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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鐘馗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龍虎令(五)

我不是鐘馗 蒙面蝦 3768 2018-08-09 11:05:23

  朱允炆背著手走在山道上,寬大的道袍衣袂隨風(fēng)飄逸。

  他的身后跟著五名道士,年紀(jì)從八歲到十八歲不等,手捧著拂塵、香爐、各式茶具、瓜果、筆墨紙硯,甚至那位年紀(jì)最大的道士還扛著一張?zhí)梢胃诤竺妗?p>  這些道士都是呂氏的子弟,來自呂誠志龐大家族的各房,甭管他們愿不愿意做這種服侍人的事情,來之前都經(jīng)過家族長輩的耳提面命,一定要服侍好眼前這個人,至少要表現(xiàn)的比同來的堂兄弟們要好。

  如果只從人數(shù)上算,呂氏是個龐大的家族,這個家族曾經(jīng)充滿著衰落的氣息,昔日的榮耀并沒有給每個家族成員帶來任何好處,直到呂誠志成年之后,才勉強(qiáng)維持著一點(diǎn)體面。

  待呂誠志真正踏入修士的行列,呂氏家族才煥發(fā)出新的生機(jī),這讓家族成員們生出一點(diǎn)野望,這五位呂氏子弟正是從其中遴選出來的,以期得到呂誠志的青睞。

  朱允炆久居望月觀,近來靜極思動,今日想出來走動走動,他出行的排場不小,眾道仆們見慣不怪,卻引得路上游人紛紛側(cè)目。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一陣雨云飄來,幾聲雷鳴之后,便下起來滂沱大雨,惹得游人紛紛如豕突狼奔。

  朱允炆帶著從人,奔到一處觀景臺下避雨。在下了好一陣大雨之后,雨勢變的淅淅瀝瀝起來,他登高舉目望北,見山川雋秀,群峰籠罩在一片霧茫茫之中,如在仙境。

  太乙九萬仞,直下是長安。蒼苔見虎跡,仙人亦留連。

  古今三千年,江山幾度殘。歸來再登臨,超然悟至理。

  指點(diǎn)江山,對景呤詩,衣袂飄飄。

  除了拍電影,這個畫面在如今這個時代太過稀罕。游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朱允炆完全沒當(dāng)一回事。

  隨行的道士連忙筆墨伺候,將朱某人的金句記下,其余人則口稱好濕好濕。

  明知道道仆們在是吹捧,朱允炆很是受用。至于是否真的大徹大悟了,看破江山社稷,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詩、好詩!”

  路邊石階上走來兩人,各戴著一個斗笠,來到觀景臺上,取下斗笠,正是一僧一道。

  那僧人生的矮胖,裸露著胸膛,滿身肥肉,脖子下掛著一串十八顆巨大的佛珠。而那道人腰掛紫金色的酒壺,卻是又高又瘦,仿佛一陣風(fēng)刮來就會有被吹走的危險。

  正是鐘魁曾經(jīng)見過的瘋僧癲道。

  夸獎朱允炆詩文的正是那高瘦的道人,滿身酒氣。只聽瘋僧卻搖頭道:

  “癲師弟,你這個酒鬼也配談詩?”

  “我愛喝酒怎么了?李白斗酒詩百篇,酒喝的越多,越有詩興,讀書人的事,你這個六根不凈愛吃肉的和尚不懂!”癲道人罵道。

  “你這個酒鬼,別冒充讀書人!”

  “瘋兄,你六根不凈,干脆還俗得了!”

  “放心,我要是還俗,一定會通知你的。那你說說這詩好在哪里?”

  “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原來你是不懂裝懂啊?!?p>  這一僧一道卻是相互調(diào)侃,看他們模樣,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出家人的戒律。朱允炆回頭看了看這兩人,叱道:

  “粗鄙!哎,知音難覓!”

  一甩寬大的袍袖,朱允炆便要離開。聞言,瘋僧癲道停止?fàn)幷?,攔在了朱允炆面前:

  “閣下這是在罵我們沒文化嗎?”

  “是又如何?”朱允炆沉下臉來。身旁的眾道仆們都是半大小子,都不嫌事大,紛紛同仇敵愾:

  “哪來的野僧癲道,敢來太乙山撒野?”

