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其實，你不是人類

　　寢室里，百無聊賴讓羅西也有了一絲困倦，不知覺中，他的眼皮耷拉了下來。也來不及脫衣上床，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嚕。

　　朦朧間，羅西覺得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于是，睜眼扭頭一看，小伙子好一陣受寵若驚。拍他肩膀的人他是認得的，那是C大的兩位新人氣偶像之一的羅爾。而且，不同于其他學(xué)生的是羅西并不像他們一樣只能夠沒事在醫(yī)務(wù)室門口去晃蕩晃蕩，亦或是裝裝病或者干脆把自己身上整出點小傷小病來。在上學(xué)期的“期末告別舞會”上，這位醫(yī)生可是請他干了一瓶啤酒，并且之后對他的嫣然一笑可是讓羅西興奮了十幾天。

　　不過，現(xiàn)在的羅爾在羅西眼里卻和平常不大一樣。羅爾是紫紅色頭發(fā)和琥珀色眼睛的事情在C大是盡人皆知的。但是羅爾的相貌特征又極具古典的東方神韻。于是，C大學(xué)子們都認為羅爾是有一部分西方血統(tǒng)混血兒——她的發(fā)色和眸色并不是真實的，而是她為了張揚某種個性而將頭發(fā)染成紫紅色，還戴上了琥珀色的隱形眼鏡。但是，羅西面前的羅爾的奇異之處并不僅僅在于發(fā)色和眸色。

　　看著眼前的羅爾，羅西好一陣目瞪口呆。羅爾身著黑色的金邊長袍，齊臀的紫發(fā)散披在背后。眉間有一個六芒星形的刻印，六芒星的五個角都是空的，只有右下方的一個角里面正散放出柔和的紫光。平日里的琥珀色眼眸已經(jīng)變成了紫金色，大概是換了隱形眼鏡的關(guān)系吧？而且背后也綻放著紫金色的光華，光華里似乎有什么活動的東西在里面招搖。許久，羅西才看清，那原來是六片天使般金光閃閃的翅膀。

　　此時，羅爾正對羅西和顏悅色地笑著，在羅西還會從這勾魂攝魄的笑容中回過神來，便抓起他的手腕，帶著他振翅飛出窗外，向夜空中飛去。

　　羅西不知道他被羅爾帶著飛了多高，因為直到他們在天地間找了一塊云彩降落下來，他才從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里解脫了出來。俯瞰著腳下被星火點綴著的城市，羅西心里不禁覺得毛毛的。他干脆一屁股癱坐在了云彩上，生怕自己因為恐高而腿軟，一下子從云彩上面掉了下去給摔成了肉餅。

　　羅西的心情才剛剛平復(fù)了一點點，就馬上思考起了其他的事情。比如說羅爾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寢室里？還有她為什么會長著翅膀？為什么會飛？還要帶著自己出來？……神神鬼鬼的故事羅西是不屑于去猜測的，那么，要想能夠合理解釋目前正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這一系列不合理的情況。難不成……是外星人？或者是某個神秘科研機構(gòu)制造的人造人？從未來乘坐時間機器來的基因改造人？機器人？……

　　羅西的這些小心思自然是逃不過女神的法眼，還不等他把心里話問出來，羅爾就將右手的食指豎在唇間對，對小伙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將腳下的云彩聚攏起來，將城市的輪廓擋住，接著他，她朝天邊招了招手——一輪金燦燦的太陽冉冉升起，將天空照亮。夜晚就這么過去了，黎明來啦。

　　一樁接著一樁的怪事讓羅西腦袋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此時的他只能看著羅爾的眼睛，看還會不會發(fā)生什么神奇的事情。這時羅爾走到羅西的身邊，用手撥開腳下?lián)踝《搜劬Φ脑撇?，指引著他向下看去?p>　　此時在二人腳下的早已不是那座燈火輝煌的都市，這是一片在晨曦中酣睡的山林。隨著太陽的漸漸升高，山林里的也逐漸有了生氣。蟲兒飛、鳥兒叫，山里的動物們紛紛從睡夢里醒來，又跑又跳。

　　這時，從山林深處走出一只赤紅色的豹子，豹子拉著辛夷車，車上坐著一位懷抱貍貓，素衣翩躚的美人。那美人皮膚呈微黑的小麥色，顯得健康而熱情，貼近于太陽的膚色也更彰顯著她和這大自然的和諧。羅西一時間看這美人看呆了——霓裳輕舞不沾塵，柳腰纖手櫻桃唇。美而不艷，妖而不繞。風姿卓絕恍若眾生之母，頰間一抹輕笑包含著她對這山林萬物的深情。

