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組長雞血上頭,新官上任三把火說干就干,而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領眾小朋友整理那足有人高的包袱,按照各小組的職能將之分成了五份。這一忙活下來,小朋友們的狀態(tài)明顯好了很多,臉上居然有了或因為忙碌或因為激動的紅暈。
一個白天時間就這么過去了,傍晚時分,衣衣帶人起鍋,倒入白天尋的山泉水,挑挑撿撿丟入白天整理出來的如肉干,米粉之類的零食,做了幾大鍋熱乎乎的肉湯。
吃飽喝足的小朋友們紛紛取了牙葉面膏洗漱,眼看著就要鉆入帳篷里睡覺,衣衣木著臉,殘忍地把累了一天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五位組長連同副隊長拉出來,開會商量守夜事宜。
異世是有計時工具的,不過沒有細致到分秒,以太陽和月亮的出現(xiàn)與消失為界限,共分為二十四時,一時等于四刻。其中白天和夜晚的時間非常規(guī)律——無論哪一個季節(jié)都是白天十二時,夜晚十二時。
雖然這一點完全不遵循前世星體運轉的規(guī)律,但衣衣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異世也有十二天干計時的說法,不過并不完全類似。如前世,23點到1點整個時段都是子時,而在這里,卻分為上子時和下子時兩個階段。說得明白點,就是前世的十一點半相當于異世的上子時二刻。
這樣規(guī)律到固定的時間讓他們的守夜變得簡單起來,衣衣粗暴地把每組守兩個時,其中她和宮北兩個人守第一波的任務分配給各組長,至于怎么調整就看組長本事了。
為了怕守夜人員睡死過去,她還特意當著眾小朋友的面表演了一場拳頭碎大石,面無表情地叮囑他們如果守不下去了就想想自己的腦袋有沒有石頭硬。
當然,這種程度的威脅,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小朋友自制力還是太差,他們又是第一次來烏衣森林歷練,只怕心里還存著僥幸心理,困意上頭了不會想著趕快清醒,而是睡一會就睡一會沒關系的,反正有這么多人在,兇獸來了也會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結果就是一群人睡死過去,而這可能導致兩個后來,平安無事和被兇獸當點心一樣吞掉。
她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縹緲的運氣上,所以威脅是必須的,警醒著時不時起床看一下也是必須的。
事實證明,衣衣的顧慮很有必要,哪怕有大拳頭威脅著,將近天亮的時候還是有兩個人睡死了,剩下八個迷糊著的人提醒不及眼睜睜看著他們隊長摩拳擦掌把那兩人揍成了豬頭,然后簡直不能更清醒,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眨也不敢眨捱到了天亮,守夜質量呈直線上升。
###
###
因為記掛著守夜的事衣衣睡得淺,第二日被叫醒時狀態(tài)很不好,白嫩的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頻頻打哈欠。
雖然成年人的靈魂習慣了熬夜,但明顯還是小孩子的身體卻忠實反應了這個年齡段該有的特性——渴睡。
用冷水洗了把臉,她這才清醒,視線掃過準備早飯的萬能組,收拾行李的力量組,負責警戒的身法組,檢查工具的武器組以及最后拿著地圖討論行程的學霸組,她在心里滿意的點了點頭。
原本當這個隊長就屬趕鴨子上架,連衣衣自己都沒多少信心,只想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努力把人一個不落地帶回去就謝天謝地了,但這一天的相處,卻讓她改觀。
想想前世這個年齡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家中小皇帝?不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是嬌寵著要這要那,稍有不如意就號啕大哭。
而他們,卻僅在一次提醒后就學會了分工合作,各司其職,并擁有大部分成年人都不具備的自覺。
衣衣忽然對穿越之初做的那張試卷有了認同感,或許正是這樣堪稱嚴厲的學習和考試,讓他們變得早熟,變得獨立。
至于為什么要讓這些本該在春天里茁壯成長的小苗迎接風雨,她想,也許這次試煉能給她答案。
###
石蟲區(qū)是烏衣森林的第一層,屬于最外圍。這里靈氣并不充裕,基本沒有大型野獸或者兇獸踏足,也因此,成為烏衣樹成長的樂園,年復一年落下來的樹葉堆成了厚厚的腐殖層,而石蟲就掩蓋在這層層疊疊的腐葉下。石蟲石蟲是石也是蟲,它有著白灰褐相間的石頭外表和翻面才能看到的密密麻麻的蟲腳。
當然了,別看它長得丑,其實它很有用,里面的肉只要不剝去外殼就可以儲存一年。因為數(shù)量無盡和便宜易得的特點,成為底層人飯桌上的主食。
有了它,西山鎮(zhèn)的人少有被餓死的。
官學府每年的野外試煉就是把學員拉到石蟲區(qū)見見世面,體驗體驗煞威,更多卻是沒有了,只要不倒霉到家遇到正巧出來遛彎的大型野獸或者兇獸,基本不會有危險。
如果有家境不好的,官學府也鼓勵學員撿石蟲拿去店鋪里賣,補貼家用。
但對于宮學府的學員來說,如果上交的獵物僅有石蟲,那簡直是恥辱 !
