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明媚，本來這個時候應(yīng)該早朝進入白熱化的時候，而這一天因為這位先皇，李凡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然后便是宮女太監(jiān)們忙忙碌碌的收拾打理，努力拾掇好這位新帝王。
天子的出現(xiàn)與結(jié)束都是一樣的草率，正如李凡的到來，這位天子的去世也不是很正派。
但儀式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符合一個帝王的規(guī)格，至少那臺階從上往下看到的是滿滿的人。李凡開始覺得，這個皇帝還是挺會收攏人心的，起碼這些人跪拜倒是很情真意切的。
禮儀過于繁雜，一開始先是表奏，各種神神鬼鬼祖宗亡人的都來了一遍，然后便開始講述這位皇帝生前的功德。
這些嘮嘮叨叨的話終究熬了一個上午，李凡也挺佩服這位長者是用怎么樣的毅力去描述這上述的功績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所有的儀式都結(jié)束了，先帝的靈柩終于抬了出來。抬這口靈柩一共用了十八個人，一邊各是九人。
皇祖母只是站在靈柩前看了一眼，甚至站了一會兒。她牽著李凡的手，讓李凡磕個頭。而身后的太后想要說些什么，卻到底沒有說出來，顯然，按照現(xiàn)在的高低尊卑，太后只是比太皇太后矮了一籌而已，而論尊卑，之后便該輪到她了。
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即便現(xiàn)在她是太后，她也不能說什么，怎么說，這面前還有個皇祖母做靠山。
李凡拜了一拜，卻沒有再拜?；首婺笖r住了他，沒有讓他再拜，因為先帝是個無德的人，若他不是皇帝，她甚至不會讓李凡拜上一下。
李凡什么也沒有說，盡管他自己都知道這樣并不符合規(guī)矩，哪怕躺在里面的不是皇帝，他起碼也是個亡人。而皇祖母不讓他拜就不拜，畢竟皇帝的位子到現(xiàn)在也是名不副實，這下面的臣子到底有多忠誠可是不得而知。而他自己看著這幅棺材，他除了這幅棺材可真沒有見過這個先帝一面，哪怕是小時候偶爾來一次皇宮也只是見見皇爺爺和眼前的祖母。
所以，他真心談不上有感情，甚至一滴眼淚也沒有。隨后，便是太后和百官們一一拜過，這一天沒有任何人稱病了，哪怕是那個昨天還稱病的黃侍郎。
這一通跪拜之后，便也是晌午時候，該是一天中陽氣最足的時候，而這位先帝也該上路了。
靈幡如同千百株楊柳一般擁簇著靈柩，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護送著它去往皇陵。
旅途有些許漫長，但比起從小桑村到皇城的距離，這顯然有些微不足道。
而這一路上足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李凡只是和皇祖母同坐一副鑾駕上聊著天。皇祖母聊到了很多事情，比如李凡前晚的用膳確實少了些，對于一個長身體的孩子任何一次用膳都是有存在意義的。
再一個就是這個短命的皇帝，他死的方式有點蹊蹺，也很不雅，他竟然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有失皇家尊嚴，更動搖帝國的根本，因為無論是他殺還是自殺，皇帝的性命可比什么都重要，都崇高。
而這一件事情盡管是殺了很多人，編造了很多謊言，也動搖不了皇帝駕崩的事實。有心人則更加有渠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哪怕那不是真相，也足夠讓人有了各種猜忌。
皇祖母像是抱怨的說出了事情的真相，宛如是一件小事，但她或許是想讓李凡知道為何不讓他去拜這位先帝。她不想李凡把他當崇拜的目標，他應(yīng)該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皇帝。
皇祖母像極了村里的大嬸碎碎念了很久，她只是把皇帝摟的更緊了些。李凡不時看一眼皇祖母的臉，即便尊崇一生也改變不了時光荏苒，歲月如刀在她臉上刻下了衰老的痕跡，但她的眼依然炯炯有神，哪怕衰老也遮不住她絕世的威嚴。
皇陵位處皇城以西，這個朝代的先皇先帝皇后妃子，林林總總也有了很多墳?zāi)?，每一個墳?zāi)苟即砹艘粋€時代的開端和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
這位先帝年號也有了四年，號了個惠文，確實因為他并沒有太多拿的出手的功績。而他的皇陵相比太祖爺爺?shù)牧昴箍芍^粗糙至極，應(yīng)該是臨時緊急挖出來的，連個像樣的磚材石料都沒有用上多少，估計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么快就用上了這塊地皮。
李凡跟著皇祖母走到了這里，他還是第一次來，哪怕是他的皇爺爺駕崩，他都沒有機會來跪拜，因為那時候他已經(jīng)在小桑村了。而現(xiàn)在，他看著這個偌大的皇陵，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感覺，他真不像皇祖母那般如此多愁善感。
他的靈柩終于抬進了他的陵墓，在上了三柱高香之后李凡便無所事事了。
李凡終于有幸見到了這位黃侍郎，他正顫顫巍巍的趴在了李凡的跟前。李凡看著眼前的這位侍郎，他那肥胖的身體正上下起伏不定。
“你就是黃侍郎？”李凡坐在一張福如海搬來的凳子上問道，他手上不知何處摘的野花正一片一片的剝著花瓣。
“臣，臣是。”黃侍郎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皇帝在這個時候召見他，他還沒有想清楚為什么召見他。
“哦，聽說你昨天病了，嚴重不嚴重？”李凡看著他，那朵沒有花朵的根支也扔在了地上。他站起身來，繞著他又走了一圈。
“不，不嚴重，不嚴重?！秉S侍郎驚慌失措。
“嗯，既然不嚴重，朕就要著點差事你做做了?！崩罘沧叩近S侍郎的面前蹲了下來，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他說道，“朕聽聞山縣那邊有個縣令說匪寇猖獗，竟上了個折子，怕是有些嚴重，朕想派你代朕去看看，你想想法子幫朕帶個旨意去，你看可否？”
“臣，微臣遵命?！秉S進之這短短一段對話竟讓他恍如隔世，他抬起頭來看了新皇帝一眼，然后低下頭來答應(yīng)下來。
即便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這位新皇帝，但如此近的距離看上他一眼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