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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旗沽酒趁梨花

第三十七章:死而無憾

青旗沽酒趁梨花 帝玖青鸞 3081 2015-09-28 13:38:08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輕塵,我有事找你?!蹦夏皩ぺs來救了場,白蘇慕看都沒看他一眼,堵著門,沒好氣道,“你叫她什么?”

  “慕姑娘,這下可以讓她出來么?”南陌尋倒是好脾氣,輕塵看著堵在門口黑著臉的白蘇慕,不敢過去。

  “哇——大殿下你不能讓她走啊——”珞冬卿還被五花大綁的坐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叫喊著不讓輕塵離開,“你得替我討回公道啊——”

  “大殿下就讓新娘子這么被綁著么?”南陌尋不慍不火的說著,沖輕塵使了個眼色,輕塵立刻會意,等著白蘇慕過去給珞冬卿松綁。

  “她綁著又死不了,只是慕輕塵,你不能帶走?!卑滋K慕冷了聲,眼睛定定看著輕塵,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樣子。

  輕塵吞了吞口水,低了頭。

  “可我今天必須帶她走。她師父要見她?!蹦夏皩た粗?p>  白蘇慕轉(zhuǎn)了身,雙臂環(huán)在胸前,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哦,是么?”

  南陌尋將視線緩緩移到白蘇慕臉上,皺眉看著他,“你娶了我侄女,卻又要娶別的女人,這女人還是我弟弟的未婚妻,你說,這事怎么算?”

  輕塵見二人火藥味十足,連忙解圍,“魔君,我和你走,我和你走。那個大殿下,我,我去一趟青要山,回來再來向你請罪?!?p>  白蘇慕挑眉望著她,白了她一眼,默許了。

  輕塵見狀連忙緊貼著門框,盡量不碰到白蘇慕匆匆出了門。

  夜色清涼如水,輕塵心中很是忐忑,“師父他,找我何事?”

  “不知道?!蹦夏皩ぴ捯幌蛏伲丝痰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知此次娶親的隊伍里淵易身后的那位墨衣男子是誰?”輕塵隨口問了問,對南陌尋知道這人是誰并不抱希望。

  “墨軒寒。”誰料南陌尋脫口而出三個字,這三個字讓輕塵心里更加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心情。

  墨軒寒是墨軒辰的弟弟,她和墨軒若的哥哥。

  輕塵沉默著不再說話,抬頭看著月色慘淡,幾顆星星有氣無力的掛在天邊,像是隨時都要掉下來,不是什么好光景。

  南陌尋帶著她一路奔波至青要山,到山上時天邊已經(jīng)泛著魚肚白。

  她本以為南陌尋會帶著她去瀟湘苑或是幽冥居,卻沒想到南陌尋帶著她來到后山。山間青霧繚繞,好似幻境,美得不真實。

  生長在懸崖邊上的那棵歪脖子樹上曾有過一座秋千,年幼時師父常常帶著她到后山玩耍。后來師父繼承了霽藍家的家業(yè),便開始忙碌起來,再沒有帶她來過,她自己來也無趣,隔了這么多年,這是她第一次回到這里。

  歪脖子樹上掛著個東西,靜靜垂在那里,但不像是秋千,倒像是個,像是個人。

  輕塵著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正要回頭問問南陌尋,一個冰冷的硬物突然抵在了自己的喉嚨。

  “別說話,別回頭,走到樹下去?!背謩Φ娜耸悄夏皩?,他平日里是不喜歡笑,可聲音比白蘇慕的卻要溫暖許多。

  如今冷冷的一聲,判若兩人。輕塵苦笑,人心險惡防不勝防,她想起墨軒辰來,兒時還在浣墨家時,墨軒辰待她很好,時常把她帶在身邊,她日日看著他笑,看著他溫暖的好似冬天的太陽,看著他陪著父君接待各族各家的人。

  她年幼無知,她不懂哥哥為什么要笑,可她知道那樣好累。她曾問過他緣由,墨軒辰只是笑笑不說話。

  她現(xiàn)在明白一切時,那人那事早已不在。

  她不知,倘若有一天南櫟知道自己的哥哥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樣,他會怎么辦。

  就好像,她不知道,她的師父與她所了解的師父,其實不是一個人,她也不知道怎么辦一樣。

  當(dāng)她被南陌尋吊在樹上時,才看見之前吊在樹上的竟是墨軒若,墨軒若此時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看樣子已經(jīng)暈了好久了,照她的性子,被綁上的時候肯定是大喊大叫著,所以嘴里被塞了塊破布。

  輕塵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看著樹下的南陌尋,南陌尋依舊面無表情,“待會你師父來了,會做個了斷?!?p>  做個了斷?輕塵皺眉望著他,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要大動干戈?他綁了墨軒若擺明要與浣墨家為敵,而他綁了輕塵,擺明也是不給柸染面子。

  他不給柸染面子,要與浣墨家為敵,顯然是在與天界為敵。

  “你這么做可想好了?綁我是不打緊,可墨軒若的身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這么一來浣墨家是不會放過你的,天界的兵權(quán)可都掌握在浣墨家手中?!陛p塵試探著他。

  南陌尋滿不在乎,“這是私人恩怨,若他們非要牽扯到兩界我也沒有辦法。”

  輕塵看了看腳下懸著的萬丈深淵,嘆口氣,“你就沒有想過南櫟?南櫟若是知道,他會怎么想?”

