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合力將黎麗姐弄上來,眼看火勢一時半會兒也滅不了,好在風向有變,濃煙全往對面的山體那兒飄走了,我們索性坐下來。黎麗姐摘下防毒面具,猛地咳嗽了兩聲,操起廣東話喊道:“切爾克這個傻佬!”
我們其余人都被她逗笑了,無奈搖頭。安迪哥說:“切爾克的防護服比我們厚,想必是早就有所準備的了?!?p> 大龍哥也取下面具,道:“等火勢小點,我們就下去找他?!?p> “目前也只能這樣了。”鵬哥壓根就沒戴面具,濃煙過來那會兒也沒見他戴,問他干嘛不戴,他說這種程度的火勢還不至于戴面具。聽罷,全部人都愣住了。
不一會兒,見火勢小了很多,我們便統(tǒng)一戴上面具,鵬哥也整裝待發(fā)。滑下山丘的那一刻,一團熱氣從下往上撲面而來,越是接近地面熱氣就越多,就像進了桑拿房,既干燥又悶熱。地面的導(dǎo)熱性很強,腳剛一落地就受不了了,還沒走上幾步腳底就已燙脫了一塊皮,穿沒穿靴子其實都沒差。
我仰視著四周突兀起來的朱紅色巍柱,它們高聳入云、此起彼伏,不禁令我心生敬畏。上面印有許許多多斑駁陸離的紋路,它們被烈火燒成紫褐色,伏在巍柱上,遠看又像鑲嵌于其中,給人一種猛烈的視覺沖擊。
盡管火勢相比之前的已然小了很多,但濃煙依舊在騰騰翻滾著,即使戴著面具也能被嗆得神志不清。我們不得不加快步伐了。
還沒走到切爾克上校所在的位置,我的腳就不行了,實在是燙得沒有辦法再走下去了。大龍哥見狀,背起我來加快了速度。
“希洋啊,你的腳還好嗎?”鵬哥走過來關(guān)切的問道,我忍著疼痛咬著牙點頭,鵬哥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頭,隨后放慢速度,去詢問黎麗姐安迪哥的情況。
從置高處看下來,這塊腹地也不過如此嘛,可實際走起來,卻是比行走撒哈拉沙漠還要艱難?。∽吡撕镁?,也沒有到達目的地。
腹地之上濃煙繚繞,像是步入黃石公園一般。這時大龍哥喊道:“切爾克!”
我從大龍哥的背上跳下來,發(fā)覺地面沒之前那么燙腳了,定睛一看,切爾克上校果然在前方的不遠處背對著我們,那里就是日晷臺的所在地,在濃煙背景的襯托下顯得黑壓壓的,走前去方才大吃一驚,日晷裂成八塊,猶如艷花盛放躺在日晷臺上,而地面上則同樣印有一個和在日晷臺上躺著的艷花狀日晷一模一樣的圖案,圖案的范圍里,每走一步,漣漪就會暈開一朵。環(huán)視四周,高聳而立的青銅巍柱將這片區(qū)域圍得死死的,頗有囚籠之意境。
切爾克一動不動的站在日晷臺前,我們叫他他都不應(yīng),還以為他死了呢,剛想上前,他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盯著我和大龍哥,手里居然還抱著龍胥鼎!
“你……你不是把龍胥鼎放進日晷臺上的凹槽里了嗎?”大龍哥緊張道。我也能明白個大概,若是切爾克上校沒有把龍胥鼎當做開啟機關(guān)的鑰匙而放進凹槽里,那么,這些高聳入云的青銅巍柱是如何升起來的?
“我沒有?!鼻袪柨松闲Uf完這句話后,鵬哥他們也趕到了,見此情景,鵬哥也驚慌起來,不過很快就穩(wěn)住了情緒,問道:“你確定你沒有把龍胥鼎放進日晷臺上的凹槽里?”
“我確定?!闭f著,切爾克上校抱著龍胥鼎蹲了下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還想問你這是怎么一回事咧!”大龍哥吼道,“如果不是你把龍胥鼎放進日晷臺上的凹槽里,從而啟動機關(guān)的話,那還會有誰能啟動這里的機關(guān)?”
