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伊凡曾不停的回想,自己死后究竟能得道升仙,還是墮入無邊地獄。
然而,經(jīng)歷了一場醉生夢死后,就當(dāng)伊凡緩緩睜開雙眼,望著面前瞬間涌入視線中的陌生環(huán)境時,一張蒼白虛弱的臉上在詫然過后,不禁浮現(xiàn)出了一抹自嘲般的苦笑。
“看來那兩個地方,都不太歡迎自己啊……”
雖然不知目前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但伊凡能肯定一點是,自己竟然沒有死在元崖的那一劍,可究竟是誰能在此人乃至眾多昆侖門弟子的包圍下救出自己,倒是令他深深感到疑惑了起來。
“到底是誰救了我……”
伊凡口中喃喃低語了一聲,一雙好奇的目光向四下里掃去,發(fā)現(xiàn)此刻自己好像正躺在一間充滿異域特色的農(nóng)家房里,不但地面鋪設(shè)著厚厚的毛皮地毯,就連兩邊的墻壁上也掛著不少獸皮裝飾,整體來說,風(fēng)格與平常所見的百姓人家截然不同,幾乎根本不像是中土的人情風(fēng)貌。
“這里是哪?”
伊凡掃了眼身上穿著的嶄新衣服,挪動了幾下身子想試著從床上下來,可沒想到剛起到一半時,胸前一股鉆心的劇痛頓時讓他咧了咧嘴,緊接著,虛弱的身子便極其狼狽的從床上滾了下去。
“該死!”
好在地面已經(jīng)鋪設(shè)了厚厚的毛毯,令伊凡摔下的力道減弱了不少,可即便如此,當(dāng)胸膛接觸地面的那一霎,傷口所傳來的劇痛仍是疼的他差點昏死過去。
吱呀!
他這一聲悶響也同時驚動了屋外把守之人,隨后只聽一聲房門拉動的聲音,便見兩位容貌冷厲的男子走了進來。
“原來是你們!”
伊凡抬起頭,望著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二人,臉色徒然一變:“你們是黑、十一……”不過此刻他雖然一眼認出了面前這兩人的身份,可一時間就是想不起當(dāng)初昆侖門一派的人是怎么稱呼這些魔陰宗弟子的了,只記得好像是黑十一什么來著。
聞言二人微微對視了一眼,后面也不多說,直接是上前一把將面前倒地的伊凡抄了起來,也絲毫不管后者身上的傷痛,在伊凡一陣齜牙咧嘴中,生拉硬拽般將他重新搬回到了床上,猛烈的動作又是讓伊凡疼的一陣暗暗咧嘴,口中更是差點罵出聲來。
“黑魔十一判官!”
而這時,就在二人身后,一道面容冷峻的男子也是緩緩走了過來,口中冷笑道,看其容貌赫然便是黑魔判王,秦峰。
“是你?”望著走來之人,伊凡眉頭一皺道。
之前在酒樓時,他雖然已經(jīng)認出了此人,但礙于當(dāng)時情勢所迫,因此并沒有在秦峰身上過多重視,唯一只記得這個叫秦峰的男子好像正是這黑魔十一判官的頭頭,并且他所帶領(lǐng)的那十位魔陰宗弟子,實力也都是極為強悍。
而今日近距離的接觸,果然讓伊凡深切感受到了此人修為的恐怖,看其魔動九訣恐怕至少也已經(jīng)達到了第六重境界,這幾乎是堪比洞虛中期的實力,與羅紫衣等天宸宮四位首席弟子比起來也絲毫不逞多讓了,并且看他身旁那兩位黑魔判官,氣息波動也都極為不弱,總體而言,這十一人若要全部加起來,仿佛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給人不可小覷。
在伊凡打量的時候,秦峰一雙冷漠的目光也同樣關(guān)注在他的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當(dāng)示意身旁兩位黑魔判官退下后,其一張冷峻的臉上這才浮現(xiàn)一抹不屑:“沒想到你這廢物的成長出乎我的意料,但即便如此,以為你這等低賤的身份也配的上我家小姐?”
伊凡臉色微微一怔,但轉(zhuǎn)眼明白了他所說的小姐,應(yīng)該是之前那個叫陌妍的紫衣女子了,只是沒想到連此人都尊稱她為小姐,看來前者的身份,的確是在魔教之中非同小可。
“是啊……”當(dāng)緩緩坐直了身子,伊凡口中同樣冷笑出聲:“或許在下的身份的確配不上你家小姐,但恐怕在她的心里……”說著,目光直視向面前秦峰,繼續(xù)道:“我的分量至少也會比你更重一些吧?”
如今伊凡在情感之事上,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的愣頭青,況且以他的直覺來看,眼前這叫秦峰的黑魔判王,心里也必然是一直喜歡那叫陌妍的女子,這才對自己充滿敵意。
果然,在他的話語下,一絲絲陰冷頓時從秦峰的眼眸中彌漫而出,于此同時,一股濃郁的殺氣也是從他體內(nèi)瞬間涌出,看其舉動,大有一股想將伊凡斬于手下的沖動。
“你以為有著小姐的袒護,我秦峰就不敢殺你?”
面對秦峰這毫不隱藏的殺氣,伊凡體內(nèi)也同時調(diào)動起了鴻蒙能量,雖然傷勢未愈令他運轉(zhuǎn)起體內(nèi)能量有些吃力,但還是咬牙堅持,況且他也很想看看,曾經(jīng)在此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十年過去,他與秦峰之間的差距,又究竟拉近了多少。
房間中,二人之間,火藥彌漫。
仿佛一個導(dǎo)火索,就能瞬間點燃出一場較量。
伊凡指尖悄然一動,小無空間內(nèi)的木甲獸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甚至隱藏在他衣服下的黑蓮刺青此刻也已經(jīng)光華流轉(zhuǎn)。
眼看秦峰眼中殺意越濃時,忽然,一道充滿驚喜的女子聲音從房間外,打斷了二人間的對峙。
“伊凡,你醒了!”
