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初次交鋒

　　“終于來了?！北崩杌实鄯畔虏璞?，拉長聲音。他深邃的眼神投向了那高高的宮墻。

　　太師坐在椅子上，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語氣頗耐人尋味：“這南寧皇帝，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磥聿缓脩獙Π?！”

　　“如果容易對付，也不會以那么微弱的背景坐上太子之位，更不會一夜間將赫赫有名的李氏一族鏟除得一干二凈了。說起來，他不過比臨安小六歲而已，心思卻縝密得令人膽戰(zhàn)心驚。”北黎皇帝一邊說，一邊揮筆疾書。

　　李氏即杏姬的娘家。李氏一族是南寧第一望族，先后出過六位丞相。李氏的嫡長女李杏雪更深得帝寵，寵冠六宮，更育有皇五子。

　　“聽說，他還是圓機大師的關門弟子。想當年，圓機是何其高傲的謀士，不肯入宮輔佐南寧先帝，遁入深山老林。后來，圓機居然收了南寧皇帝。奇哉！也不知道……”太師搖了搖椅子，感慨萬千。

　　“報，南寧皇帝進見?！?p>　　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太師的話。

　　“傳。”北黎皇帝語調平緩地說了一句。

　　“喏。”

　　那人自正門徐徐行來，舉止間的雍容華貴，放眼北黎皇室除了國君，竟無人能與之匹敵。

　　藏青色的帝服，領口與袖端的邊緣飾云龍彩繡紋飾，龍袍緞面為銀色的萬壽圖紋，整件袍服貴氣中帶著精致。

　　而身著帝服之人如置于昏暗地方的夜明珠，光彩奪目，又泛著淡淡的冷光。

　　稀世之寶的出現(xiàn)總是教人難以忘懷。

　　“久聞南寧國君的大名?！北崩杌实燮鹕硇Φ?。

　　南寧皇帝頷首：“本君亦是?！?p>　　北黎皇帝行至桌前，做了個請的動作，率先坐在太師的旁邊，聲色嚴肅：“安王之事，敝國定會給個交代。目前為止，牽扯進案子的人是敝國的太子?？身樚倜?，真兇卻是另有其人?！?p>　　南寧皇帝舉手打斷：“貴國太子使安王殞命之事，本君有所耳聞。至于北黎皇帝說的‘真兇’，是否真的存在，本君一時之間難以信服?！?p>　　北黎皇帝啞口無言。

　　南寧皇帝又肅聲道：“但思及此案干系重大，涉及貴國儲君與敝國王爺，非本君與北黎皇帝可草率定之。本君愿給貴國半個月時間，倘若能緝拿真兇，那太子自然無罪。否則，還請北黎皇帝給敝國一個交代?！?p>　　北黎皇帝垂眸道：“如此多謝南寧皇帝?！?p>　　南寧皇帝揮了揮寬大的衣袖，起身：“那本君就靜候佳音，告辭了?！?p>　　北黎皇帝頷首。

　　南寧皇帝帶著人浩浩蕩蕩離開文華殿。

　　北黎皇帝揉了揉額頭：“太師可看清宋帝的貼身隨從？”

　　太師搖搖頭。

　　北黎皇帝眼睛微微合上：“那左邊的人是宋帝的麾下猛將列騰，右邊的是文臣阮經(jīng)禮。這兩人都是他的心腹。此番前來，宋帝一下子將他們帶了，足見他對安王被殺的不滿和重視?！?p>　　太師陷入沉思，許久，才幽幽開口：“即使再多半個月，恐怕也難以捉住真兇。布局者步步為營，毫無漏洞，謝聞他們根本找不到絲毫蛛絲馬跡。這一點，微臣認為宋帝應當知曉。那么這樣一來，他留下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

　　北黎皇帝站起來，走向窗邊，久久地注視著皇后的寢殿。

　　“皇上？”太師出聲。

　　北黎皇帝慢騰騰地轉身：“或許，他有什么非留不可的理由。為了某個人，或者某樣他在南寧找不到的東西。我們也只能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至少在我們眼皮底下，多少能看出點貓膩吧！好了，太師先回府，時辰也不早?！?p>　　太師笑道：“那老臣告退了?！?p>　　說完，太師離開宮殿。

　　“查查南寧皇帝落腳后，都去了何處。”北黎皇帝喝了口冷茶，幽幽地說道。

　　房梁之上傳來極冷清的聲音。

　　“喏?！?p>　　仿似一陣風吹過文華殿。文華殿又歸于靜寂，只剩奏折翻閱的聲音。

　　徐青候在一旁，偶爾給皇帝添添茶水。

　　夕陽西下，文華殿點了燭。

　　“圣上，該用晚膳了?！毙烨嗵嵝?。

　　皇帝放下毛筆，揉了揉手腕。眼睛發(fā)酸地眨了眨，才出聲：“那就傳膳吧！”

　　徐青吩咐傳膳。

　　用膳完，皇帝突然開口：“太子在青霜殿怎么樣？”

　　“很安靜，沒有異常?！毙烨嗷氐?。

　　皇帝沉默不語。

　　“奴才，聽說，侍候太子的人說太子清減了許多?！?p>　　皇帝手指蜷縮了一下：“擺駕青霜殿。”

　　“是。”

　　皇帝和徐青很快到了青霜殿。

　　窗紗上倒映著太子的身影模模糊糊。

　　皇帝走近，門沒有關。

　　太子坐在榻上，翻看經(jīng)書，聽到腳步聲，習慣性地說道：“不必再添茶，我不渴。你下去吧！”

　　皇帝咳嗽了一下。

　　太子抬頭，慌亂地放下經(jīng)書，行了禮：“父皇萬歲萬萬歲?！?p>　　皇帝道：“起吧！”

　　太子起身：“不知父皇駕臨，兒臣失禮了?！?p>　　皇帝沒有說話。徐青退出殿，守在門口。

　　“你母后去世的消息，你應當知道了吧。”皇帝說一句不相干的話。

　　“是?！碧踊氐?。

　　“你可知太醫(yī)如何說？”皇帝嗤笑一聲，“他說，你母后憂慮過重，加上身子骨弱，引發(fā)心疾。你母后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也清楚。太醫(yī)妄言，分明是有人暗中收買了他。”

　　太子痛苦地說道：“母后去世的前夜曾和我說過，她一定會救我出去，還會保住我的東宮之位。我勸她放手，可她執(zhí)意不聽……”

　　皇帝閉上眼睛，果然如此。那幕后之人和蔡氏有聯(lián)系。他呼了口氣：“你且在這呆著，朕自會保住你的命。”

　　說完之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