  誰料南陌尋居然笑了起來,有些張狂,“如果今日你活了下來,我便不用解釋。若是你今日不幸死了,我也沒有法子,只好對他說你已經(jīng)不在人世。

  你一會有兩條活路,一條便是好好勸說藍靖籬讓他把你留下,另一條就得看你在白蘇慕心中的地位了。我派人通知他來救你,不過世上之事一向有舍有得,作為代價他也得失去一些東西。不過依我看這兩條路都不好走啊。畢竟霽藍家對于藍靖籬意義非凡,而我要求的代價對于白蘇慕也是慘重,你好自為之?!?p>  輕塵聽聞這一番話,明白了他今日的目的。他無非是想叫藍靖籬和白蘇慕做個選擇,看看在他們心中到底是什么分量更重。

  輕塵跟在柸染身邊,爾虞我詐見的多了也就看的明白,對于藍靖籬來說,此時樹上吊著的、南陌尋用來威脅他的,并不是她和墨軒若,此刻樹上的,一邊是家國天下,一邊是兒女情長。

  家國天下是墨軒若,兒女情長是她。藍靖籬今日選擇讓墨軒若死,就是棄整個霽藍家于不顧,畢竟墨軒若是浣墨家的嫡女,是他們唯一的嫡女,倘若死在霽藍家的地界,霽藍家和浣墨家的交情也就算是完了。

  而輕塵雖然身后有柸染,可就像當(dāng)初她對師父心存懷疑卻不敢告訴柸染一樣,她知道柸染和藍靖籬交情頗深,幾萬年的交情,不至于因為一個小姑娘毀于一旦。

  師父平日雖然疼她可還沒有到能為她置霽藍家于不義的地步。

  而對于白蘇慕,雖然不知道南陌尋口中的代價是什么,但能叫白蘇慕為難的必定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孰輕孰重,輕塵看得很是分明。

  輕塵閉了眼,什么都不想聽什么都不想看。她聽著山間潺潺溪水,聞著林里鳥語花香,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回到拜師那天。

  她看見師父站在面前,溫柔的笑著,“別怕,從今日起,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兒,再也不會有人欺負(fù)你了,師父會保護你,好不好?”

  一轉(zhuǎn)眼,好像又回到被遺棄的那天,堂庭山上,那白衣之人牽起她的手,輕輕的扶著她的背,“別怕,壞人都走了,從今往后你可以不用再這么堅強,有大哥哥在,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大哥哥一律做到,只要你別難過,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p>  你別難過,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輕塵輕輕勾起嘴角,閉著眼朝著太陽的方向,陽光透過眼皮泛著血紅的光芒,溫暖,悲涼。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輕塵知道,師父來了。

  她不敢睜眼,她面對過浣墨家地牢里生吃人肉,甚至想要吃她的死囚,她面對過堂庭山上的想要殺她的怪物,她獨自面對過很多,此刻卻不敢面對朝夕相處了千年的師父。

  樹下的二人交談了幾句,突然停了聲音。她知道,那人已經(jīng)做出選擇。

  心里早有準(zhǔn)備,早就預(yù)料到結(jié)果,可當(dāng)頭頂?shù)睦K子啪嗒一聲斷裂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抽搐了一下。

  她睜開眼睛,望著蔚藍的天空,刺眼的陽光,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一聲鶴唳從頭頂掠過,仿佛要刺穿長空。

  此刻她的內(nèi)心十分平靜,平靜的就好像已經(jīng)死了。

  輕塵苦笑一聲,將死非死,都一個樣。

  下落的身體突然撞到了一個人的懷里,那人一身白衣,身上滿是清冽的梨花香氣,“抱歉,我來晚了,抱歉,輕塵,我來晚了?!?p>  他常常皺眉,卻不常擔(dān)憂??粗@副神情,輕塵既心疼又欣喜,伸手撫著他額上的汗珠,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好久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來了就好。能再見你一面,死而無憾。我原以為,你不會來。”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jīng)不敢有希望,希望對她來說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失望,有了希望,就必會失望。早知如此,悔不當(dāng)初,每每都是如此,所以在開始的時候,她便不會想到今日的二人有人會選擇救她。

  那人抱著她縱身一躍,踏上那只仙鶴,又是一聲鶴唳,“我怎么會不來?”頓了頓,望著她的眸子里波瀾起伏的氣息像要把她卷進去,聲音更加溫潤的補充,“我怎么能不來?!?p>  輕塵笑了,笑著笑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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