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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處

第一章 第一節(jié)

大山深處 韓紹敏 3764 2023-02-21 16:04:28

  烈日炎炎的盛夏,什么地方才是最好的去處呢?

  也許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都和天驕一樣,所以天驕就覺得自己的行動沒有什么不當(dāng)之處,便給爸爸留了張紙條,來到了這她久已向往的大山。

  山,這大自然的寵兒,有著其永恒的、獨(dú)特的魅力。廬山瀑布、泰山日出、華山絕壁、黃山云?!?,都是壯世的奇觀。但是天下名山的所有美景加在一起,都抵不住面前這座大山對天驕的誘惑。

  當(dāng)東方天驕融入這生機(jī)盎然的世界時,太陽高度角達(dá)到了它一天中的最大值。

  蟬在枝頭死命地扯著嗓子,重復(fù)著那首單調(diào)的歌。廠闊濃密的樹葉,遮擋著毒辣辣的太陽。

  此刻,站在涼爽的林中的此刻,如果你也是和天驕一樣,剛剛在烈日下走過,你一定也會有天驕的感受——大山的懷里,果然另是一番天地。

  綠草茵茵的林地上,綴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清澈的小溪在林間隨意地曲折流淌,潺潺的流水聲中洋溢著淡淡的野花清香,蔭蔭的涼意情人般的依偎著全身。

  那是一種怎樣的舒爽!

  現(xiàn)在才是大山腳下,馬上就要進(jìn)入大山了。那奇異的傳說,那神秘的法云寺,還有……,一想到這些從爸爸那里聽到的古怪的傳聞,天驕便忍不住站了起來,直視著大山,恨不得立馬飛進(jìn)去。

  收拾好東西,天驕正準(zhǔn)備前行,突然間響起兩聲尖利的蟬鳴,兩個黑乎乎的東西“撲撲”地跌落在身旁,把天驕嚇得一跳。

  男孩子,一個高高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男孩子,不知是從哪兒冒了出來,隨隨便便的衣服穿在身上,看見天驕,愣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徑直上前取了兩只知了背上的硬幣,隨便一腳把知了踢飛了出去。

  天驕看著他手上兩枚锃亮的五分硬幣,心中暗暗驚奇,當(dāng)他抬起身又看了一眼天驕時,天驕突然大叫起來:

  “是你,陳心宇!”

  這是誰呢?陳心宇極快地思索著。

  一襲白衣,輕輕松松,瀟瀟灑灑,俊逸而又矯健,男孩子的遮陽帽,一副碩大的太陽鏡遮住了大半個俊美的臉龐,一身地道的男孩子打扮,但少女隆起的青春卻告訴陳心宇,這是一個女孩子。

  驀地,他笑了,“原來是你,‘小川島’!”

  東方天驕和陳心宇是同一所學(xué)校且是同一級的,只不過陳心宇學(xué)文科,天驕學(xué)理科。學(xué)校學(xué)生多,陳心宇又不太喜歡交往、聚群,整天大多是獨(dú)來獨(dú)往、默默無聞的,但他偶爾露出的才氣和常常的古怪行為,卻也引起其他同學(xué)的議論。天驕可就不同,她父親是大名鼎鼎的偵破專家,又是整個省公安系統(tǒng)里最年輕的處級局長——東方松,關(guān)于他妙破奇案的傳聞很多。單憑這,天驕在學(xué)校里就很出名,更何況,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卻喜歡男孩裝扮,總是一身白衣,飄灑逍逸,和男孩子一樣長的頭發(fā),使天驕在少女的嫵媚之中又平添了幾份颯爽的英豪之氣。這樣,天驕無疑就是學(xué)校最引人注目的人物了。

  高一時,兩人在一個班。高二分了科,相距就有些遠(yuǎn)了。

  此刻,陳心宇打量著天驕,語氣中帶著疑惑,“你這是去哪兒?”

  天驕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大、山、深、處!”

  “就你一個人?”

