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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人緋聞錄

039取箭

國公夫人緋聞錄 月半松子 2100 2017-04-20 00:00:00

  余墨找到了那個山間樵夫用來臨時落腳的山洞。

  他將燕回放下,待將山洞里留下的火塘點燃后,這才持著火折子查看她的傷勢。

  浸透鮮血的斗篷被余墨取下,燕回俯臥在那里,月白衣衫早被染成一片血紅,滲著血絲的嘴唇蒼白一片,臉頰上卻燃著兩團病態(tài)的嫣紅。

  余墨用手比量了一下,燕回背上的箭矢,除去燕回拗斷的部分,這箭入肉將近三寸,雖沒有傷及心肺,可這箭頭上卻鑄有倒刺。

  它們勾住燕回的血肉,緊緊釘在她的背上,而且就燕回流了這么多血來看,這箭桿上還設有隱形血槽。

  設計如此精絕的箭矢,怎么看也不想是山賊能配備上的。

  不過,這都不是眼下最棘手的事。

  燕回先前將箭桿拗斷就將脊背上的傷口撕裂了一些,若是此時再將箭拔出來,可能會讓情況更糟糕。

  可是,這箭只要待在燕回體內(nèi),燕回就會持續(xù)高熱不退,時間一長,未必會比前者好上多少。

  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抉擇。

  余墨手指一點,落在燕回第三節(jié)脊骨之上,那里有一個穴位,一旦施力疼痛異常,刑部通常用來逼供,但這卻能讓昏迷的燕回清醒上片刻。

  既與燕回有關,不如讓她自己做決定。

  一陣劇痛,從脊梁處竄出直逼腦際,燕回疼得弓起身去,卻終于從這痛楚中找回一絲神志。

  “能聽到我說話嗎?”

  燕回點點頭,她的喉間像是燒灼起了一團火,腦子卻是嗡嗡作響。

  “可以?!?p>  “聽著,燕回,你背上的傷勢不能再耽擱下去,告訴我,是讓我現(xiàn)在為你取箭,還是在這里等著劍一他們找來?!?p>  等到劍一找來?不說山賊,等到他們找來,估計自己已經(jīng)挺尸了。

  “取箭吧?!?p>  燕回張開眼睛看向周圍,身下鋪著的稻草,遠處燃著的火塘,還有一個能用來燒水的粗陶吊子。

  雖說不指望能和現(xiàn)代醫(yī)院一樣干凈整潔設備齊全,但這環(huán)境也著實太簡陋了些。

  或許還沒等箭拔出來,自己先傷口感染掛了。

  燕回覺得,很有必要為了自己做點什么。

  “余墨,看著我?!?p>  燕回看向余墨的方向,不知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她有些瞧不清余墨的臉龐。

  余墨猶豫了下,還是俯下身去,靠近了一些。

  “我在,你說?!?p>  燕回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句的記牢?!?p>  “我傷勢雖重,可一時半會卻死不了,你將火塘的火燒旺些,然后去看看吊子里有沒有水,若是能用,你就將它在火上燒開。然后用被滾水煮過的布巾為我擦拭傷口,至于取箭……”

  燕回晃晃腦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發(fā)髻依舊如故。

  “我發(fā)上有簪著的金簪,將其一并用滾水煮過,沿著箭桿探進傷口里,用它撐開傷口,再去拔里面的箭矢。等你做完這些,不論傷口流血多少,你一定要將它綁緊。”

  燕回摸索著握住了余墨的手,“若我不死,定當報你今日大恩,若我死了……”

  燕回說著笑起,“若我死了,請在我墓碑上篆刻上我“燕回”的名字?!?p>  燕子回時香滿徑

  笑語晏晏與君逢

  忘了是誰寫得,但她真的很喜歡這兩句,所以在十四歲那年離開福利院后,親自為自己取了這個名字。

  握著余墨的手掌一點點松開,燕回不信報應,不論她當年做了什么,可如今的她還活著,如果可以,她會一直活下去。

  余墨將火塘里添上木柴,又去檢查一旁的吊子……

  被水煮過的布巾還有燙,覆上燕回傷口周圍的肌膚時,疼的燕回有些發(fā)顫,她眉頭皺了皺,卻是沒有醒來。

  余墨沒有停頓,取自自己衣角的布巾在燕回背上來回滑動,將那些沾滿血漬的肌膚一點點擦拭干凈。

  中箭的地方還在往外的滲著血珠,而不遠處的殷紅胎記,仿若一尾隨時會游曵而去的游魚,正緊緊的依附在她的肩胛上。

  被熱水煮燙過的金簪,沿著箭桿探入,雖然余墨已經(jīng)竭盡小心,但還是疼得燕回迷迷糊糊的張開眼,她雖睜著眼,可瞳孔全無焦距。

  可即便是這樣,她仍在無意識時的鼓勵著余墨。

  “是不是有些難?沒關系的,我忍得住,你慢慢來就是?!?p>  余墨沒有回話,在燕回心里,他大概就是那個值得細心呵護的病秧子,她卻是不知,她每日里熬煮的甜品,俱是被他賞賜給了劍一。

  他不喜甜食,一直都是。

  可是當他站在這里,被一個比他還要悲慘可憐的女人安慰時,他的心里有些復雜。

  “其實,我會騎馬?!庇嗄@樣說到。

  “噢,我也會騎,只是騎的不好?!?p>  燕回的眼前迷蒙一片,她現(xiàn)在的感覺很奇怪,仿佛身體和靈魂已經(jīng)分成了兩半,而她正仿佛半空里與余墨對話。

  余墨的手穩(wěn)穩(wěn)的向下,沿著箭桿與血肉之間微弱的縫隙,去尋找隱在骨肉間的箭頭。

  “若你能活著,最想做的什么?”

  “嫁荔枝,嫁余逐流,嫁余墨…”燕回道,“余墨不能人道,真的很可憐?!?p>  本是令人生氣的說詞,余墨卻聽得唇角一勾。

  “你難道就沒有什么愿望?”

  “我想找個喜歡的人?!?p>  “我還沒有愛過哪。”

  余墨的探入傷口的手勢一頓,倒不是他驚訝于燕回的愿望,而是他終于探到了箭頭底下。

  “我要拔箭了?!?p>  “嗯?!?p>  金簪向著兩邊撐起粘覆在倒刺上的血肉,沒有了血肉的阻擋,箭矢很容易就被拔出來。

  沾著鮮血的箭頭被丟在一邊,雖然已經(jīng)極盡小心,是還有大量鮮血從傷口中涌出。

  余墨點了幾個穴道用來止血,可用處并不大。

  他取過自己內(nèi)衫撕扯下的布條,按照燕回的吩咐幫她把傷口緊緊的包扎好,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血從傷口處滲出來。

  “你怎么樣?”

  余墨看向睜著眼睛的燕回,她雖然睜著眼睛,可看上去全無意識。

  余墨曾聽聞,有人在面對不愿承受的痛苦時,就會讓自己像是靈魂出竅一樣把自己的意識隔絕起來。

  他先前只是想著燕回能忍,卻是沒有想到,她用的是這個辦法。

  可是,只有經(jīng)常面臨痛苦的人,才能做到這樣,難道這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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