切爾克上校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們都冷靜點,現(xiàn)在還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崩棼惤阈断旅婢撸?,“或許是我們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其他的機關(guān)——”
“不可能?!鼻袪柨松闲5难壑樽硬煌5卮蜣D(zhuǎn),“這個地方,我跟羅將首領(lǐng)來過無數(shù)次,而且每次都是在月黑風高的時候。這些青銅巍柱,我還是第一次見。”
“你的意思是……以前你從來沒有開啟過金沙奇境的入口?”大龍哥的額頭上爆出青筋,瞪圓眼睛,道。
切爾克上校緩了緩情緒,閉上眼睛,生無可戀道:“從來沒有?!?p> “你!”大龍哥氣得扔掉了面具,剛想掄圓胳膊上前痛扁切爾克上校一頓的時候,就被鵬哥制止住了:“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意氣用事!”
“哼!”鵬哥一出面,大龍哥自然安分下來,待在一旁氣哄哄的不出聲了。
鵬哥定了定神,隨后從背包里拿出那本硬皮書,坐在日晷臺的階梯上翻起頁來。
“不用找了,龍皇是不會把這些記錄下來的?!鼻袪柨松闲R荒樈^望的說。
“不找找看又怎么會知道他記沒記呢!”說著,黎麗姐坐在鵬哥旁邊一起翻找起來。
切爾克上校依舊絕望道:“要是真的給記錄下來的話,五世堂的人還用跋山涉水的從青海湖深入奇境么?”
對此我們著實一驚,幾乎異口同聲,道:“青海湖?”
“我曾說過,金沙奇境的入口不止這一個,你們是知道的?!鼻袪柨松闲2灰詾槿坏?,“因為這里隱蔽,所以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就算他們找到這個入口,也未必能夠進去?!?p> “靠!早知道就去青海湖了!”大龍哥抱頭蹲下來,遺憾道。
“你以為青海湖的那個入口就很容易進去了嗎?”切爾克上校冷笑了一聲,“那里的機關(guān)雖然不像這里的這么難以破解,但那里直通死亡邊緣?。 ?p> 聽罷,黎麗姐問:“死亡邊緣真的比塢町特還要危險嗎?”
“我只能這么說,能避開死亡邊緣就盡量避開,一旦深入,后果只有死路一條,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些年來,五世堂的人一批又一批地深入奇境,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死難者都是因為誤闖了死亡邊緣而死于非命的。”切爾克上校的眼神冰冷到像是進入了冰河世紀似的。
黎麗姐停下手中的動作,喃喃道:“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切爾克上校無奈道:“現(xiàn)在我們只能死等。”
“哈?死等?”我們再次異口同聲道。
“唯有死等,入口才會出現(xiàn),這些青銅巍柱總不能一直矗立在這里吧?”切爾克上校語氣堅定的說,“或許我們得在附近多找找線索才行?!?p> 就在這時,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一直沒發(fā)過言的安迪哥站在距離日晷臺最近的一根青銅巍柱底下,對我喊道:“細佬哥,過來?!?p> 我不以為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詫異的表情在表示“你叫我嗎”的意思。
他不耐煩的點頭,我便走過去,同時,其余人的目光也落在我們倆身上。
安迪哥一把攬住我的脖子,指著青銅巍柱表面的紋路,道:“你看這個,像什么?”
剛開始我不明白他說的話,犯起嘀咕:這家伙又在搞什么??!可仔細看了一遍,發(fā)覺上面的紋路還真有點像什么,具體的我說不上來。見我惆悵不已,他便輕輕在我耳邊說:“字?!?p> “字?”我瞪大眼睛,道。
“青銅時代早期未簡化的楔形文字,絕對錯不了。”說著,他叫其余人也過來,道,“死八婆,帶筆記本了嗎?”
“帶了,”黎麗從背包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筆記,“你想干嘛?”
安迪哥一直在望著面前的青銅巍柱,眼皮都不眨一下,道:“撕幾張紙下來,把沿著日晷臺分布的所有青銅巍柱上面的紋路全給描下來,快!”