  “加上你不就兩個了嘛!”天驕把眉一揚(yáng)。

  陳心宇一笑:“不錯,我正是沒事,也很想到里面逛逛去。大山深處確實(shí)是很美的。不過,你要知道,很美的東西往往都很危險(xiǎn)?!?p>  “越是危險(xiǎn)的地方我越愛去。我知道那里有許多奇謎,早就想領(lǐng)教大山的神秘了?!?p>  陳心宇又一笑:“不愧是大偵探的千金,但畢竟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啦?”天驕打住他的話,把背包往地下一放,低身一個漂亮的飛旋,伴隨一道銀弧閃過,穩(wěn)穩(wěn)地站在陳心宇面前,手中已多了一柄雪亮的軟劍,閃著炫目的光,嗡嗡作響。一根整齊的斷枝從頭頂?shù)洹?p>  “誰言女子非英物,腰間龍泉時時鳴!別忘了我是咱學(xué)校跆拳道隊(duì)的教練助理。怎么樣,陳心宇,小女子應(yīng)該能享有同大男人平等的權(quán)利吧?”

  陳心宇愣了一瞬,即隨淡淡一笑,提起她的背包,說:“Let’s go!”

  縱橫數(shù)千里的大山,地處在我國東西與南北兩向植被的過渡地帶,植被類型相當(dāng)廣泛,十分復(fù)雜,再加上山體高聳,河谷深切,又有一部分山體深入海洋,所以植被和氣候不僅有明顯的垂直分帶現(xiàn)象,還具有一定的非地帶性。正是這樣錯綜復(fù)雜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才使這里的動植物資源十分豐富。舉目四望,到處是珍貴的楠木、樟木、黃楊木、香果樹……,更為珍貴的是,在這茫茫的林海中,還殘留著許多第三紀(jì)的遺留種,象水青樹、連香樹、鵝掌楸等等。

  但大山的誘惑遠(yuǎn)遠(yuǎn)不止于這些。

  “我聽爸爸說,大山深處不僅有自然造就的無窮奧秘,而且還有許多古人留下的秘密,是不是?”

  “確實(shí)!”陳心宇點(diǎn)點(diǎn)頭,沉默了一下,突然問天驕:“你知道我為什么姓陳嗎?”

  “這能有什么原因?”天驕一下笑了,“你爸爸姓陳唄,你爺爺也姓陳唄,你祖先更姓陳唄!”

  “這個不用你說。”陳心宇笑了笑,“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彼鎸χ祢?,慢慢地說:“因?yàn)槲沂顷愑颜彽暮笕?!?p>  元朝末年,農(nóng)民起義風(fēng)起云涌,各路豪杰并起,共逐中原之鹿。陳友諒很早就在這一帶游浪了許多年。取代徐壽輝后,他暗地里派了許多人在此山深處建他的大本營。鄱陽湖一戰(zhàn),陳友諒中箭身死,太子陳理降了朱元璋,他的殘部卻退隱此地,后來就慢慢地形成了一個村鎮(zhèn)——陳家溝。

  陳氏家族在陳心宇祖父的祖父那一輩還是比較顯赫的,但人丁稀少,堂兄弟三個各只有一個孫子,后來便商定讓他們一個學(xué)文,一個經(jīng)商,一個習(xí)武。陳心宇的爺爺陳尚禮進(jìn)了私塾,入了學(xué)堂,他的二爺陳尚德,三爺陳尚義便分別成了商人和武師。

  “真看不出,你還有差一點(diǎn)就能當(dāng)皇帝的命?!碧祢溸七谱?,“可惜,可惜!不過,陳友諒——嘿,對不起,我可以冒犯他老人家的名諱嗎?他一定在大山里埋藏了不少財(cái)寶吧?”

  “很有可能!”陳心宇點(diǎn)點(diǎn)頭,“小時候聽爺爺說,幾百年來,不少人都進(jìn)山找過寶,但卻很少有人回來過,即使僥幸回來的也是一無所獲。這山太大了,連綿縱橫幾千里,再加上氣候復(fù)雜,地形多變,幾乎沒人能到過真正的深處。這幾年,在這里進(jìn)行旅游開發(fā),但一直還是在邊緣地段。所以大山深處確實(shí)是很神秘、很危險(xiǎn)的。雖然我也很喜歡大山,但卻從沒有想過一個人去里面玩玩!”

  天驕咬著下唇,兩眼直盯著陳心宇,說:“你是不是害怕了,后悔剛才答應(yīng)我了,是不是?”

  陳心宇看了她一眼,淡淡一哂,說:“多慮并不代表害怕。你放心,既然答應(yīng)了你,我就不會改變的?!髦接谢ⅰ惨蚧⑸叫小??!彼h(yuǎn)處蒼翠起伏的山巒,緩緩地說:“其實(shí),我比你更想真正地認(rèn)識這座大山!”

