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太守府,王智在他的臥房讀書打發(fā)時間。經(jīng)過石門樟一役,他也明白,玩政治他是一等一的高手,行軍打仗,他真是不入流。
好在如今局面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中,陶勝畢竟一鄣之尉,軍中威望比不過侯奉,侯成、魏續(xù)、宋憲等一干青年才俊,都是自己這一邊的,呂布也回來了。
狂風(fēng)吹打門窗,夾雜著砂礫啪啪作響,王政抬頭望向窗縫,果然宋憲的文書到了。
宋憲總能夠在任何時間,出現(xiàn)在任何地方。這個宋家長子,若不是庶出,怎會在這五原郡安做一斥候?
王智緩緩地打開文書,上面只有寥寥兩字——是夜。王智知道這是行動時間,過了今晚,他就自由了。
巧得很,陶勝此時也接到了文書,同樣是悄悄送至太守府。這文書是蒲頭的,文書的內(nèi)容很長,大致意思是:
呂布已經(jīng)來回了漢地,望君多加小心。拉赫曼叛逃至匈奴屠各部,叛逃之前險些侮辱若洛。若洛氣不過,已經(jīng)帶領(lǐng)侍從趕往晉陽尋仇,晉陽距五原不遠,希望陶勝能夠多加照應(yīng)。
陶勝讀信之時,見到呂布的名字,心就一緊?;叵虢?,王智在房中甚是安穩(wěn),恐怕已有謀劃。
陶勝不服??!這呂布不過手下一令史,此人與成廉一樣,極為愚鈍。王智之所以提拔這兩人在自己身邊,也就是因為此二人信奉軍令如山,從不多想。
可是這呂布幾時開始心機深沉,身負謀略了?陶勝知道,這一切都是從宿虜冒進狙擊拓跋詰汾開始。
那天之后,呂布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灑金成兵、以馬為卒,接連打了幾場漂亮仗。
如此劍走偏鋒之計,可不是呂布這等武夫想得出來的。莫不是這呂布背后有高人指點?
想到這,陶勝的眼前浮現(xiàn)起魏文姬的笑容。魏家這丫頭,從小飽讀詩書,又十分聰穎,莫不是她在背后默默的給呂布獻策?
想到這,連陶勝自己都笑了。一個小丫頭怎能有如此能耐?呂布帶著她,不過多一累贅而已。
想著,陶勝派出兩路人馬,一路搜查呂布和魏文姬下落,一路去捉呂布的女兒,呂研。呂布啊呂布,捏住你這兩個軟肋,我看你要如何與我斗?
呂布不知,蒲頭一句呂布已回漢地,就讓陶勝想了這么多。他和魏文姬正在五原大牢踩點。
臨出發(fā)之前,侯奉著人給呂布介紹了一名易容高手。呂布本以為會像電視劇一樣,弄張人皮面具,畫成任何人的模樣。沒想到這名易容高手,也就是個化妝師,將呂布和魏文姬畫成了兩個花甲老人了事。
這就算易容了?呂布照著鏡子,哭笑不得。畫的雖然像,可是這一臉粉墨,出點汗不得糊成一片啊?好在現(xiàn)在是冬日,應(yīng)該不能出汗。
呂布彎腰拄棍,來到了五原大牢。這里距離太守府不遠,離都尉府要更近一些。兩個守門的衛(wèi)兵一看貪財之人,一見呂布奔自己走來,居然遠遠的迎了出來。
“干什么的?”門衛(wèi)說話間,向呂布一擺手,繼續(xù)說道:“不知道這是大牢啊?還往里走?”
呂布佯裝踉蹌,直接撲到守衛(wèi)身邊,一錠金已經(jīng)遞到了他的手里,說道:“大人,我是劉何他爹,想來看看我這苦命的兒??!”
“不是來過了嗎?”守衛(wèi)手里攥著金子,臉上卻沒半點好臉色,繼續(xù)說道:“上次來的也不是你啊?”
