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走了袁天尺,伊凡獨自躺在床上,望著上方的屋頂怔怔出神,不知不覺卻是再次回想起了自己昏迷時所做的邪惡夢境,恐怕即便是做夢他都沒想到天地間有一日,會變成那般恐怖的場面。
簡直如同修羅地獄。
難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那些兇花所致?
回想起那些詭異盛開在尸體堆邊上的妖異黑蓮,伊凡的腦海中又聯(lián)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將軍冢里吸收萬骨死靈花時身上所帶來的異變,盡管那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完全被此物魔化了心智,但當清醒過后,那天渾身所充斥的狂躁能量,似乎唯有殺戮才能釋放出來的感覺仍是記憶猶新,仿佛就像發(fā)生在昨日,令伊凡現(xiàn)在還是有些后怕,當然他并不怕死,但卻懼怕自己變成那如同惡魔般的存在。
“糟糕!”
似是突然從中想到了什么,伊凡暗道一聲不妙,旋即猛地坐起身來,當看到自己所穿衣物已經(jīng)并非當初下山時的那一套時,一股復(fù)雜的情緒猛地在心中彌漫了開來。
雖然已經(jīng)猜到了那深藏自己懷中七年的貼身之物,已經(jīng)連同衣物一齊在當初自己的魔化狀態(tài)下化為了灰燼,但或許是因為習慣使然,令得伊凡仍忍不住的伸手朝自己的懷中緩緩摸去。
手掌撫在胸口上,伊凡仿佛覺得此刻自己的心都是冰冷的,猶如深處九幽冰窖一般,恐怕連他都沒有想到曾經(jīng)那卷差點被自己遺棄的手寫之物,竟然是在自己的心中占據(jù)著如此大的分量。
以至于它的消失,令自己久久不能回神,就這么原地不動的怔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仿佛連同丟失的還有著自己的魂魄似的。
當然目前的他自然并不知,幸虧懷中的那卷魔動九決早在將軍冢時化為了灰燼,如若不然,恐怕就算是整個摘星臺,都未必能夠保得了他了。
不知過來了多久,直到夜幕降臨,月光灑下一道銀輝從窗外照進木屋中的時候,伊凡這才從彷徨中蘇醒了過來,口中響起一聲悠悠的長嘆,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了半點修煉或者入睡的打算。
望著滿園夜色,沒想到時隔七年,原來當初所遇,仍然記于少年心間。
只不過這份回憶,是否會隨著那卷手寫的魔動九決而一同消失,又或者是更深的烙印在少年的腦海中。
不知不覺,伊凡走到了摘星臺的峰頂邊緣,這里是他時常眺望的地方,遙望遠方,但在夜幕之下卻只有著一份莫名的孤獨與凄涼。
那遙遠的另一邊,也就是魔宗之人的所在,是否同樣有一雙幽怨的眼神,隔空相望,似是埋怨,又或是期許再一次的相見。
“轟??!”
烏云中,忽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不久一聲雷鳴,響徹天際,豆大的雨滴自蒼穹散落而下,淋濕了大地,驚醒了夢中人。
下雨了。
伊凡靜靜佇立在這峰頂邊上,任憑雨水打在身上,淋濕了自己,卻絲毫沒有運用半點真元之氣阻擋的意思,似乎他是想用這場雨來沖刷掉內(nèi)心的傷痛吧。
但那曾一度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豈是能夠如此輕易的忘記?
。。。。。。
當?shù)谝豢|晨曦出現(xiàn)在遙遠天際時,這場持續(xù)了一夜的大雨才逐漸停歇了下來,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伊凡再次嘆了口氣,在運用體內(nèi)真氣把衣物蒸發(fā)干了后,便是早早的離開了摘星臺,向元虛師尊所在的玉皇頂飛馳而去。
清晨。
雨過的山林郁郁蔥蔥佳氣浮,但伊凡卻是無心欣賞滿山翠柏之色。
一路向西而行,約莫半個多時辰后,終于在昨日袁天尺告知的捷徑山路下踏上了玉皇頂所在的巨峰腰上。
如今修為已經(jīng)達到了星玄境界第二層的伊凡自然懂得御氣疾行之術(shù),但出于對這位天宸宮之首,正道泰斗元虛師尊的崇敬,后面他還是選擇了最為傳統(tǒng)的方式登頂而上。
當數(shù)個時辰過后。
伊凡呼出一口濁氣,終于是攀上了這座天宸宮最為壯奇巍峨的山巔之上,朝天望去,這里的藍天相比摘星臺更清,更藍,更透,身后峰頂之下,青云仙霧猶如一條不見頭尾的亙古白龍,自半山腰中滾滾而動,印襯的這座沖云之頂更如神境一般。
“恐怕即便是天外仙宮也不過如此吧。。。。。?!币练藏W愿袊@了一聲,便是默默朝著前方青天下的一座恢宏大殿走去。
不過后面就當他距離前方大殿已經(jīng)不足百米距離時,只見在大殿的兩側(cè)位置卻是忽然閃出三道實力高深的白衣弟子,朝自己御空而來。
三人實力都是極為不弱,后面伊凡僅僅打量了當中一人,便是覺察出此人道行竟然比起自己峰派的首席弟子袁天尺都是強悍了許多,想來應(yīng)該就是這座宗派核心的護殿弟子了。
出現(xiàn)后的三人不稍片刻便是落在了走來的少年面前,目光同樣打量在后者的身上,其中一人客氣的詢問道:“不知這位師弟,所來玉皇頂何事?”
