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臨風倒在血泊當中,臨死前嘴里還喃喃著:“真的……不是我!”
單擒風殺紅了眼,哪里肯聽,尹墨風卻變成一臉豬肝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老四,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二師兄臨死都不肯承認掌門師兄是他所殺,莫非……此事另有隱情?”
單擒風怒道:“能有什么隱情?鐵證如山之下,哪容得他狡辯!”
“我倒是覺得,所謂鐵證如山,其實也頗有疑影。二師兄平時是對掌門師兄有些不敬,卻也從未做出什么過分的事來。方才我從密室出來,確實看見二師兄從山下上來,若說去追什么黑衣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單擒風聽完,頓時慌亂起來,瑟瑟發(fā)抖道:“這……這……可是掌門師兄的傷口,分明就是他鶴門的‘仙鶴驚鳴’所致。”
尹墨風也不知道事情真相,愁眉緊鎖。
這時,單擒風突然舉起板斧,吼道:“尹墨風,你既然對掌門師兄遇害懷有疑問,剛才為什么不阻止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老四,你做什么……”尹墨風又驚又怒,“我聽到掌門師兄遇難,又見你說得頭頭是道,哪里還能冷靜分析。你要為掌門師兄報仇,我就不想報仇嗎?只是我心里想,我二人一起動手將二師兄制服,再細細盤問,誰知你會一斧將他斬殺?”
“現(xiàn)在你說這些話,是要把責任全推到我頭上來嗎?”
“二師兄死在你的板斧下,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倒是你,一言不合殺了二師兄,現(xiàn)在又將斧頭指向我,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現(xiàn)在老大老二都死了,只剩下你和老五兩個窩囊廢,老五傷得重,活不活得成還不一定,我即便沒有居心,如今也有了!”
話音未落,兩眼一凜,寒光隨著大斧頭朝尹墨風殺來。
尹墨風大驚,迭步后退縱身避開,還未站穩(wěn),單擒風又使出了一招“黑熊開山”,威勢盛大。
五禽拳中,熊拳最大的特點就是剛猛,每一招都使出十二分的力氣,一個不慎就讓人死于非命。尹墨風不敢大意,施展出鹿拳出色的腳下功夫,左閃右避,上躥下跳,卻叫單擒風奈何不了他。
十來招過去,單擒風累得喘氣不迭,罵道:“你這孬種,有本事亮出真功夫跟我比試!”
尹墨風道:“誰要跟你比試?如今孤鴻劍失竊,你即便把我打死了,又有何用?”
單擒風冷笑道:“眼下除了龍一,再無一個外人在崆峒山,孤鴻劍即便不見了,也肯定在山上,還愁找不到不成?”
尹墨風一聲冷笑:“你這笨熊,如今卻開竅了!”
單擒風吼道:“你這孬種,竟敢辱罵于我,看我今日不要了你性命!”
吼音未絕,一招“飛熊壓頂”往尹墨風頭頂劈去。這一下十分厲害,若挨著了,必得當場喪命。然而再看尹墨風,卻不慌不驚,兩腳逶迤后退開去,速度比單擒風足足快上一倍。
單擒風還沒反應過來,尹墨風已經(jīng)變招,足尖點地縱身飛天,雙臂橫開好像一只飛天仙鶴。
單擒風瞪得眼珠子都直了,不待反應,尹墨風俯身一劍,正中脖頸,登時鮮血飛濺。
“砰——”
單擒風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滲出森森血跡,卻驚恐喃喃:“鶴門的‘飛鶴倒影’,你……你如何會使?”
尹墨風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瑟縮,恣然狂笑:“何止‘飛鶴倒影’,‘仙鶴驚啼’……我又如何不會?”
“‘仙鶴驚啼’!那么說……那么說……掌門師兄,是你所害?”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已經(jīng)晚了!”
單擒風心中一慟,滿眼極悲,猛然咳出一口血來,就斷了氣。
尹墨風驟然大笑,好不暢意。他苦心設計,先安排黑衣人引走李臨風,自己換上黑衣殺入祖師靈堂。他早已將五門拳法偷學了齊全,武功遠在四老之上,徐延風哪里敵得過。三招之后就敗在他手上,死得不明不白。
隨后,尹墨風又設計讓單擒風殺了李臨風,自己再了結單擒風,這樣一來,五老之中只剩一個傷得生死不知的魏藏風,實在不足為慮。尹墨風一夜之間,孤鴻寶劍意外收獲,掌門之位也唾手可得,叫他如何不笑。
而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旁邊的夜巡弟子突然施展輕功飛上屋檐,大笑起來:
“尹長老,孤鴻寶劍已失,你還有心思在這里發(fā)呆,不怕一夜籌謀,盡付東流嗎?”