石蟲區(qū)對他們而言,只能是過渡期。
而衣衣等人正處于這個過渡期,因為清楚石蟲區(qū)沒什么危險,已經適應了煞威的他們走的很輕松,神情也很放松,表情更是舒適得仿佛在郊游,所以當看到一頭身形巨大的老虎時,眾小朋友直接懵逼了。
也許有人會問,這時候衣衣在哪兒?
她一個成年人總不能還比不過一群小孩吧?
事實上,還真是,她比他們更蒙。
異世的小孩或許沒見過老虎但絕對聽過老虎的傳說,雖然意外,但也還算淡定,而衣衣,不僅是沒見過沒聽過,還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覺得此野獸就是彼野獸 ( 此:異世的,彼:前世的 ) ,哪里想到會是這么個大個子,光蹄子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是的,雖然站在眾人不遠處的野獸有著衣衣前世老虎的外表,且巧合也叫著老虎這個名字,但兩者之間的差距卻切實驗證了一句話——不愧是隔了一個世界。
衣衣等人站在它面前,就仿佛一群矮子走進了巨人國。它站起來有一層樓那么高,它的蹄子比周圍那些烏衣樹還要粗,它俯視著他們就像他們俯視著螻蟻。
面對著這樣兼具龐大身軀和森林之王外形的巨獸,衣衣腦子里除了“逃”字已經什么都不剩了,她一邊慢慢倒退,一邊打出了“撤退”和“安靜”的手令。
好在還記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然而,就在這個眾人一致撤退的當口,卻有一道同樣渺小的身影逆流而上,閃電般撲向了巨虎。
“宮北 ! ”暴怒的聲音脫口而出,衣衣臉色已然黑了個徹底,“跑,青青 ! ”
這時候她也顧不得壓低聲音,迅速把指揮權交給了袁青青,然后,同樣沖了上去。
媽的智障,副隊長是要求沖在最前面和兇獸戰(zhàn)斗,但不是要沖到前面送死 !
原本,如果他們悄悄退走,巨虎還有可能放任他們離去,畢竟吃掉他們補充的體力還抵不上追他們消耗的,可現(xiàn)在,宮北挑釁在前,她再天真也不會覺得它會放過敢于冒犯自己尊嚴的螻蟻 !
蠢貨,在心里給宮北蓋了個戳,哪怕此時恨不得把他打個半死,也得先把人救回來。
全力奔跑起來的衣衣速度非???,但到底還是落后了宮北幾秒,等趕到的時候,跳在半空的宮北拳頭正轟上老虎的腹部。
而從老虎那雙由清澈變得通紅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力量很不錯,對得起修煉狂這個名頭,雖然和宮翎天生的蠻力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可以和甲班那些精英媲美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宮北的力量是自己苦練出來的。
當然,這并沒有什么卵用,他的力量加上攻擊的地方是最脆弱的腹部合起來也沒能給巨虎造成傷害,反而激怒了它 !
