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公子,名叫徐晉。
他的家族是商人世家,而且有據(jù)可查,可以追溯到明末。這個家族的根據(jù)地在晉省,而且很有鄉(xiāng)土觀念,朋友圈或者被其家族重用的大多也是晉省人,只是最近二十年才將事業(yè)的大本營放在京城。
作為家中同代中唯一的男孩,徐晉可以說是含著金鑰匙出生并長大的,也以晉為名。
說他是紈绔,那還是比較委婉的說法。徐晉被稱為京城第一公子,自然是因為他家族的雄厚財力,黑白通吃。
徐晉此時正在西秦省鎬城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頂樓的酒吧里喝酒,百無聊賴。他擁有一副好皮囊,相貌英俊,略顯陰柔,喜歡穿休閑西服,年少多金,又是貴公子,身邊從來就不缺少女人。
不過,紈绔歸紈绔,徐晉還從沒主動要把某個女人弄到自己床上的想法,因為那些年輕女人從來都是飛蛾撲火般,主動投懷送抱的。
直到今天在跟隨某位政界大佬參觀鎬城博物館時,看到的西秦省日報社的一位女記者,強烈的占有欲望在他心中燃燒著。
洋酒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腦子卻越喝越清醒。身為權(quán)貴之子,并不是為所欲為的,他要辦成什么事,達成目的的手段有很多,但一切都要悄悄地去做,否則會給自己的家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是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
“薛師父,事情查的怎么樣了?”徐晉回頭問侍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那薛姓中年男子,名叫薛人懷,中等身材,頗為壯碩,是徐晉父親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護衛(wèi)。他正是薛人俊、薛人杰兄弟的長兄,一身橫練的功法,堪稱江湖第一。
“公子,那女記者今年剛大學(xué)畢業(yè),在校期間還是省級優(yōu)秀學(xué)生干部,年初就進的西秦省日報社實習(xí),因為表現(xiàn)非常優(yōu)秀,一畢業(yè)就正式成為文字記者。她家就是太乙縣丁官鎮(zhèn)的,父親是鎮(zhèn)中學(xué)教師,母親是稅務(wù)所的一般干部,并沒有什么背景……”
“等等,太乙縣丁官鎮(zhèn)這個名字我聽著怎么有點熟悉,最近……最近好像不止一個人跟我提起過!”徐晉擺擺手,打斷了薛人懷的話。
薛人懷想了想道:
“今年夏天的時候,咱京城曾有個活動,名字叫京城之夏音樂會,記得當時參加的都是貴公子貴千金,有人提到余家的孫子在這個丁官鎮(zhèn)當個芝麻大的官,找人去那投資,大伙還譏笑他丟份。”
“哦,我想起來了,是余思遠。怪不得聽這個地名我有點印象?!毙鞎x恍然,“對了,薛師父,這事你怎么記的這么清楚,你對這些事不是一向不敢興趣嗎?”
薛人懷面色一暗,道:“太乙縣丁官鎮(zhèn)這個地方有些邪門,江湖傳聞我三弟曾經(jīng)到過那里,然后便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你那三弟,我知道,以他的身手,還有誰能害得了他?”徐晉感到有些驚訝,“譚家?”
“巧的是,譚家的譚北川也曾在那出現(xiàn)過,等他再次回到太行時,他的舊傷已經(jīng)痊愈了,據(jù)猜測,他在丁官鎮(zhèn)遇到了隱逸的高人。而且我還聽說,快刀小楊不久后也曾在太乙縣出現(xiàn)過,他有沒有去丁官鎮(zhèn)誰也不知道,但他從此就消失了,也是生死不知?!毖θ藨训馈?p> “哦,如此看來,丁官鎮(zhèn)是個很特別的地方。薛師父的意思是我不能去?”徐晉問。
薛人懷搖頭道:“君子不立危墻,薛某認為公子還是不要去那的好?!?p> 徐晉卻笑道:“薛師父過慮了,我又不是江湖之人。再說我又不是普通人?!?p> 他當然不是普通人,有錢則有勢,他家族的朋友圈中不乏重量級人物。但他卻忽略了,修行之士與其他勢力保持著一種刻意的距離,是因為這股力量并不足以摧毀國家,但足以擾亂國家。
“據(jù)我得到的消息,丁官鎮(zhèn)這次招商引資,滬海的金家,還有咱京城的李家,都很感興趣,聽說眼下正爭的不可開交?!?p> “還有這事,他們兩家既然都看好,那這里一定有賺頭。反正也是閑著,就去看看?!?p> “那公子的意思是……”