  大山,入之愈深,其景愈秀。

  一路上小溪流水,綠樹成林,野花碧草,鳥聲悅耳,兩人沿著溪水溯流而上。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山嵐升起,迷迷蒙蒙地籠罩了四野。

  走了好長的路,兩人都有些疲乏。天驕的背包里都不知裝了些啥東西,陳心宇背了一路,覺得很有些分量。

  溪流漸漸加闊,樹木也變得密集。突然天驕叫道:“哎,那是個房子吧?”

  依林傍水,繁枝密葉下,確實(shí)有一座小屋。白色的墻壁在暗淡的暮色中還是比較顯眼的。

  天驕一聲歡叫,三步兩跳就到了屋前。門是在外面扣著的。她開了門,想也沒想就闖了進(jìn)去。等陳心宇到得門口,她已從屋里跳了出來,手里抓著一把通紅的干棗,自己一邊嚼著,隨手塞給陳心宇幾顆,興奮地說:“里面還有許多好吃的東西,還有做飯的用具。咱們今晚就歇這兒吧!OK?”

  陳心宇把棗裝進(jìn)口袋,說:“悉聽尊便!”

  天驕盈盈輕跳,圍繞小屋,東摸西瞧,明眸流盼,滿是歡心笑意,“好漂亮的小屋!”她眨了眨大眼睛,扭頭問陳心宇,“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嗎?”

  陳心宇輕輕一笑,看著她一字一頓說:“驛路梨花處處開?!?p>  天驕笑道:“你真象肚子里的蛔蟲。再猜猜看,這個‘梨花’會是個什么人?”

  陳心宇搖搖頭:“我以前也沒見過這個小屋,我猜不出來?!?p>  天驕凝眸說道:“我想,她一定也是個美麗的女孩子!”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月亮卻已將淡淡的銀輝柔柔地灑向大山。

  屋子里并不太悶熱,也沒有討厭的蚊子或其它飛蟲。開了窗,屋外四周的花叢便由微風(fēng)送來陣陣淡淡的說不清楚的芳香,清涼得很,以前似乎沒有聞過。

  天驕找出幾支蠟燭,點(diǎn)亮了,說:“里間梁上吊的大筐子里有大米,咱倆熬點(diǎn)米湯喝吧?”

  兩人說干就干,動用了屋子里的炊具,淘了米下了鍋。陳心宇從口袋里掏出干棗放入鍋內(nèi),說:“這樣熬成的米湯香甜可口,消暑敗火。人家就是為這才放的干棗,你卻吃了?!碧祢溚铝送律囝^,“Sorry,Sorry!”,翻了翻筐子,又在一個木箱里拎出一袋白糖,“看來她已料到我要吃棗,所以還預(yù)備有這!”

  米湯熬熟了,香甜的味兒四下蕩漾開來。天驕?zhǔn)箘诺爻榱顺楸亲樱蛔〉乜搓愋挠?。陳心宇端起鍋,放在一旁,笑道:“別急,得涼一涼!”又把白糖倒進(jìn)去,攪了攪,蓋上鍋蓋。

  玉兔當(dāng)空,輕風(fēng)正爽。在清靜的大山里,在幽雅的小屋中,舒展著疲乏的身體,和著閑逸的心情,喝著香甜怡人的米湯,是一種何等的享受!

  天驕嘆了口氣,說:“這地方真美。沒有噪音,沒有污染,沒有亂七八糟的車輛,沒有熙熙攘攘的人流。清靜、幽美,連這里的大米湯都這么好喝。真想一輩子住在這里,再不回去了?!?p>  陳心宇說:“那你就別回去了,一輩子在這里喝米湯吧。將來開個米湯店,還可以做個‘米湯西施’呢!”

  “那很好呀!”天驕起身跳到窗前,回身倚著窗,認(rèn)真地說:“真的,陳心宇,我是說實(shí)話。如果我有錢的話,我會在這里投資興建一個大規(guī)模的現(xiàn)代化生態(tài)農(nóng)場,充分利用這里的資源,同旅游局、云嶺市乃至更廣泛的市場聯(lián)系起來,發(fā)展第三產(chǎn)業(yè),讓更多的人走進(jìn)大山深處,領(lǐng)略自然的美麗和可愛,使他們懂得珍惜自然的重要性,不要再制造污染,不要再破壞生態(tài)平衡。象戴維·麥格塔哥(綠色和平組織的發(fā)起者)那樣呼喚生命,呼喚綠色!”

  陳心宇看著她,默默地聽著。原來,她也有這么許多和自己一樣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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