聽他的語氣,貌似很急迫的樣子,于是我們?nèi)耸忠粡?,分別前往各個青銅巍柱的所在地,不一會兒,我們就把紋路完整的描繪在紙張上。
安迪哥把所有的紙張攤開在日晷臺的階梯上,逐個分析起來。
“這兩張是大塊頭描的?”安迪哥抬頭望著大龍哥,大龍哥則居高臨下,道:“是啊,怎么了?”
“這畫的是什么鬼?!卑驳细绺拐u道,大龍哥咬牙切齒:“你——”
“這兩張是戴眼鏡的杰作?”他用手指捻起兩張紙,在鵬哥面前晃悠,道。鵬哥悄悄翻了個白眼:“是的?!?p> “還蠻清楚的,值得鼓勵?!彼f完便將紙張攤回在階梯上,這架勢就像教導(dǎo)主任在逼迫不良學生寫檢討書。
黎麗姐揣摩了會兒,用廣東話對安迪哥說:“莫非這上面……蘊藏著什么秘密?”
“廢話,若不是有秘密的話我還會讓你們把它們給描下來嗎?我是屬于那種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人嗎?”安迪哥訓斥黎麗姐就像在訓斥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那樣,讓人哭笑不得。
黎麗姐“嘁”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不再搭理他。安迪哥則呼了口氣,叫我們上前,一邊擺弄著面前的紙張,一邊說道:“臥龍機關(guān)術(shù),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生死僅于一念之間。亮術(shù)以天地為合,左右相志,上下兼?zhèn)洌逍衅唛T相克。亮性長于巧思,損益連弩,木牛流馬,皆出其意,推演兵法,作八陣圖,咸得起要云。八陣其一乃亂石穿空,五行取土,七門其一乃遁甲奇術(shù),分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可御十萬精兵,洛書機關(guān)其一乃生死之門?!?p> “這么說,這些機關(guān)都是臥龍諸葛的遁甲奇術(shù)?”切爾克上校激動道,“我只聽羅將首領(lǐng)說過,這些機關(guān)都跟一個名叫‘陰陽術(shù)’的秘術(shù)有所關(guān)聯(lián)?!?p> “這些機關(guān)就是臥龍機關(guān)其二群像術(shù)和十六字陰陽秘術(shù)……絕對錯不了。”安迪哥同樣激動道,“結(jié)合伏羲先天八卦以及周易太極八卦,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演八卦,八八六十四卦……”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课以趺丛铰犜胶苛?。”大龍哥在一旁懊惱道。
安迪哥嘴里念念有詞:“乾、坤、兌、坎、震、艮、巽、離……甲己土坤必有兇,甲己子丑艮吝吉,甲己午未巽利咎,己庚辰酉厲兇咎,乾東離西坎南北,丁壬寅亥吝吉咎,仰盂上缺皆三斷,左右相見保坤坎,中滿兩側(cè)皆運道,上下相峙拆乾離,中虛選一生死牢……”
切爾克上校則蹲下來,盯著紙張上安迪哥翻譯出來的楔形文字,念道:“日、月、星、辰、起、坐、探、越、登、擒、此、彼、方、圓、殊、庸……這些真的是青銅巍柱上面的紋路所表達出來的信息嗎?這難道不是失傳已久的十六字陰陽術(shù)嗎?”
原本我們其余人全都置身事外,完全搞不懂他們倆在干嘛,被切爾克這么一說,我們倒驚訝起來。
正當我們想上前一探究竟時,黎麗姐急慌慌地跑過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鵬哥問。
“你們快看山的那頭!”
我們順著黎麗姐所指的方向望去,腹地四面環(huán)山,而在山的頂端,夜光四起,遠看猶如繁星點點。
“那是什么?”大龍哥問。
黎麗姐氣喘吁吁地搖著頭:“我也不知道?!?p> 這時切爾克上校抬起頭來,欠身道:“是藏狼?!?p> “藏狼?”
“它們已經(jīng)察覺我們正破壞著這里,是時候發(fā)起進攻了?!?p> “這么說它們一直都在?”
“是的?!闭f到這里,切爾克上校悠然的抽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