“我明天就去那個丁官鎮(zhèn),你替我給西秦省的朋友打個招呼,我這是去考察投資的,需要記者陪同。你懂的!”徐晉的口吻有些當仁不讓。
“明白,我立刻就去辦?!毖θ藨艳D(zhuǎn)身便走,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趙雪當天晚上就接到了報社總編輯交待下來的任務(wù),第二天不得不跟隨徐大公子趕往丁官鎮(zhèn)。
一路上,徐公子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但趙雪作為一個女人的敏感和直覺,總覺得那徐公子不經(jīng)意投來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不過,這是工作,趙雪不得不硬著頭皮完成它。
徐公子的突然到來,打亂了太乙縣的官場時間表,一時間所有官面上的人物爭相來覲見。
之所以用覲見這個詞,其潛臺詞大家都懂的。
徐晉掌管著一家投資公司,叫做致遠投資,據(jù)說資本雄厚,這些年他利用自己家族暗中掌握的資源,快速崛起,投資什么,什么都會大漲。
礦產(chǎn)、貴金屬和原材料,是他投資的重點,這些也是極受國家政策影響的產(chǎn)業(yè)。徐晉號稱地下財政部長,年紀輕輕的,卻也被稱為經(jīng)營之神,但如果你真要去深挖什么內(nèi)幕,保管你會失望,因為他從不會留下明顯的把柄。
余思遠對他的到來,持中立態(tài)度,如果徐公子肯投錢,他當然也歡迎,只要提出的條件不要太讓他難堪就行。這里又沒有煤礦,能讓你巧取豪奪。
李國梁則是有些膩味,因為從輩份上講,徐晉是晚輩,被晚輩插上這一腳讓他有些憤怒,趙家人吃相一向難看,而且還很高調(diào)。
賺錢的同時,能夠造福一方,并且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李家經(jīng)商的底線。
金學(xué)武則是不動聲色,沒人能從那樂呵呵呵的面孔中發(fā)現(xiàn)一點蛛絲馬跡。不過據(jù)李國梁估計,金學(xué)武一定也很不痛快。
不過李國梁和金學(xué)武二人卻不知道,徐晉來到丁官鎮(zhèn),既是因為趙雪的緣故,更是因為他們二人的爭執(zhí),讓他突然產(chǎn)生了興趣,因為李家與金家也并非普通人家。
徐晉在縣城稍作停留,便直奔丁官鎮(zhèn)。
余思遠等人則是自縣城迎接,不可謂不恭敬。晚宴在鎮(zhèn)招待所舉行,錦毛鼠帶著鐘魁也受邀赴宴。
那徐晉長袖善舞,又見多識廣,很是善談,酒過三巡,滿廳賓朋都對他產(chǎn)生好感,雖然不免夾雜著別人巴結(jié)奉承的意思,但他很容易給人好感則是真的。
這樣的人物,鐘魁前世見過不少,有的人是真的很有個人能力,有的人則完全是酒桌上的能手。聽其言重要,觀其行則更有實際意義。
鐘魁的目光則是更加注意始終站在徐晉身后的薛人懷,一見其長相,鐘魁也能猜得出來他一定姓薛。如果說薛人杰給他的感覺是一頭暴烈的猛虎,那么這位薛人懷則是一片深沉的大海,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
鐘魁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不知道薛人懷此次來到丁官鎮(zhèn),是繼續(xù)追查薛人杰失蹤之事,還是純屬偶然。不過這個人不太好對付,是一定的。
以不變應(yīng)萬變。鐘魁看了一眼,便埋頭對付著一桌美食。
那薛人懷自從投靠豪門以來,還算兢兢業(yè)業(yè),此刻他靜靜地站在徐晉身后靠墻角的位置,目光不時地逡巡著宴會廳的一切。
鐘魁的目光讓他很是警覺,讓他有一種被獵人盯上的感覺,當他將目光投射回去時,只看到一個正大快朵頤,還有幾個正在拼酒的小官員——他們平時也沒什么機會品嘗如此高檔的美酒,當然還有坐在少年身旁,正努力應(yīng)付著別人搭訕的趙雪。
或許是我太過緊張了。薛人懷暗道。
胞弟是來過丁官鎮(zhèn)的,而且是追蹤譚北川而來,但譚北川毫發(fā)無損地回到太行,自己的胞弟卻失蹤,這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任何一個有可能擊敗自己胞弟的人,都有資格讓他感到緊張。但他發(fā)誓,只要被他找到那位所謂隱逸的高人,拼了命也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薛氏從來都是有仇必報!任何手段!