　　突然，羅爾悄悄的問她身邊的羅西：“她美？還是我美？”

　　“她美?！绷_西想也沒想就隨口回答。答過之后才在心頭大呼不好。

　　可是，羅爾聽了羅西的回答，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滿意地點著頭對羅西說：“確實，她很美。在兒女的眼里，哪有母親不是最美的呢？”

　　羅爾的話讓羅西更加不解了，但依然不等他問出口，羅爾就讓他“噤聲”。然后，示意他繼續(xù)看下去。不過，經(jīng)羅爾這么一提，羅西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山林的美人在輪廓面龐和膚色方面倒和自己的姐姐有幾分相似。

　　看著那美人在山林間的活動，羅西看出了她和正常人的區(qū)別。她不僅可以毫無顧忌地和山里的動物甚至是植物交流，而且她的身上還有某種神秘力量。她可以任憑自己的意愿讓山間起風，讓天上下雨……

　　看羅西看得如癡如醉的樣子，羅爾口中輕輕吟唱：“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羅西學(xué)的雖然是理工科的專業(yè)，可他畢竟還是被古典文化熏陶了百年的C大的學(xué)生。對于《詩經(jīng)》、《楚辭》一類的古典文獻自然有所涉獵，而這章屈原的《山鬼》恰恰又是他最喜歡的一篇古代詩歌。說不上原因，大概是喜歡屈子的生花妙筆和華詞麗句，也可能是向往里面所記載的純潔愛情。羅西自然也聽得出羅爾是在暗示他眼前這女子的身份，但是，素來不信鬼神的他當然不會相信這女子就是屈原歌中的山鬼。他到更寧愿相信這女子是有神秘力量的外星人或者未來人。

　　突然，羅爾聚起云彩將腳下的山林擋住。羅西正看在興頭上，被這么硬生生打斷，他不禁想發(fā)泄兩句?？墒牵_爾馬上就又揮手驅(qū)散云彩，山林又顯現(xiàn)了出來。

　　但是，這回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不是剛才那個山鬼美人。這是一個身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工會背心的年輕小伙子在山林中步履蹣跚。他仿佛是迷路了，而且又累又餓又渴，沒走幾步就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這時，赤豹恰好馱著山鬼路過這里。山鬼見那人昏睡于此，便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救他一救。但是，山鬼又不愿意讓他看見自己，便和赤豹文理悄悄地躲在離他不遠的林間守著他。不讓他被其他路過的野獸給叼去吃了。

　　第二天，年輕人醒來，他渾身無力地平躺在地上，呢喃口中干渴難耐。于是，山鬼便降下雨水讓他解渴。年輕人喝足水后，腹中發(fā)出空響。山鬼知他是餓了，便停了雨，用手一指離他最近的一顆大樹，樹上便落下幾個野果子來滾到他的身邊。年輕人吃了幾個果子之后恢復(fù)了一些體力，便倚在一棵大樹下想休息一陣。而山鬼又怕他在林中寂寞，便命令幾只山雀黃鸝飛到他的面前，或是翻飛啄食，或是鳴叫歌唱，讓年輕人可以有所娛樂。最后，年輕人恢復(fù)了體力要走，山鬼怕他再次迷路，便搶在他前面替他開路清障，引導(dǎo)著他離開了這片山林。

　　后來，山鬼不知是覺得這年輕人有趣還是為什么其他的原因，經(jīng)常跑到年輕人居住的村落去偷偷看他。再后來，年輕人回了城里。山鬼在過了幾年無聊日子后非常想念，于是變成了一個普通女孩的樣子，去城里尋找那年輕人。之后，他們相識、相知、相愛，最終結(jié)婚生子——山鬼變成的女孩替那個年輕人生了一兒一女。

　　看完這一切，羅西的腦子一片混亂。他自然看得出那個娶了山鬼的年輕人是他父親羅忠邦四十年前上山做知青的樣子。而他的母親李雪夜的模樣就和那山鬼化作的女子一模一樣。

　　羅西再也忍受不住，他含糊不清地問：“你你你……你說你……讓我看這些都是什么意思？……”

　　羅爾只是笑笑，平心靜氣地回答：“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其實，你不是人類?！?p>　　羅爾的一句“你不是人類”讓羅西如遭雷擊，他杵在原地，半天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故作鎮(zhèn)定道：“你是想說，我媽是外星人？我和我姐是地球人和外星人的混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