“你……你不是本門弟子?”尹墨風大驚,“你剛才說什么……”
尹墨風話未說完,臉色早已驟變。那人更是狂放大笑,尹墨風也懶得管他,連忙折返回祖師靈堂。
原來他方才潛入靈堂,三招殺了徐延風,只怕一時計敗,另幾位長老全院搜查,所以將孤鴻劍藏在靈堂的橫梁上,叫人萬萬想不到。
誰知這時去找,寶劍已不見了蹤影,一夜籌謀,果真盡付東流。這時身后響起一個聲音,冷意十足:“劍丟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意料之中罷了!你可知是誰盜走了孤鴻劍?”
“此人神不知鬼不覺混進崆峒山,連我將寶劍藏在哪里都瞧得清清楚楚,我卻絲毫不察。這般修為,當是不俗,只是我卻毫無頭緒!”
那人冷笑:“你救我一命,我也還你一個人情。盜劍之人,乃是青海蛟幫幫主,赫連塢?!?p> 尹墨風一驚:“赫連塢?你怎么知道?”
“方才那人乃是蛟幫猛虎堂堂主洪鐵,人我沒見過,聲音卻認得。有洪鐵斷后,武功又在你之上,不是赫連塢,還能是誰?”
尹墨風更是驚駭,一時之間竟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人又冷笑道:“紫衣使,師尊當年吩咐你混進崆峒派,只叫你探聽消息即可,你卻偷偷將五禽拳法學了個遍,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尹墨風一愣,哈哈大笑,“如今我貴為一派掌門,比在千丈崖當一個暗使可要風光得多。你龍宗貴為四宗之首,你身為宗主,自然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哪里知道我們的苦處。我潛伏多年,小心籌謀,為的便是今日,是何居心,難道宗主還瞧不出來嗎?”
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龍一,而尹墨風則是千丈崖九使之一的紫衣使,四十多年前依千丈崖老宮主之令,拜入崆峒派門下,一直潛伏至今。
方才,龍一先后經(jīng)過大小五禽陣的攻擊,不慎落敗,徐延風本想一劍殺之,尹墨風百般阻攔才留下一條性命。方才,引走李臨風的黑衣人就是龍一所扮,以他的武功,雖然渾身上下多處受傷,甩開李臨風卻也不在話下。
尹墨風悵然道:“只是事到如今,一番籌謀都成空,你要向宮主告發(fā)我,我也無話可說?!?p> 龍一淡然道:“蒙紫衣使坦誠相告,讓我知曉此次刺殺行動是從千丈崖內部泄露了消息,你又救我一命,龍一感激不盡。我向來不愿多管閑事,你只管安心當你的崆峒派掌門,如能追回孤鴻劍,也是你的運氣!”
“師父,師父……”
一陣急促的呼喊傳來,龍一連忙飛身遠去,到山腳下,只見遍地都是尸身血泊,足足有二十來人,包含了青羅幫、黃龍教等大小幫派七個,其中更有方才崆峒山上那人,正是蛟幫猛虎堂堂主洪鐵。
龍一臉色淡漠,這時,西邊密林響起幾聲鷹哨。龍一不作停留,循著哨聲來到三里外的一處密林中,一襲黑影站在斑駁的月影之下。
“宗主!”聽見龍一的腳步聲,驚宇垂手道。
“可有發(fā)現(xiàn)?”
驚宇道:“赫連塢盜走孤鴻劍一路往西,血刀七衣、黃龍四使、青羅幫掌門谷黑雄和六大長老,現(xiàn)在都在追殺。長風跟了過去,不過聽您的吩咐,一直躲在暗處沒有現(xiàn)身?!?p> 龍一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驚宇道:“宗主,屬下有一事不明!千丈崖一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殺手的行蹤從來都是頭等機密??蛇@回,宮主派您到崆峒派刺殺徐延風,消息怎么提前泄露了,難不成是千丈崖出了內鬼不成?”
“內鬼?”龍一冷笑,“我要說這內鬼就是師尊,你信不信?”
“宮主?”驚宇大驚失色,“怎么……”
龍一冷嗤了一口氣,沒再說話。驚宇一臉驚恐,看著神秘莫測的臉色,終于恍然大悟。
“難不成……花五萬兩銀子買徐延風命的人,竟是宮主?”
龍一苦笑道:“他心知我不愿將孤鴻劍送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驚宇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以宗主的武功,武林之中難逢敵手,只有崆峒派的五禽陣法才能略勝一籌。宮主為了逼您送出孤鴻劍,先派您刺殺徐延風,后故意走漏消息,讓五老做好萬全的準備。在大小五禽陣法的圍攻之下,孤鴻劍便能順利送出去,而崆峒派鹿門長老尹墨風又是本教紫衣使,有他暗地相助,也可叫宗主免遭毒手。屬下說得可對?”
龍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多派些人手盯著赫連塢,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那您呢?”
“我……”龍一頓了頓,“要上武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