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后的第一晚,很是難熬,麻醉藥效漸漸退去以后,傷口開始隱隱作痛,被牽扯的胃更是疼得小言齜牙咧嘴,清醒后的時間,她基本上都是只睜著一只眼和蕭赫在說話,另一只眼連同那半邊臉都因為疼痛而扭曲著,而睜開著的那一只,仿佛又屬于另外一個人的,隱隱透著笑意和調(diào)皮,有一句沒一句的斗嘴著,好像這樣就能緩解疼痛一樣。
這一疼就是十幾個小時,加上手術(shù)前的折騰,張小言已經(jīng)有30幾個小時滴米未進(jìn),而蕭赫,此時正和宿舍的姐妹們,每個人抱著一桶泡面,在她的床頭,肆無忌憚的吃著,陸續(xù)趕來的同學(xué),帶來的水果、罐頭、營養(yǎng)品,柜子放不下,堆了滿滿一地。小言哭笑不得:現(xiàn)在她連水都不讓喝一口,更不要說吃東西了,擺在這里,只會讓她更餓!
盆盆兒大大咧咧的說:小言,你別著急,等你排氣了,想吃啥了我都依你,你現(xiàn)在忍忍…
蕭赫嘴里含著一大口面,含含糊糊:“小言你別不好意思,別憋著,我們一起等著你那個幸福的屁…”
小言瞬間被氣的胃再次抽痛起來,這次疼得她整個表情都猙獰起來,嚇得蕭赫趕緊放下手里的面沖了過來,麻利的拿起床下的漱口盂,幾乎分秒不差的,接住了張小言吐出來了黃黃綠綠的膽汁,那表情特別配合的扭曲著,似乎嘴巴苦得想哭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小言對上蕭赫的眼睛,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傍晚的時候疼痛緩解了很多,困意開始來襲,雖然那個幸福的屁還沒有到來,可是小言已經(jīng)可以下床走動、包括上洗手間了,考慮到明天還有兩門考試,小言把大家都勸走了,不是第一次住院了,她知道怎么照顧自己!
一個人的時候,她才開始好好品味這來得稀里糊涂的一場病,生理期,趕上闌尾炎,其實真的有些狼狽,好在是尾聲,她完全自己搞得定。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她突然又想起了周哲,這個她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想起的名字,想起那個雨天的狼狽,想起周哲拎著她的涼鞋,她穿著他的雨靴,想起他和清晨的陽光一起出現(xiàn)在宿舍樓前,想起他拉著她的手走在人跡罕至的山坡,想起他送給他的發(fā)卡,想起她站在BJ的街頭聽到電話那一頭,傳來的女聲…
對,女聲,她叫他周…
小言拿起手機(jī),默默想著,只要他給她打個電話,哪怕就一個,她就告訴他一切,告訴他,她曾經(jīng)不顧一切的去BJ找過他,告訴他,她病了,很想他…
電話猛的響起,小言幾乎一秒接起,自己幾乎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喉嚨里發(fā)出的時候,小言才想起來,她根本沒好好看是誰的號碼。
“小言,是我…”蕭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蕭赫,是你啊,什么事?”
“晚上你自己在醫(yī)院,怕不怕?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們都要考試,別耽誤了,萬一考試不及格,還要我背鍋…”
“你就不盼著我點好的?明天的西方經(jīng)濟(jì)學(xué),我沒問題…”
“不用不用,我困了,要睡了…”
沒等蕭赫說完,小言倉促的掛了電話,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周哲沒做錯任何事,小言也沒覺得受了傷害,這一場自導(dǎo)自演的愛情,確實可以結(jié)束了!也許,他們沒有緣分,彼此的時間對不上號,那就放下吧。
不知道是哭累了還是太困了,小言居然睡著了,半夜醒的特別突然,幾乎是猛的睜開眼,居然和正盯著自己的臉發(fā)呆的蕭赫,撞了個正著,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蕭赫,你怎么來了?”不知道為何,兩個人都默契的不再喊小哥和妹子。
“不太放心,你掛我電話掛的那么突然,怕你遇到了什么事,又在那里硬扛…”
小言委屈的看著自己扎著留置針頭的手扁扁嘴:“你說,為什么他們扎我一針,割我一刀,我還要給他們錢呢?”