“???”呂布佯裝憤怒道:“這個小兔崽子,莫不是在外面認了干爹?”說話間,呂布痛心疾首,連守衛(wèi)看著都可憐。
守衛(wèi)將呂布讓入大牢之中,呂布邊走邊打量這座大牢。此牢為夯土所制,堅固非常,一進院落,便能看到營房,估計這里守衛(wèi)不下百人。
守衛(wèi)打開一樁巨大的鐵門,向內(nèi)走就是牢房了。呂布一入地牢,便聽到四周傳來的呻吟聲。想必這地牢昏暗、潮濕,又無窗戶通風(fēng),不少人都染病在身。
再向內(nèi)走不遠處,便是關(guān)押劉何之處,呂布見到劉何卻不見王賀,心道不好,兩人若是分別關(guān)押,恐怕陶勝已有防范。
劉何見一雙老者來訪,一陣錯愕,呂布卻大怒道:“你個不孝子,如今你深陷圇圄,讓我這白發(fā)人送你這黑發(fā)人?!?p> “您是……”劉何一句試探性的問話,引得獄卒側(cè)目呂布,心道:這老頭到底是來干嘛的?
呂布見劉何這么不上道,隨手從懷中掏出一只雞腿向劉何砸去,同時怒道:“我是你爹!虧我還給你帶個雞腿,你這不孝子,爹都不認識了!”
劉何在這地牢中渾渾噩噩的度日,哪有那么快的反應(yīng),直到呂布的斷喝方才恍然大悟,這人應(yīng)該是來救自己的。
當(dāng)然,劉何此時若是順勢叫爹,那必然會引起守衛(wèi)的懷疑,想著劉何撿起雞腿一口啃了起來,裝瘋賣傻道:“你才不是我爹呢,它才我是我爹?!?p> 劉何這演技,呂布給他點個贊??须u腿的同時,眼神不斷提示呂布王賀的位置。呂布順著劉何眼色的方向望去,便見到了王賀在不遠處。王賀看起來病怏怏的,但是他腦子比劉何清楚多了,此時沖呂布暗暗搖頭,示意他別向自己的方向看。
“官爺,我兒子這是怎么了?”呂布順勢轉(zhuǎn)頭望向守衛(wèi),目光中盡是蒼凌。
這種老人守衛(wèi)見多了,毫無感情的對呂布說道:“這暗無天日的,瘋了唄?!?p> 守衛(wèi)話音剛落,呂布捅了一下魏文姬,暗示她到你的戲份了,可別演砸了。魏文姬感覺到呂布捅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這都是實力派的??!呂布看著魏文姬一直抽搐著身體,也不哭出聲來,比放聲痛哭不知道真實多少倍。
“老伴??!咱們走吧!別給官爺添麻煩了。”說著,呂布扶起魏文姬,拖著她顫顫巍巍的往出走。
直到走出老遠,呂布才松開魏文姬,見她臉上妝容早已哭花,變成了黑壓壓一片,調(diào)笑起來。
魏文姬連忙逃出手帕,擦了擦臉,誰料越擦越花,直接擦成了黑臉。
“別擦了!扣個月牙就是包公了!”呂布說完,見魏文姬疑惑的看著他,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可能還沒有包公,連忙解釋道:“就是一個特別黑的人。”
“討厭!”魏文姬嬌嗔了一句,用手帕掩面回到了客棧。
魏文姬和呂布凈面之后,擔(dān)憂的對呂布說道:“我看這一路上盡是眼線,恐怕你我已經(jīng)暴露了?!?p> “這你都看出來了!”一路上,呂布早就察覺不對,怕魏文姬擔(dān)心才沒有說出口。既然魏文姬已經(jīng)知道了,呂布也不藏著掖著了,說道:“我若是陶勝,必在今晚行動之時,把你劫走,好威脅我?!?p> “用我能威脅到你嗎?”魏文姬說得幽怨,卻很期待呂布的回答。
這都啥時候,還想著秀恩愛。呂布別過臉去,說道:“當(dāng)然不會,我可是塞外飛將??!家國大義,和兒女私情,你說我選哪邊?”
“呸!”魏文姬啐了一口,之后說道:“不如我先回家吧!這陶勝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到我魏家抓人?!?p> 呂布知道魏家是世家大族,但是不知道在漢朝世家大族的含義,還以為不過是有錢人家。魏文姬此言一出,呂布不由一驚,看來這魏家在五原的勢力遍及黑白兩道啊!
“也好!”呂布點頭答道。
呂布說完,魏文姬一頭扎在呂布懷中,抱著他說道:“若是我回了家,恐怕母親再不許我跟著呂將軍了?!?p> “沒事!那我就把你搶出來?!闭f著,呂布輕拍魏文姬的肩頭,眼神中盡是寵溺。
“如果搶不出來,你能來我魏家提親嗎?”說著,魏文姬流下兩行熱淚,呂布的答案她已經(jīng)知道,他是不會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