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替身
回來ABOVE之后，合虔把劍螺真送去了ABOVE附醫(yī)，沒有向任何人解釋他的身世，對外也嚴格保守秘密。
除了第一天晚上，院長進過手術室，后來又在病房守了一夜之外，他就沒有再進那個封鎖的房間。只有幾個深得合虔信任的醫(yī)生護士知道那個房間，再就只有院長秘書偶爾光顧而已。
表面上，院長依然和以前一樣嚴謹負責，只是比先前更加瘋狂了。他似乎是在透支自己，幾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覺，額外給自己加了很多的工作。
那天回來之后，他發(fā)現(xiàn)螺真的十根掌骨全被剔了出去，被一些混雜的草藥填充著。那個為他動刀的人并非毫無經(jīng)驗，他的筋脈也沒有太大的損傷，而那些草藥中的成分，似乎還有神經(jīng)元保護和止血麻醉的功效，兩天下來，他的手傷卻沒有造成特別惡劣的影響，換上人工掌骨后大概率還是可以活動的。
安頓好劍螺真之后，他就開始分析那些草藥的成分。其實這活計也不急于一時，只是只有他的身心被工作支配，他才不會去胡思亂想。
在劍螺真家里的時候，他跟螺真說，不會相信他說的任何一個字?？赡侵皇菣嘁说恼f法。他真的不相信嗎？答案是否定的。本來螺真把那層紗捅破的時候，合虔就已經(jīng)接近崩潰了，可他昏迷前最后那些話，卻更讓合虔在意。當時合虔一心只想救他，沒有仔細考慮，等回到ABOVE之后，他就盡力回想，希望能琢磨出什么來。
他確實從那些話中品出了些事情來。第一，秘桐中的碎片最終將會合成的那個屏風還沒有完全合成，而那神器本身的作用也并不是滿足人的心愿或者使人復活。羅真教信奉圣神，那屏風或許和所謂的圣神密切相關。那么，先前螺真對他講的異能秘事，恐怕也并非全是真的，而那魔鏡，或許并沒有消失，而一直在螺真手上。第二，他沒有死過，異能也沒有消失——或者說沒有全部消失，他手里應該還有掌骨的存在，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沒有異能了而已。他合虔和羅真教或許也有些聯(lián)系，至少是在螺真眼里，或許螺真在相當長的時間里一直把他當作他們的圣神，或者的圣神的什么人。第三，螺真的本名不叫劍螺真，估計是帶有螺字，而那個所謂的月真，也就是羅三姨喊過的那個名字的主人，不知什么緣由認識他。
可至此，他依然想不通螺真為什么會恨他，又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坦白一切。看他手上的痕跡，合虔又猜測，羅三姨或是什么人知道掌骨的奧秘，卻不清楚螺真有幾根掌骨，又是哪幾根。
門鈴響過了，合虔沒有應聲，子車遲便直接進來了。他手里拿著一個餐碟，上面只擺了一個藥瓶。
“院長，請您去用午餐。”他站在門口，言語中雖依然恭恭敬敬，卻對合虔的狀況十分擔憂。
“那邊醒了嗎？”合虔沒有回答，只是問道。
“高燒還沒退。”子車遲回答道。
合虔一直沒有回過身來，依舊自顧自地進行試驗。過了些時候才說：“我還不餓，你出去吧?！?p> “院長，還請您保重身體……”子車遲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屋來，將藥瓶放在實驗臺旁，看著他，不肯退出去。
合虔瞥了一眼，看出那是ABOVE調配的營養(yǎng)液，相當于給無力咀嚼食物的重癥患者提供的流質飲食，營養(yǎng)素還很均衡。他只是看了一眼，沒有說接受，也沒有讓子車遲直接端走。
“院長，您已經(jīng)三四天沒吃喝任何東西了，ABOVE需要您，還請您保重身體。”子車遲又勸道。
“是嗎？可我現(xiàn)在感覺身體好得很?！彼湫α诵Γf道，“有的人不過被關了一天半，沒有著涼，沒有疲于工作，卻到現(xiàn)在還高燒不退。”
合虔也不是有意那么刻薄，只是他實在心中煎熬，隨口抱怨了兩句。雖然剛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您若是關心，可以親自去看看那位先生?！?p> 子車遲并不是不知道，合虔有多在乎那個人。他剛帶他出來時焦急又關切的神情，子車遲是親眼見證過的。只是他不明白，合虔為什么一邊關心著那個人的狀況，一邊又埋怨挖苦、不肯探視。
“不必，你幫我留意著就好了?！焙向瘺]有冷冷地說道。
他偶爾閃過一絲念想，或許劍螺真會像他之前那樣，變成植物人。不過他大概不會像千瑞綾那樣悉心照料吧？雖然目前看來，瑞綾的死似乎和劍螺真沒有關系，但他還是忍不住把那碼事也跟螺真聯(lián)系到一起去。他不去看他，也是怕一見到螺真的臉，自己又不知不覺地心軟，原諒他之前的所作所為。
“院長，這不像您的作風。”沉默了一會兒，子車遲依然不依不撓，說道。
“你所叫的院長，”合虔終于停了下來，稍稍回過頭來看著他，“究竟是我合虔，還是白芪？”
聽了合虔的話，子車遲臉色變了變，目光游離開來。
“當然是您?！彼f著，卻沒有直視合虔的眼睛。
“在你看來，我和白芪有區(qū)別嗎？”
合虔最近才知道，他不止在一個地方被當作替身。在螺真眼里，他是圣神的替身，在子車遲眼里，他又是白芪的替身。白芪當年將自己的DNA略加改造，把其中一條X染色體替換成Y，創(chuàng)造了一個試管嬰兒，又讓自己的學生代孕。仔細想想，她讓他繼承ABOVE的居心，比那些世襲貴族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每每想到這里，合虔心里就一陣反感，真想現(xiàn)在就辭退了在ABOVE的一切工作，跑到任何人都認不出他的地方去。
“你出去吧?！?p> “院長……”
子車遲還想說什么，只見合虔抓過藥瓶，咕咚幾聲幾乎是倒進了肚子里，又把藥瓶放回子車手中的餐碟。
“出去。”
子車遲知趣，沒有說什么，只是鞠了個躬，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他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傷了現(xiàn)任院長的自尊心。他沒有任何反駁。他不會撒謊，就算是為了安慰也一樣。他對白芪極度崇拜，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在ABOVE鞠躬盡瘁，直到能替代她的人重新出現(xiàn)，并有能力掌控ABOVE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