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奉旨入宮
春末的涼都,沿街的離花幾乎都開了。淺黃色的花瓣和花蕊,像極了一個個含羞的妙齡女子,嬌美而矜持。
大街上,商販們不斷吆喝。
素素坐在馬車里,心神恍惚。
蔡皇后身子骨一向都是后宮中最好的,怎么會無端暴病身亡?她對于權(quán)力的執(zhí)著,可是不亞于上任何人的,況且太子如今的形勢正是緊要關(guān)頭。
這太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了!可卻又的確發(fā)生了。這種時候,本該悲傷的她,卻忽然記起了自己的驟逝?;蕦m之內(nèi),女子似乎鮮有長壽之輩。
“郡主,請下轎。”
宦官尖銳又帶著諂媚的聲音響起。
秦素素動作利落地撩開布簾,下了轎。
她的腳驟然停在轎子前,放眼望去。
那石板路似乎沒有盡頭般,直直地伸展而去。兩邊都是高高的紅墻,而紅墻之上是金燦燦的瓦片,明明富麗堂皇無比,卻莫名地攝人心魄。
真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兇獸,獨居一隅。她在心里說道,面上不顯半分不適。
“郡主,圣上還在等著您?!被鹿俸眯牡靥嵝选e看這郡主渾身氣派,可就是腦子不怎么靈光。這天底下哪有自己傻站著,讓皇帝等著的?
“有勞公公提醒。本郡主這便隨公公走?!鼻厮厮厍敢獾匦α诵?。
“郡主折煞奴才了?!碧O(jiān)堆起了笑回道。
秦素素不再接話,跟著他走。
兩人走了一段時間,總算是到了文華殿。
“報,郡主駕到?!?p> 皇帝放下奏折,威嚴又端正的面容稍稍放松,眼神緩緩地柔和起來。
“素素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鼻厮厮毓蛟诘厣希碜送χ?,聲音抑揚頓挫。
“快起來吧!跟朕還行這些虛禮嗎?”皇帝眼神暗了暗,笑道。這素素行事越來越有規(guī)矩,而且每次見到她,他總感覺臨安回來了。
秦素素起身,打量起皇帝,發(fā)現(xiàn)他神色如常,并未有悲慟之色。頓時,心中悵然若失。
蔡皇后本非皇兄的原配,而是皇兄的妃子?;市衷瓉淼钠拮邮羌臼希驗樯呋首?,失血過多而撒手人寰。
后來,蔡氏慢慢顯赫,皇后才有機會受封皇后。只可惜蔡皇后雖是后宮之主,并不得帝王的喜愛?;市秩⑺仓皇瞧胶獬玫膭萘αT了。
“在想什么?舅舅跟你說了這么久,也不回答?”皇帝哭笑不得地說道。
“沒什么。素素只是好奇皇后娘娘為何會驟然離世。她明明很康健呀!上次,素素見她時,她還紅光滿面呢!”秦素素說完,拿起手帕假裝擦了擦眼淚,但是眼睛卻注視著皇帝的表情。
皇帝的表情果然很微妙,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嘆了口氣:“御醫(yī)們診斷了,她郁積于心已久,太子事發(fā)后,她就撐不住了。好了,不講這些。今日舅舅找你,是有其他事的?!?p> 秦素素大惑不解:“舅舅有什么事?”
“你記不記得你姨母之前托你買過桂花?”皇帝問道,眼神怪異。
“未曾。”秦素素搖搖頭,她怎么可能買桂花?她一慣不愛這些花花草草的。
可她的腦海里又想起了她咽氣時,鼻尖若有似無的桂花香……她屋里沒有鮮花,何來花香?她當時還覺得奇怪,現(xiàn)在想來,只感到驚恐萬分。
“恩。那你回去吧!”皇帝失落地回道,眉頭緊鎖。
“是?!鼻厮厮夭桓叶鄦枺辛硕Y,退出文華殿。
“先是淑慎,之后是臨安,現(xiàn)在是蔡氏。到底是誰如此狠毒?對這些女流之輩下此毒手。”皇帝眼神幽暗地說道,目光望向的地方是蔡皇后的寢殿朝陽殿。
秦素素覺得蔡氏的死很蹊蹺,她當下決定走一趟朝陽殿。
朝陽殿距離文華殿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秦素素抄小路,很快就到了。
宮人們面色淡然,恍如泥像,見著秦素素也只是微微行了禮,就站著不動。
秦素素理解她們。主子死了,最可憐的莫過于她們,前途未卜。
于是,她繞過她們,入了殿。
正堂放著金絲楠木的棺木,棺木前尚未擺放祭品,殿內(nèi)掛著白色的帳幔,一片慘慘戚戚的光景。
兩個宮人候在棺木的一側(cè),神色十分愴然,眼睛紅彤彤的。她們都是蔡皇后未出嫁的丫鬟,分別是翠萍、翠霞。
“婢子見過郡主。”兩人行禮。
“兩位姑姑節(jié)哀順變?!鼻厮厮貒@了口氣。
“多謝?!贝淦即鸬溃翱ぶ?,娘娘尚未正式發(fā)喪,暫時不能祭拜,還請郡主回府?!?p> 秦素素擺擺手:“我只想再看看娘娘。不知姑姑可愿先退下?”
翠萍有點猶疑:“這……”
翠霞扯了扯翠萍的衣袖。
翠萍點了點頭。兩人裊裊娉娉地離去。
秦素素走近棺木。
蔡皇后一身紅色的鳳袍,鳳凰的圖案以各色金絲繡成,栩栩如生華麗至極。發(fā)髻上是振翅欲飛的鳳簪,色澤絢麗。
秦素素彎下腰,細細打量蔡皇后。
蔡皇后神態(tài)安詳,如同熟睡。可秦素素卻感到詭異。
她檢查了蔡皇后的手,并無傷痕,又察看了蔡皇后的頭部,撥開烏黑的發(fā)絲亦并無傷口。她沮喪地站直身,鼻尖卻飄過一陣似曾相識的香氣。
她不可置信彎下腰,嗅了嗅。
竟然是桂花香!她震驚地后退幾步,呼吸急促,連呼:“怎么可能?”
她原以為,自己是死于舊疾,不料這背后卻是有人在操縱一切。但是到目前為止,竟無人察覺到這毒的一切以及幕后之人!豈不令人膽戰(zhàn)心驚?
她惶惶不安地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