  “這酒肉僧道,真是污了咱太乙山的好景致?!?p>  這瘋僧癲道并非蠻橫之人,只是行事乖張,嘻笑怒罵人生,離經(jīng)叛道,常常有出格之舉,但他們成名已久,被一群小子當(dāng)眾痛罵,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當(dāng)鐘魁和秦若寒從山下走過來時,朱允炆正以一敵二,將瘋僧癲道二人壓的死死的,道仆們在旁吆喝。

  看情形,雙方已經(jīng)纏斗了好一會兒。

  瘋僧大汗淋漓,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而癲道人卻是面色蒼白,二人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但與朱允炆這個“年輕的”老怪物相比,還差的很遠(yuǎn)。

  朱允炆只是在境界上比他們要高,但應(yīng)敵經(jīng)驗(yàn)太少,也缺乏必要的招式,屬于自學(xué)成材,空有寶山,并不能干凈利落地結(jié)束戰(zhàn)斗。

  瘋僧癲道與秦家關(guān)系非淺,秦若寒當(dāng)然認(rèn)識,見這二人被朱允炆死死地壓住,立刻輕身一躍,擋下了朱允炆那至陰的一掌。

  四周的氣溫似乎下降了二十度,從手掌傳來的陰寒迅速地被秦若寒化解,她本身就是真鳳之體,天生對陰寒的功法有絕強(qiáng)的抵抗之力。

  身體紋絲不動,腳下穩(wěn)如磐石,秦若寒的實(shí)力看來比當(dāng)初鳳凰山時精進(jìn)了不止一層。而觀其實(shí)力增長的速度,著實(shí)令鐘魁驚訝。

  “你這女娃,倒有幾分本事。”朱允炆早就看見鐘魁與秦若寒同來,眼下發(fā)泄了一下火氣,看在鐘魁的面上,便見好就收。

  他這語氣老氣橫秋,令秦若寒有些錯愕,不過在修士當(dāng)中,有些人特別駐顏有術(shù),實(shí)際年紀(jì)比表面上看上去要大的多,也并不奇怪。

  “前輩怎么稱呼?”秦若寒道。

  “朕……,嗯,我姓朱,自號‘太乙山人’!”朱允炆道。

  “見過朱前輩!”秦若寒抱拳道,又指了指瘋僧癲道,說道,“這兩位前輩與晚輩有舊,行事素來不落窠臼,快義恩仇,如有冒犯前輩,還請前輩海涵。”

  “夏蟲不可言冰!”

  不料朱允炆卻丟下這一句,轉(zhuǎn)身揚(yáng)長而去。瘋僧與癲道二人對視了一眼,雖然對朱允炆的實(shí)力境界有些欽佩,自認(rèn)不如,但朱允炆這番舉動更讓他們受傷,因?yàn)楸蝗A麗地?zé)o視了。

  瘋僧道:“太乙山真是藏龍臥虎啊,這位太乙山人的名號我從未聽說過啊,癲師弟,你聽說過嗎?”

  “沒錯,這里真是藏龍臥虎啊?!蹦前d道卻接口道,“此人看上去很年輕,聽其口氣年紀(jì)怕是不小了,觀其儀態(tài),頗有些堂皇威儀之勢,氣度不凡?!?p>  瘋僧瞪了他一眼道:“癲師弟,你是被他打傻了吧?他剛才在這里,你怎么不去拍他馬屁混點(diǎn)酒錢?你看他好像很有錢的樣子?!?p>  “哪有?”癲道人否認(rèn)道,“這是望氣相面之術(shù),你這個吃肉的和尚,書讀的太少。我告訴你,人之五官,鼻為五岳之中岳,屬五星之土星,乃一面之主。我觀其鼻柱隆起而長,有負(fù)一世之慨,鼻長、面長、齒長、眉長似龍形,若是在古代,當(dāng)為天子之相!”

  “胡說八道!”瘋僧人壓根不信,揭短道,“你我結(jié)伴云游天下數(shù)十載,沒錢喝酒吃肉時,我給人做法事,你給人看相說卦掙錢,說中的,完全就是瞎蒙的?!?p>  癲道人白了他一眼,說道:

  “可惜,其人顴骨生峰,主孤無子,縱有亦是螟嶺兒,此乃俱不得力之相。耳無弦根,主父母妻子生離死別,田園耗散,無祖業(yè)之相。眉如八字,無父無母,無妻無子,注定孤家寡人!這樣相反的命格居然聚于一身,當(dāng)真是奇怪?!?p>  鐘魁聽的有趣,暗道這位道人還真有兩把刷子,能通過面相將朱允炆的情況說的八九不離十。