趙雪出于禮貌,喝了三杯白酒,她不勝酒力,粉白的脖頸之上,雙頰酡紅,更顯迷人,同桌的幾個年輕點的小官,被她迷的魂都丟了。各顯神通,奉承著趙雪。
記者在國外號稱無冕之王,在國內(nèi)雖然遠達不到這個地位,但這個身份還是令一般人有所顧忌的,否則在酒精的刺激下,真有人會精蟲上腦。
趙雪喜歡記者這個職業(yè),當她還在上高三的時候,就喜歡上這個職業(yè),所以考大學(xué)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省師大中文系的新聞專業(yè)。
實習(xí)了半年,現(xiàn)在又正式上班了四個月,趙雪仍然熱愛這個職業(yè),盡管自從上班后,她也遇到了以前所未曾想到的尷尬事,比如今天這個場合,那些異性投來的炙熱目光。
“吃,你就知道吃!”趙雪見鐘魁自從上了桌子,就一直在吃,氣不打一處來。
“趙姐,人家說秀色可餐,我一直沒鬧明白,所以只好一直吃下去?!辩娍月龡l斯理地吃著,又喝了一口雞湯,嘴里嗞嗞有聲,真鮮,絕對是地道的土老母雞。
放下勺子,鐘魁擦了把嘴,道:“有位名叫阿比蓋爾的外國哲人說過,當人們不再高喊男女平等的時候,男女才能真正平等。這句話其實告訴我們,人們基于性別上的差異,具有天生的不平等性?!?p> “難道女人就應(yīng)該尊重這種不平等?”趙雪道。
“非也,伴隨著女性的覺醒,女權(quán)主義也應(yīng)運而生。一種認為自由主義的女權(quán)主義,認為女人有權(quán)利參加政治事務(wù),把不平等歸結(jié)于人性;第二種則是經(jīng)濟上的不平等,認為女人只有經(jīng)濟獨立,才能實現(xiàn)平等,但這種平等又將問題簡單化,你看你經(jīng)濟獨立了吧,可你仍然認為自己正處不平等的地位?!?p> “所以呢?”
“所以人們?nèi)匀辉诟吆皨D女解放,并且仍將繼續(xù)高喊,你就認命吧。或許將來男人不需要女人也能生孩子,那就男女平等了?!?p> “哈哈!”同桌的客人都笑噴了。
趙雪也被逗樂了,更加嬌艷如花。
這時,徐晉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笑吟吟地問道:
“是什么話題,讓趙大記者如此高興?。俊?p> 同桌有人重復(fù)了鐘魁剛才的一番胡侃,徐晉不由地打量了一眼鐘魁,他早就看到了鐘魁,對他這個少年人出現(xiàn)在這里感到有些驚訝。
“這位鐘小弟很有趣,不知跟趙大記者是什么關(guān)系?”徐晉問道。
“這是我干弟弟!”趙雪答道,同時瞪了鐘魁一眼,她的意思很明白,要鐘魁不要反對。
鐘魁當然不會戳破這個謊話。
徐晉舉著酒杯,和滿桌人喝了一杯,又倒?jié)M一杯酒,笑著對趙雪道:
“徐某此次來丁官鎮(zhèn),是來尋找投資項目的。也感謝趙記者的全程陪伴,致遠投資需要你們這樣的媒體朋友,趙某單獨敬趙記者一杯,請賞個臉!”
趙雪有些為難,她以前從不沾酒,在家時也就是逢年過節(jié)時才喝點本地產(chǎn)的果酒,今天她已經(jīng)喝了三杯白酒,頭有點暈,不敢再喝了。
“徐先生,很抱歉,我實在不勝酒力,不如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趙雪道。
徐晉的表情很是玩味,正當眾人以為他要以勢壓人,他卻是點頭道:
“人們常說要男女平等,在我看來,應(yīng)該是女士優(yōu)先嘛,那就請趙記者以茶代酒吧!”
徐晉當先仰著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滿堂人都喝彩:
“好,爺們!”
徐晉的風(fēng)度極佳,他沖著所有人抱拳道:
“謝謝各位,徐某受寵若驚!”
就連鐘魁也覺得這位徐公子實在是個人物,很容易讓人對他產(chǎn)生好感。要不是薛氏這樣的人跟在他身邊,讓鐘魁始終保持著警惕,鐘魁倒是愿意跟他勾搭一下。
晚宴鬧騰到了很晚才散,丁官鎮(zhèn)是落后的小鎮(zhèn),晚上也沒什么娛樂活動,卡拉ok倒是有,不過這種在大街上的藝術(shù)形式很顯然不適合徐大公子。
深秋的夜風(fēng)吹拂著臉龐,有幾分寒意,趙雪走出了招待所,酒力上涌,鐘魁不得不扶著她。
此時客人們都走光了,薛人懷攔住了鐘魁和趙雪二人:
“徐先生有請趙記者到他房間坐一坐,有關(guān)投資考察事情需要跟趙記者當面交流一下?!?p> 鐘魁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趙雪下意識地抓緊了。
蒙面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