話音一落,這道翩翩倩影已經(jīng)如香風(fēng)般,一臉喜悅的閃進了屋中。
只不過隨后當(dāng)她覺察房間中秦峰身上所彌漫出的殺氣后,一雙秀眉不由一簇,身形也是不覺間擋在了伊凡身前,冷冷的問道:“秦峰,你想干什么?”
秦峰深深看了眼被面前小姐擋在身后的伊凡,方才緩緩收斂起彌漫出的殺伐之氣,但眼中對此人的輕蔑之意卻更是加深了幾分。
“小姐,此行任務(wù)重大,切莫……”目光轉(zhuǎn)移向身前的絕美女子,秦峰口中淡淡道。
只是他話沒說完,陌妍便有些不滿的出聲截道:“不用你來提醒,我自有分寸,你下去照顧好邱長老即可!”
“是!”
聽聞眼前小姐這有些不悅的語氣,秦峰后面也不敢再說什么,當(dāng)?shù)皖^對她微微一躬后,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只不過當(dāng)眼神掃過伊凡時,已經(jīng)兇芒畢露。
并沒有在意此人眼中呈現(xiàn)出的殺機,當(dāng)房門在外重新關(guān)上后,伊凡這才將目光移動向了眼前陌妍身上,硬咬著牙坐起了身來,問道:“這里是哪?”
聽到伊凡問話,陌妍轉(zhuǎn)過身,臉頰上的冷色也是瞬間消失,笑著道:“這里是北境!”說話之時,身形已經(jīng)走到一旁桌邊,拿起了一條熱騰騰的毛巾遞給了他,溫柔道:“擦一下吧,你可昏迷了二十多天了!”
“北境?二十多天?”
伊凡神色一動,又隱隱感到胸前一股刺痛,不禁皺了皺眉:“我怎么會和你們魔教的人在一塊,我的那些師兄呢?”
“哼!”
不料伊凡話音一落,陌妍便冷哼出了聲,柳眉一豎道:“你為何會與我們在一起,那還要問問你的元崖師叔了!”說到這里,陌妍話鋒一轉(zhuǎn),又道:“而且要不是你口中我們這些魔教救了你,恐怕你早就被那些所謂的正道之徒給滅了,還師兄呢……”
并沒有在意陌妍后面那略帶譏諷的話語,當(dāng)伊凡從她口中聽到元崖這兩個字時,一雙拳頭便是緊緊的攥了起來。
他沒想到此人在青炎古鎮(zhèn)的時候竟然真的會對自己痛下殺手,而且更令他心灰意冷的,還是目前自己還口口稱道的師兄,當(dāng)初就那么冷眼旁觀自己被昆侖門一眾圍攻,想著想著,一股憤然頓生心頭。
見伊凡默然怔在床上無言以對,陌妍臉上的不悅也是緩緩消失,語氣平緩了下來,道:“伊凡,不如就此加入我圣教吧,妍兒保證,日后你的地位絕不可能只會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圣教弟子,若有可能,你……”
“哼!”
忽的,伊凡口中傳出一聲冷笑,打斷道:“加入圣教?我如今的處境,還不是當(dāng)初你一手造成,想讓我就此墮入魔教,妄想!”
場景仿佛又回到十年以前,那毅然決然的語氣依舊未曾有絲毫改變,只是陌妍的眼中卻是在此刻悄然泛出些許晶瑩,并未再像當(dāng)初般執(zhí)拗頂撞,因為她明白,事實也的確如伊凡所說。
一想到如今自己的處境,伊凡便心生一股煩躁,望著眼前陌妍流露的黯然之色,竟也是牽動著他生出了些許不忍,后面也不再多說什么,當(dāng)強忍著胸前傳來的劇痛站起身后,便是蹣跚著步伐向門口走去。
沒想到伊凡竟然說走就走,陌妍心中一急,忙道:“等等!”
目光望著近在咫尺的房門,伊凡幾番猶豫,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語氣淡淡道:“日后只要不違背天道二字,在下定會回報陌姑娘以及魔陰宗救命之恩!”說完不等身后陌妍回話,便推開房門,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為什么,為什么……
望著伊凡離去的背影,陌妍此刻心如刀絞,黯然自語的站在原地,直到后面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剛想追出去的時候,一道老者的喝聲,卻是徒然從走廊之中傳了進來。
“妍兒,不要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
喝聲落下,身為魔陰宗大長老的邱蛇緩緩邁入了房中,只不過二十多天過去,從他的臉上雖然已經(jīng)看出了些許紅潤,但氣息卻已明顯不比從前,顯然,雖說成功在青炎古鎮(zhèn)救出了伊凡與陌妍等人,但也同樣令他在最后蘇啟山與元崖的聯(lián)手下遭受了重創(chuàng)。
陌妍眼圈微紅,望著伊凡消失的方向,最終,她深吸了口氣,明白此行任務(wù)的輕重,點了點頭道:“邱長老放心,此行妍兒定會為父親拿到千年玄冰蠶的!”說這番話,沒有人能體會到此刻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聞言,邱蛇眼神緩和了下來:“如今天底之下,除了昆侖門中的解藥,唯獨只有此物方能化解宗主體內(nèi)遺留的昧火之毒了,只不過玄冰蠶千年只誕生一只!”
說著,邱蛇目光看了眼伊凡離去時的走廊,半晌后,也是充滿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既然那小子的傷勢已經(jīng)痊愈,我們也即可啟程吧,希望能趕在其他兩大圣教之前,尋得此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