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瑜瑾六點鐘就起床了。
她吃力地眨巴著像塞了兩個核桃的眼睛,做好一家人要吃的早餐,自己還來不及吃就出發(fā)去學校。
她不想碰見梁榆林,所以她選擇很早就起床。
她不想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所以連鏡子也沒照,甚至不敢觸碰她的頭發(fā),就連刷牙洗臉都比平常要快些。
九月的季節(jié),早晨已經(jīng)開始泛涼,天也逐漸亮得晚一些。
薛瑜瑾一步一步的往學校走著,耳朵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兩只眼睛膨脹著酸痛著,似乎在提醒她昨天發(fā)生的事情,那把她天天用著的剪刀,親自剪短了她的頭發(fā)。
薛瑜瑾深吸一口氣,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想要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時間還這么早,天還這么暗,街道上并沒有什么人,所以更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瑟瑟涼風吹在她身上,加注了一層又一層的委屈。
也許再也不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唉自己身上了吧,她想。
可是她錯了,這只是開始。往后接踵而至的遭遇,簡直就是奔騰而來的浪花,一次比一次更兇猛,讓她無措。
剛進入初中的薛瑜瑾看起來還有些單薄。單薄,不僅僅是因為外表上看起來瘦弱,還因為時間還沒有在她的眼睛里摻和雜質(zhì)。一張白凈沒有故事的臉上,能讀到的只有單純和善良。
正因為她的單純善良,所以才容易被欺負。
薛瑜瑾到教室的時候,門還沒開,她只好蹲著,這樣可以讓她覺得稍微暖和點。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個男生看見蹲在教室門口的她時,臉上的表情是怎樣從大吃一驚轉(zhuǎn)變?yōu)橄訔壓蛥拹?,就好比看見一個長相丑陋的怪物,然后有立馬發(fā)現(xiàn)那怪物丑陋的面目下其實是懦弱和膽怯。
“天哪,你的頭發(fā)是怎么了?!”男生一臉‘你該不會是和我一個班的吧’夸張的表情。
“是,是理發(fā)師不小心,剪,剪壞了?!毖﹁よ乱庾R的把頭埋到膝蓋上,她大概是不習慣撒謊,所以特別緊張,甚至不知所措。
男生沒有回答,而是選擇背對著她。后來陸陸續(xù)續(xù)有同學來了,都發(fā)現(xiàn)了她。他們甚至還沒看清楚她的長相,就看見了她引人注目的頭發(fā)。
“看啊,這個女的頭發(fā)長這樣……”同學A說。
“快看,她把頭埋著,她的臉是不是像狒狒啊?”同學B說。
“哎喲,是我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的,我來的時候就看見她一個人蹲在這,像個叫花子?!?p> “就是就是,就像個叫花子,你們看她穿的鞋子……”
這些議論紛紛的話,都一字不落的飛進了薛瑜瑾的耳朵。
她又開始發(fā)抖,不敢抬頭,更不敢起身。她感覺世界好黑暗,黑暗里到處都是尖尖的刺,她不敢隨意走動,也沒有人愿意帶她一起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耳朵好累,臉好燙,頭也昏昏沉沉的。
幸好這時,班主任老師來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瘦瘦高高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穿著一身半新的米白色西裝走到教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