聞言伊凡停下腳步,微施一禮恭敬道:“在下摘星臺弟子伊凡,受元虛師尊之命特來拜見!”
三人似是知道將會有一位叫伊凡的弟子前來,因此方才說話那人笑著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伊凡師弟,且隨我來!”說完身形一側(cè),便示意著伊凡隨他而去,至于另外二人,則是對著前者微微點頭示意后,便是再度御空而回,一眨眼的功夫身形便已消失不見。
“有勞師兄了!”
伊凡點了點頭,跟在這位護殿弟子的身后向前方大殿走去,一路上,他發(fā)現(xiàn)這一座看似無人且靜謐十足的玉皇頂,可在其暗處卻有不下幾十雙眼睛正牢牢注視著自己這一邊,并且這些人的實力都極為不弱,恐怕有人想要擅闖這里的話,若是修為沒有達到功參造化的境界,結(jié)果必然好不到哪里去,倒是無形間令他對這座宗派的核心更有了一種敬畏的感覺。
二人一路無話,當?shù)巧洗蟮钋暗陌子袷A后,領(lǐng)路那人才道:“元虛師尊就在里面,伊凡師弟自行進去吧!”
“天啟殿!”
望著大殿上方的牌匾題字輕語了一聲,伊凡點了點頭,謝過了這位和善的護殿弟子,獨自登上了臺階。
“喔!”
剛邁進大殿,伊凡便忍不住驚訝一聲,他沒想到天啟殿內(nèi)的景象相比外面所見更顯一股莊嚴氣派,只見大殿兩側(cè)每隔三兩丈距離便會佇立一根高大的白玉石柱,其上雕龍刻獸,形態(tài)栩栩如生,兩列玉柱一直向前延伸百米有余,由此可見這座大殿的宏偉之處。而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也就是天啟殿的中央處,一鼎足有百噸重的三腳銅鎏香爐矗立其中,爐頂上方青煙裊裊,氣勢磅礴不凡。
“咕咚!”
伊凡暗自咽了口口水,方才緩步向大殿前方走了過去,當后面繞過了中央那鼎和自己所住木屋差不多大的銅鎏香爐后,正前方大殿的景象也是出現(xiàn)在了眼里,只見一位衣著道袍的老者正側(cè)對著自己負手而立,其面前立著的一扇古樸屏風之上書寫著工整有序的道法真言,老者此時像是正在領(lǐng)會感悟,就這么靜靜的佇在屏風面前紋絲未動,仿佛像是絲毫沒有發(fā)覺伊凡的到來似的。
見狀伊凡也是不敢冒然應(yīng)聲,目光不由打量向別處,在老者的身后,也就是大殿內(nèi)臺的另一端,同樣也是立有一扇與之大小相同的古樸屏風,不過其上卻是只書寫一蒼勁大字:道!
而在兩扇屏風的中央位置,自然就是當今天下第一正道大宗天宸宮的宗主之位,不知怎的,
當伊凡望向上首的那把太師椅時心里竟然有著莫名的小激動,恐怕連他都未曾想過自己今日能夠站在這里。
“這無疑也能夠算的上是一種榮譽了吧!”伊凡心里想著。
當然在這宗主之位的下方,他還發(fā)現(xiàn)了六把空著的太師椅,已經(jīng)了解天宸宮十八年前歷史的伊凡自然知道這六把太師椅上曾經(jīng)坐立著何人,似是回想起那場天宸宮變故,伊凡也不禁微微嘆息了一聲。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的耳邊方才傳來一道蒼老的笑聲:“呵呵。。。。。。摘星臺的小子何故來此就先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