蕭赫快速的回答:“有病唄!”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一笑,小言的傷口又有些疼,她想翻個身,有蕭赫在,她又哼哼唧唧的矯情起來,蕭赫一邊幫她翻身,一邊心疼的嘮叨:“叫你死扛,你不是很厲害嗎?闌尾炎還能把電影看完,這就是和平年代,這要是戰(zhàn)爭年代,你保證可以扛得住嚴(yán)刑拷打!來我看看,你總捂著腰是怎么回事?腰上面有傷口嗎?”
“呀,蕭赫…”小言一聲驚呼,蕭赫已經(jīng)非??焖俚目戳艘幌卵系穆樽磲樋?,面不改色。
“張小言你怎么回事,我好心看了一下,你叫什么呀?別忘了,我可是抱都抱過了!”
這樣的夜里,突然提起這個,張小言臉居然紅了起來。人心的天平非常奇怪,有些人,似乎一直處在支點的位置,一直沒有想過把他擺在任何一邊去比較,可一旦把他擺在天平之上,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占據(jù)了心中重要的位置。過去的很長時間,她無暇看他,一轉(zhuǎn)身,反倒是他,見證了自己的快樂和悲傷。
“小言,你告訴我,我抱你的時候,你大叫一聲,那么用力的抱著我,想什么呢?”蕭赫問的沒有任何鋪墊,卻有一絲絲掩飾不住的緊張。
小言躲開他無遮無攔的眼神,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怕自己太重了,你抱不動,抱緊點,能幫你省點力氣!”
“?。刻澞阆氲某鰜?!這可是公主抱,我,我的處女抱,沒點別的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小言的聲音越來越心虛,頭都低下去了…
“你猜,我當(dāng)時被你突然緊緊抱著,在想啥?”蕭赫的聲音,怎么會這么溫柔?張小言沒敢抬頭…
“我在想,”蕭赫突然更緊張了,“你得有34C吧?”
“啊??”張小言怎么也沒想到,蕭赫居然問的是這個,驚訝的猛抬起頭,不可思議的張著嘴巴!
猝不及防,蕭赫,就這么吻了上來,張小言的腦子一片空白,她是誰?在干什么?她該生氣?還是該閉眼睛?該不該喘氣?有沒有刷牙?這漿糊一般的腦袋,不太靈光又不太服輸?shù)膾暝\轉(zhuǎn)著!白天那一刻,還在想周哲,這一刻,在和蕭赫接吻,張小言,你是不是有點渣?
這蕭赫,好像也不會接吻,總之,吻得亂七八糟,倉促而窘迫,像是怕被拒絕又情難自禁,總之,兩個人都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時候,就吻完了,小言居然還愣在那里發(fā)呆。
“小言,我們在一起吧!我們一起看電影的時候,你不是和我打賭,如果我賭輸了,就告訴你我到底是為什么發(fā)呆嗎?”
“哦,啊?”小言費了好大的勁才想起來,是他們一起看《星愿》時打的賭。
“小言,我發(fā)呆,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不想做你小哥,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將來如何,我都認(rèn)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不想讓你因為別人哭,也不想讓你在我面前哭,你在火車站抱著我哭的時候,我就想,我絕對不讓我愛的女孩哭的那么傷心…”
“蕭赫…”小言緩過神,眼淚又下來了…說放下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她和周哲,是一場感動自己的獨角戲,而蕭赫,陪伴了她整個高中,看過她的得意和失意,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他一直都在,給的是真實的溫暖和觸手可及的陪伴,不會讓她懸著一顆心,不會讓她患得患失,他不是備胎,他是她重要的人,是以兄妹之名相互陪伴走過青春的人…
劇情里有情人終成兄妹,而他們,是兄妹發(fā)展成有情人,那會變成什么?
“哎呀我說,姑奶奶,你是故意的嗎?行不行,給個話!”蕭赫急壞了!
小言含著眼淚,笑著問:“初吻嗎?”
“??!”蕭赫愣愣的回答,“技術(shù)不太好,你這脾氣,怕親久了被你咬一口…”
小言又笑了,自言自語:“膽汁吐多了,我刷了牙,居然還是苦的…我是說,我的初吻,有點苦…”
愣了一秒后,動作飛快的,蕭赫在小言滿地的慰問品里翻出了巧克力,手忙腳亂的拆開,塞了一塊在嘴里,然后,重重的捧起小言的臉,狠狠的說:“再來,我要來個巧克力味兒的…”
小言的初吻,好像是NG后,又補拍了一樣,是個一分半鐘的奶香巧克力味道的長吻…
然后,她在這個幸福的時刻,終于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