——不過一個小小的螻蟻,居然讓自己感覺到了痛 !
一聲飽含憤怒的虎嘯聲倏地響徹這片天空,比燈籠還大的虎目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個帶給它疼痛的小蟲子。
宮北渾身一冷,仿佛被什么鎖定的感覺讓他寒毛倒豎,胸腔里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他的面色刷地由紅轉白,又由白轉向青紫,就像有什么東西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呼吸不暢,心虛氣短,他拼命張開嘴巴,大口呼吸。
眩暈般的窒息如潮水般蔓延上來,他絕望地瞪大了眼,清楚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
“啪啪”兩聲脆響,然后是一道冰冷得像要把人凍結的聲音,“醒醒,醒了趕緊干活,還沒脫離危險 ! ”
衣衣簡直要被氣笑了,之前還覺得這群瓜娃子早熟,結果沒過一天就被打臉,先是宮北自不量力地沖上去和巨虎拼命,撩撥得這個家伙要干掉他們,然后是被她任命為暫時隊長的袁青青不僅沒帶著小伙伴逃走,反而依葫蘆畫瓢學得很溜地把指揮權甩給姚明澤,之后就抱著一塊大石頭沖了上來。
她怎么不知道,一直很冷靜的袁青青骨子里居然也有這么瘋狂的戰(zhàn)斗因子 !
更愚蠢的是,宮北也好,袁青青也好,至少能給巨虎帶來傷害,勉強能歸到有用的范疇,可被賦予指揮權的姚明澤是怎么回事?在他們吸引巨虎注意力的當口,不想著趕緊撤退,居然帶著眾小朋友開始攻擊 !
看著丟石頭射木箭的一群傻逼,衣衣不僅沒覺得感動,反而是怒火蹭蹭地往上竄。
蠢貨,你們跑了,我們才有可能跑 ! 現(xiàn)在好了,都走不了,弄不死這個大家伙,就等著把命留在這里吧!
媽蛋,這樣的犧牲完全沒有意義好嗎?
她抹了把臉,再度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媽蛋,完全冷靜不了 !
她一腳踹向還迷糊著的宮北,這一下使足了勁,直直把他踹出了巨虎的攻擊范圍,然后,縱身一躍,扒在巨虎前蹄上,不等它反應過來,迅速拽著又粗又硬的虎毛像猴子一樣靈巧地爬到了老虎背上。
感謝宮翎這具好身體,不僅動態(tài)視力絕佳,身體敏捷度也不容小覷,否則若是換成了她自己的,別說近老虎身了,只怕剛靠近就得被它察覺到進而踩成肉餅或者被尾巴掃飛。
“全部退后?!眲偱郎匣⒈?,衣衣立刻大聲提醒,不等話音落下就掄圓了拳頭狠狠砸向眼前相對脆弱的虎頸——
“咔?!?p> 她的眼睛驀地亮了,雖然被凄厲的虎嘯聲震得有些頭暈,但靈敏的耳朵還是捕捉到了藏在這聲音下極為細微極為不起眼的骨頭斷裂聲。
果真是蠻力,誰用誰知道 !
若說先前五百一十二斤于她而言還只是一個數(shù)字的話,那么這“咔”的一聲就讓它變得生動而具體。
衣衣看向巨虎的目光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瞧這油光水滑的皮毛,好一張虎皮;瞧這房子這么大的個頭,好一大塊肉;還有這骨架,能熬好多骨頭湯 !
好多錢,不,好多石珠……
不等她繼續(xù)臆想獵到巨虎后數(shù)石珠數(shù)到手抽筋的美好畫面,被脖頸劇痛折磨的巨虎忽然發(fā)起瘋來,它先是不停地跑動,企圖把背上的人甩下來,不過衣衣在做出提醒后就死死揪住了虎毛,發(fā)覺老虎意圖后,還放棄了掄拳頭砸老虎的舉動,雙管齊下,被顛得快暈過去也沒敢放手。
見到這招不管用后,老虎開始拼命往周邊的烏衣樹上撞。
衣衣的臉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