佛昨昔,想著想著,謝桓的面色倒多了幾分柔情。
要是謝無奕知道自家爹爹所思所想,一定會跳起來大叫,哪個把心交給老毒物了。
我的手是被他握著,不是我握著他的手。
少頃,謝垣輕輕作揖,說道,“多謝搭救小女之恩,恩人請上座,清寧,上茶?!?p> 謝無塵與無垠分別于謝桓下首坐好,慕容曜卻跟著無奕一起挨著坐。
他時不時地深情地望著奕兒,完全忘了堂上眾人所在。
無塵看著兩人,卻有所思,妹妹不同以往,要是以前這種情形,他會為她高興。
如今她不是普通女子,她的九天鳳血,她身上的毒,結(jié)婚生子的普通日子,對她來說,太難了。
九天鳳血,不僅能洗髓換命,還能夠一統(tǒng)九州。
不管是哪一點,都會讓心懷叵測的人盯著。
除此之外,她又會變成掌權(quán)者的眼中釘,多少人想除之而后快。
這兩個誘惑太大了,但凡有點野心的人都想成為天下共主,搖身一變,變成了擁有九天鳳血的人,不知道日后身邊會聚多少心懷叵測的人,甚至?xí)庥龅綑?quán)貴的暗殺。
西蜀九溟剎只是其中一個,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現(xiàn)在正情意綿綿望著自家小妹的人,到底在圖謀什么。
若是平凡的人,對妹妹來說,亦是無用,如何能夠保護得了妹妹。
若是鳳毛麟角,對妹妹來說,危險性更大,且不說情真意切,有幾個男人能夠抵擋住權(quán)力的誘惑。
謝無塵看向慕容曜的眼神中多幾分探究的意味。
而謝無垠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慕容曜,這可是玉滿堂啊,原本打算就這樣下去的心又活泛起來,他的經(jīng)商夢、他的商業(yè)王國。
看著廳堂中神色各異的眾人,謝桓清了清嗓子,看向慕容曜說道,“小女頑劣,幸虧有少俠,才能安全還家。不知兩位是如何相遇,其中曲折是否可以說解一二?!?p> 慕容曜將謝無奕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方才抬起頭來看向謝桓,說道,“相爺,你真是說笑了。奕兒這般,怎么算是頑劣。想來還是玉郎過于無禮,唐突了奕兒?!?p> 說著,便微微含笑看向謝無奕,那眼中的深情,謝無奕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做戲,還以為自己與他兩廂生情,攜手到老了。
“咳咳咳……”謝無奕紅著臉抽回了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這小女兒的嬌羞,著實驚著謝桓父子三人。
奕兒長這么大,何時見過這樣子的。
“玉郎和奕兒乃是一見鐘情。恰巧那天玉郎打馬經(jīng)過明月樓,只見一個綠衣女子正伏在墻頭,淚眼婆娑地望著我,這一眼便讓小生我墜入了情緣不可逃脫?!?p> “我正想詢問是誰家女子,卻不料這女子在墻頭上不堪久待,竟然翻落下來。玉郎只好得罪了,將她救起?!?p> “可能是驚嚇過度,奕兒竟然昏了過去,我只好斗膽將她帶回家?!?p> “待她醒轉(zhuǎn),我便把這副真心講于她聽。玉郎沒有想到,奕兒竟然對自己也一見鐘情。思忖許久,玉郎覺得還是要前來拜訪家長一番,明媒正娶,再結(jié)兩好?!?p> 說罷,慕容曜從懷里取出一枚玲瓏佩,上前去遞給了謝桓。
“此物乃我玉家家傳之物,只傳于兒媳,今日作為定情信物交予奕兒,請謝伯父先過目。”
謝桓瞥向慕容曜手里的玲瓏佩,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一塊上古好玉,由景潤半透明的青色暖玉雕成。
八只玄鳥首尾相連,將一只鳳凰圍在其間,隱隱飛于云端之上,各式云紋、四瓣花紋環(huán)繞著。
整體青色通潤,只有中心那只鳳凰,不知何緣故,通體血紅,而尾翼則被沁成金碧色。
莫非這就是與那玄玉凰笛出自同一塊乾元鳳凰石的青曜鳳佩?
“這是青曜鳳佩?”謝桓欣喜地說道,“那你是玉滿堂?多年以前曾經(jīng)見過,不知令尊令堂身體怎么樣了。你怎么獨身一人來到大祁?”
慕容曜畢恭畢敬地說道,“家父家母身體尚好,只是不能遠行,只好讓我多出來游歷一番。”
謝桓看著面前的青衣男子,微微的頷首,這個就是商業(yè)奇才玉滿堂。
自古商人不著重位,但是能做到玉滿堂,這就不只是經(jīng)商這么簡單了。
只是對奕兒這般深情,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呢?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輕呼,“奕兒,你回來了!”
肥喵少女心
見家長是不是寫的太平和了一些,沒有雞飛狗跳的見家長全憑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