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演武場!把袋子撈出來!快!”他怒吼一聲,帶著圍在這里的七八個人全都一窩蜂沖進樹林。韓莊無奈的長嘆口氣,手指卻捏得咯咯響。
他現(xiàn)在,估計恨不得生吃了鳳青軼吧……
片刻之后,田烈?guī)е錅u一樣的幾個義軍回來了。他的手里拿著四個空蕩蕩、還在滴著水的布袋,身后的一個義軍拎著我的竹筐。
“沒了,全都沒了?!彼雎暎乙呀?jīng)從地上爬起,正吹著傷了好幾次的手掌。田烈看到我,突然精神一振,刷的拔刀沖過來:“你個臭丫頭、喪門星!我砍了你!”
“呃!”我驚慌失措的閃開,急忙躲在韓莊的身后:“堂主救我!要死可以,好歹等我救出兄長??!”我扯著韓莊的衣袖哇的大哭起來。
其實,是小娘我跑得太急,踢到腳指頭了……
韓莊抬手把田烈擋在前面:“姑父,切不可為此事再耽誤時辰了?!?p> “你這臭小子,倒是說教起我來了啊?什么叫‘為此事耽誤時辰’?這些打水漂的毒藥可是我們拿下豢龍城的關鍵!”田烈舉著空布袋一個勁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一把掀開韓莊將我剁成幾塊,“沒了這些毒藥才叫真的耽誤!”
“嗚哇!可是人家兄長的性命被那廝惡賊捏在手里,我哪能不聽他的話?我就只有這么一個兄長,他要是死了,人家也不活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那叫一個悲天愴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韓莊衣服上抹。
鳳青軼不是說要拖延時間嗎,我使勁哭!
“誒!”田烈見我哭得連爹娘都認不出來的樣子,負氣地把刀往地上一扔:“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只有趁城中還沒準備突襲進去。里面有接應,應該不難拿下祁家。到時候,再想辦法要挾軍隊?!?p> 誒?不是還要來砍我嗎?這么這么快就見風轉舵了?別啊!
我一邊扯著快要嘶啞的嗓子哭,一邊抹干凈眼淚去看韓莊的表情。卻見他沉重點頭道:“傳令下去,攻城!”說罷,他扛起亮銀槍回頭對我道:“宋姑娘,請你暫且節(jié)哀和姑娘們一起給受傷的兄弟們包扎。本座在此向你承諾,定會救出宋大哥!”
我一抹鼻子裝作感激的看著他,腦海里卻自動浮現(xiàn)韓莊發(fā)現(xiàn)我是豢龍城城主時的情形,他是會氣得吐血而亡,還是會拼死殺我再——吐血而亡?
韓莊說罷帶著義軍離開,抱著竹筐的那個義軍把它塞給我,撿起被田烈丟在地上的長刀跟上去。
我麻利的站起,準備去救鳳青軼。方才那些人綁著他去的方向,似乎是中軍大帳那邊,我跑過去,一路上看見不少血淋淋的遺體,他們是剛才和鳳青軼打斗時倒下的。
這還是我長這么大頭一次看見如此殘酷的場景,跑著跑著我的雙腿不自覺的發(fā)軟。
我也知道接下來看到的,定會比這恐怖百倍千倍??晌疫€是害怕,我盡量繞開,卻還是偶爾會碰上橫在面前的尸身。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語化兵戈……
但那只是我愚蠢的奢望,對于這些踩著沉重苦難走出來的人來說,他們已經(jīng)不會相信別人的話。要想阻止這一切,必須得用強硬手段困住他們——
我追到中軍大帳的外面,解下短劍握在手里。輕輕撩開布簾一角,卻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正背對著我看地圖,地上有點點血跡,看起來是剛落下不久的。
我貓著腰悄然潛進去,短劍一伸恰好抵在老頭的腰上:“鳳青軼被送到哪里去了,說!”
“……”前面的人一怔,然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宋丫頭,你怎的威脅起老朽來了?”呃,原來是黃老先生。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短劍向前抵去。
“少廢話,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我怕他不說,又加了句:“我擔心兄長,想快點問出兄長的下落。”
“方才堂主傳令把他帶到戰(zhàn)場去了,聽說……”
知道他被帶去前線,我無心再聽下去,轉頭猛地扎進月色中。我挑了距中軍大帳最近的地道,提著短劍一路狂奔,鳳青軼你千萬別有事,否則,小娘我這么久的苦心就白費了!
然而,當沖出地道的一瞬,我被滿天的火光晃得睜不開眼。一瞬之后,視線終于恢復正常,而我也真正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數(shù)十仗高的城墻上密密麻麻站滿手拉弓箭的精甲戰(zhàn)士,起義軍的兩側,一邊是舉著火把的龍戰(zhàn)隊、另一邊則是衛(wèi)家手下的精兵良將,浩浩蕩蕩的隊伍氣勢宏偉的排開。
兇猛的龍們,此刻正吐著白氣,鐵爪在地上磨蹭著。
難道韓莊帶著人一出來就直接沖進了包圍圈?衛(wèi)狐貍果然夠手段!
小娘我的心一下就安了,可是下一瞬我就立馬從得瑟中醒悟過來。好像上面的人還不知道我這個城主就在這里吧?他們的弓箭總有那么一兩支也是對準小娘我的……
正苦悶時,我看見了被五花大綁的鳳青軼。有人正扯著繩子把他拉到義軍前面,他頭上的發(fā)帶不知何時松掉的,青絲披散,走得跌跌撞撞。
我提著短劍擠上前,身邊的義軍如同驚弓之鳥,他們提著長刀、鐵槍,卻不知該防衛(wèi)哪邊。
突然,站在最前面的韓莊猛地吼道:“叫你們的庸主祁靈玉出來看看這是誰!”他手里的亮銀槍先是指著鳳青軼,旋即又呼啦一下指向城墻上,“她不出來,是不是腦袋已經(jīng)不在脖子上了?!本座奉勸你們乖乖打開城門投降,也好給自己留條活路!”
呃,看來韓莊篤定他在城中的內應已經(jīng)有所行動。我下意識往城墻上看去,卻見一個玄色身影撥開弓箭手站到前面,他的臉上帶著龍面,看不清面容,我卻覺得那就是衛(wèi)靖遠。
他從旁邊的士兵手中拿過弓箭:“本官乃豢龍城現(xiàn)任公卿衛(wèi)靖遠,知道你們都是命運多舛之人,身負家人冤屈、心懷濃烈的仇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