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知道后天就要進行筆試考核了,為這一個多月的訓練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但我不能任憑這些與老爸和大龍哥相關的疑團在我的腦子里肆意地橫行??!所以當天下午,我就帶著這些疑團,乘坐高鐵回到了惠州,一到家就直接沖進老爸的房間里,想找那么一點能夠理清頭緒的線索,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除了那張放在抽屜里被鎖住了的合照。自老爸遇難以來,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抽屜就一直沒被人打開過,一來我沒鑰匙,二來我不想翻老爸生前的東西,怕觸景生情,三來老爸的東西無非就是一些大人才看得懂的文件或檔案,我嫌它們無聊至極就沒去翻。
我用力扯斷抽屜把手上的鐵鎖,然后拉出來一看,我不禁破口問候了一聲奶奶——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膠卷底片,還有幾頁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洋文。我仔細揣摩紙張上的內(nèi)容,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內(nèi)容是用俄文來書寫的,最后一頁開始用另一種我看不懂的文字來書寫,看似XJ文或藏文。右上角還標有一串數(shù)字,乍一看好像是日期。
“19990203?”我心里不由慌了一下,1999年那會兒我才五歲半吧?看字跡應該是老爸寫的,他很喜歡用別國的文字來書寫東西,而且他的字跡無論寫哪個國家的文字都是馬虎潦草,永遠像在趕時間似的,所以我確定這紙張上的內(nèi)容是出于老爸之手。
其次1999年是老爸成為健將級登山運動員的次年,從小聽他說過那一年之于他來講,是富有傳奇色彩的一年,也是在這一年結識了很多共患難的探友,包括大龍哥和謝諧寧,他們一行人身為探協(xié)的第一批領導班子,同時也是科考隊的隊員,一起去登山、戶外探險,在世紀末還先后登上了喜馬拉雅山脈的數(shù)十座海拔七千米以上的高峰,使其在探險界享譽無數(shù)。他們行動之前人手都會準備一本筆記和一支原子筆,在探險的過程中若有突發(fā)情況或重大發(fā)現(xiàn),還能記錄下來,留給自己或別人去考究。這么說來,紙張上的內(nèi)容應該很有研究的價值,只不過我看不懂俄文而已,自然也就不曉得內(nèi)容里究竟有何價值可尋。
我翻完抽屜后不由覺得奇怪,咦,那張合照呢?怎么不在抽屜里面的?不會是被老爸藏在房間的某個地方了吧?于是我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就差把墻壁給挖了,也沒找出那張合照。不可能找不到的啊,老爸生前的所有東西應該都在這個房間里才對啊,怎么會找不到那張合照呢?還有用來記錄探險過程的筆記本,怎么就只剩這幾頁了呢?以我對老爸的了解,他絕不會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所寫過的東西給撕掉的人,以前家里很窮,就連吃上一口白米飯都成了黃粱美夢,想當年老爸考上大學那會兒,爺爺連夜向村里的好幾戶人家伸手借錢,東湊西湊,好不容易湊了個零頭,才把老爸從梅州老家送至省會廣州念書。這樣一來,面對如此窘境,老爸從小就養(yǎng)成了“杜絕浪費”的好習慣,每張草稿紙都要寫滿了字他才肯撕掉,所以他不太可能做出這等事來,就算有可能,也是由于環(huán)境或形勢所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想到這里,我的視線剛好落在了抽屜里的那捆膠卷底片上,這時我打了一個激靈,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沒那么簡單,于是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合照和筆記興許被人偷走了。可這個假設剛提出來不到幾分鐘就被我給否了,老爸的房間一直以來都是鎖住的,門鎖的鑰匙就只有一把,和家門鑰匙一起掛在我的鑰匙扣里,如影隨形地跟了我七年,在我的記憶里,好像從來沒有弄丟過鑰匙,而且門鎖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房間里唯一的一扇窗戶裝了防盜網(wǎng),況且我家住六樓,整棟居民樓的水管都埋進了鋼筋混泥土里,就算怪盜基德來了也不可能在光滑的墻面上徒手爬到六樓吧?
等等,若不是被人偷走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了——也許合照和筆記壓根就沒在抽屜里,肯定是之前老爸將它們轉交給了某人。俗話說“家不漏針”,要是在房間里的話早該找到了,我也不至于把家里的每個角落都掀一遍。
我越想越不對勁,不過現(xiàn)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我將膠卷底片和幾頁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交給了阿東,也就是我的一個懂得如何洗照片的鄰居,長得很宅男,戴著黑框眼鏡,一臉淫蕩猥瑣的模樣展露無遺。他把膠卷底片舉過頭頂,向著陽臺,迎著光仔細端詳,過一會兒,對我說:“洋哥,你這底片的年代好像久遠了些,要洗出來,恐怕有點難度?!?p> 我心想他媽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鑒賞文物呢!搞得跟考古似的??僧吘故怯星笥谌?,況且和他不是很熟,也就在網(wǎng)吧見過幾次面而已,所以我就沒把心里話當面說出來,咽了口唾沫,問道:“那依您的意見?”
他二話不說,當即將手甩到我的面前,并且做了一個“五”的手勢。我去,敢情他是要錢啊,就這點瑣事也要收費,果然是有夠猥瑣的啊。
“五十塊?”我試探性地問道,他一聽便猛地搖頭。我靠,他娘的還嫌少?人家媒體所給的爆料費也就這個價,他倒好,一口價竟比媒體還高,這擺明就是蹬鼻子上臉的主兒啊。
但我忍了,依舊從容淡定,只是心里疙瘩貌似多了一些:“五百塊?”
他也依舊從容地搖了搖頭。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他丟進西湖里喂鯊魚……哦不對,應該是丟進大亞灣里喂淺灘的魚兒,以解我心頭之恨。我再一次遏制了想要一拳打爆他眼鏡的沖動,用稍微溫和的語氣說:“大哥,五千塊我沒有,要命也就一條,不過不代表以后沒有啊,今兒先打張欠條,等以后有錢了再還,只要不漲利息就行?!?p> 他聽我這么一說,嘆了口氣,道:“其實吧,這五千塊不是我要的,而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要的。”
“朋友?”我不禁迷惑起來。
他點了點頭,扶了扶眼鏡,說道:“這幾頁紙,還有這捆膠卷,我朋友對這兩樣東西比較感興趣,而且他精通俄語,于是他讓我問你,是否有意向?qū)⑦@些東西轉讓給他?”
什么?有人想要這兩樣東西?誰會對這兩樣東西產(chǎn)生興趣?我的腦子在不停地運作,最后只得出一個結論:能對老爸的東西產(chǎn)生興趣的人,恐怕之前和老爸一樣,是探協(xié)第一批領導班子旗下的科考隊的隊員,據(jù)我所知,當年在雪崩事故中幸存下來的隊員只有大龍哥一人,莫非是……于是我問阿東:“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已經(jīng)在陽臺恭候多時了。”說完,他一拉陽臺落地窗的簾布,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矮矮的,背著光,映入了我眼簾。
我正想看清他的臉而上前一步的時候,那個身影開口說道:“廣益那家伙也真是的……兒子都這么大了啊?!?p> 聽這口音,一股濃烈的西北漢子味兒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不過好像在哪兒聽過,待他走進客廳,我頓時嚇得驚慌失色:“你你你……你不是盧具威他表哥嗎?叫鵬哥還是什么哥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