  “這位小兄弟是跟秦小道友什么關(guān)系?”瘋僧人問道。

  “大和尚,我是山下太乙村人,你就當(dāng)我是個導(dǎo)游?!辩娍馈?p>  見秦若寒沒有否認(rèn),瘋僧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也只是因?yàn)殓娍颓厝艉黄鸪霈F(xiàn),才好奇地問起。

  那位癲道人給人看相看上癮了,拉著鐘魁說道:“小兄弟,你這面相很特殊啊,來,來,老道給你好好看看?!?p>  “我的面相能有什么特殊?道長說笑了,我可不信這一套,咱不如聊聊本地的名酒?!辩娍谥羞@么說,心里卻是有些害怕被這道人看出一點(diǎn)什么出來。

  果然是酒鬼,癲道人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本地有什么名酒,說來聽聽?”

  鐘魁笑道:

  “以善飲者論,人有飲中狂徒、飲中君子與飲中神仙之分。而以酒之品相論,尋常之酒,莫如庸夫俗子,當(dāng)眾售賣,沾染太多市井俗氣,莫笑農(nóng)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稍好者,或可邀三五賓朋巴山夜話之文人酒,更好者,醉臥沙場人生豪邁之將軍酒,酒中精品,則為發(fā)出‘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感嘆之帝王酒。”

  “這話說的,吹牛不打草稿。那你口中所說的本地好酒,是何種好灑?”癲道人笑道。

  “當(dāng)然本地自釀之美酒?!辩娍馈?p>  瘋僧聞言哈哈大笑:“你這小兄弟真會繞圈子,不就是酸不拉嘰的土酒唄!你就明白告訴我,這酒對外售賣多少錢一瓶。”

  “大和尚此言差矣,好酒豈能以價錢衡之?”鐘魁笑道,“本地自釀之美酒,乃取本地五谷之精華,取山巔之清泉,加以花露、仙草,以古法九蒸九煮,八次萃取,八次加曲,后置一深山洞穴中,恒溫窖存至少五年,而其中最精品,則至少要存二十年。只是因?yàn)楫a(chǎn)量極少,所以酒名并不為外人所知。”

  “此酒何名?”癲道人被勾起饞蟲。

  “‘天師釀’!”鐘魁道,“相傳我鐘氏之祖,鐘天師因貪杯誤事,被小鬼偷了寶劍,大丟臉面。天師恨那小鬼害他誤事,在將小鬼斬了之后,便得了那釀酒之法,正是這‘天師釀’,傳于后人。”

  瘋僧與癲道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舔了下嘴唇,齊聲說道:

  “酒好不好,等我們嘗過才知道。”

  “那好辦,山下老李家酒坊專賣,你們就說是我鐘魁推薦的,讓主人家將最好的搬出來,讓他家給你們打八折,別讓擺在外面的散裝便宜貨給騙了。他們家孫女長的漂亮,夸下???,自稱誰敢說酒不好,愿把孫女嫁給他!”

  瘋僧與癲道人笑罵道:

  “他家孫女一定無鹽女吧,就是小仙女我們也消受不起啊。不過,你既然將牛吹上了天,我們就去嘗嘗他這‘天師釀’。小子,我們認(rèn)識你了,你要是敢騙我們,有你好看。”

  見這一僧一道屁顛顛地下山去,秦若寒這時才道:

  “這老李家給了你多少廣告費(fèi)?”

  “沒關(guān)系,酒若不好,就說他家沒得真?zhèn)鳎l讓他姓李!”鐘魁回頭笑道,“其實(shí)我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村里五年前就創(chuàng)立了‘天師釀’這個品牌,釀的酒全都在山洞里窖藏著,剛好這個夏天開始試賣第一年釀的酒。這可不是什么勾兌酒,真材實(shí)料!”

  “你們村倒是很有經(jīng)濟(jì)頭腦,用五年時間釀造和窖存,不驕不躁,既利用名人效應(yīng),又借用本地天地毓秀的天然條件,再加上旅游推廣,如果品質(zhì)能夠持續(xù)保證,倒是有機(jī)會做大。想出這條路子的人,真的很有智慧。”

  鐘魁瞥了她一眼,頗為神秘地笑了笑,將這當(dāng)作贊美自己的話笑納了:

  “誠蒙夸獎!”

  “但如果從商業(yè)推廣的角度,僅僅依靠小范圍內(nèi)的口碑,恐怕很難做大。如今年代,酒好也怕巷子深,空有小智慧,但無大謀略,未免小家子氣。”秦若寒又道。

  鐘魁臉上的笑意瞬間凍結(jié),忘了眼前這美女學(xué)的是M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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