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又在房間里淺酌了幾杯,想起剛剛說起藥膳的問題,喊了掌柜的來詢問情況。果然,一問便出了問題。
前些日子招進來的廚子是掌柜的親戚,從鄉(xiāng)下來的,廚藝算是一般般。掌柜便安排她做一些基礎工作,幫著采購去采買食材,幫廚師準備食材之類的活兒。這親戚自小節(jié)儉慣了,采購時聽著貴梓的價格幾乎是夕草的八倍有余,便在備食材時有些心疼,想著少一點貴梓還能節(jié)省不少成本,自以為也是為了墨華樓好,甚至有些因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得。
剛開始她備料時少的貴梓并不多,后來日復一日,她見無人察覺便膽子大了起來,有時甚至昧下了一部分貴梓等著回家時煮給家里人喝。要不是祁葉白一時興起,怕是要好長一陣子才能發(fā)現掌柜家親戚搗的鬼,到時口碑怕是也壞的七七八八了。
林牧派了手下查賬的人去查了采購和掌柜的親戚,不過半月的時間,竟然有了許多出入。掌柜原以為這親戚是個老實人,求上門來,說是老母親病重,家里的田地所掙根本不夠買藥材的錢,希望能安排個工作給她。平日里見她也總是一副憨憨的,老實巴交的樣子,沒想到竟捅出了這樣大的簍子。
墨華樓的掌柜后背只發(fā)虛汗,不時拿袖子擦擦額頭,忐忑不安。林牧單指在桌子上叩著,一下又一下,聽在掌柜的耳中如同敲在她的心房上一樣,令人緊張。
等查完了賬目和食材,賬本遞到了林牧的眼前,掌柜的倒是沒有貪墨,掌柜的親戚雖然也昧下了些,但算起來也算不得多,可這行為卻時林牧所不允許的。她把賬本扔到掌柜的面前,一言不發(fā)。
這掌柜在林牧手下干了許多年,算得上是老員工了,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她自己也愧疚難當。終于,林牧發(fā)話了。
“小劉,你打理墨華樓也多年了,每日里兢兢業(yè)業(yè),我也看得到,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覺得該怎么辦?”她看著劉掌柜問道。
劉掌柜的眼睛不敢直視,只說“全憑您做主”。
“你這親戚我是不敢再留了,她貪墨下的藥材等會兒結算清楚價格,便教她賠了打包走人。你這些年來功勞苦勞都有,現在也沒造成什么太大的損失,我也就不重罰你了,扣你兩個月的月銀以示懲戒,可還行?”林牧的話看似問句,卻是定了下來的事情,若是劉掌柜有半句不,拿著工作也就與她無緣了。
林牧家大業(yè)大,開的月銀份額很是不錯,在同行業(yè)里來說也算是高的了,劉掌柜自然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心里也對與找上門的親戚心里有些怨懟。她本是打算這個月開下月例來便給家里人添些衣物的,天氣轉涼了,該準備些厚衣服了,哪知這親戚竟干出了這檔子事。
不過想著她母親生病,她也拿不出這么些銀子賠,劉掌柜便先代為賠償了,等著之后親戚賺錢了再還她。然而,劉掌柜這次是失了足,原本說好一個月便還她銀子的親戚,左等右等沒等來,托人打聽了一番,這親戚早已變了樣,是因為在村子里有賭債還不上才找到了劉掌柜這里,至于老母親生病的借口自然也是假的,她的母親早已去世,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話說遠了,再看祁葉白,她回了濟世堂,心里盤算著時間,眼看年關將近了,不知不覺間已經來了大半年了。天氣降溫了許多,近日來有不少感冒患者前來求醫(yī)問診,張掌柜一邊打著算盤算賬,一邊心里卻覺得今年的冬天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今年天氣是驟冷下來的,秋天仿佛消彌于冬夏之間似得,沒穿了幾日秋裝,便開始披上了冬衣。感冒的人也比往年多的多,而且有幾個反反復復的發(fā)作,反常即為妖,她心里有些擔心。
“祁大夫,你有沒有覺得近兩日的病人都是些熟面孔,好似來了幾回了,是不是開的方子不夠重?”張掌柜捻了捻眉心,問道。
祁葉白也發(fā)現了這一點,有幾個病人病情反復,總是不好,可她檢查了藥方應當是沒問題的,并且根據她們之前的病史也有酌情加重幾味藥,可似乎還是不行。兩人正說著,就趕巧來了一位熟面孔。
“祁大夫,我這已經吃了六日的藥了,似乎是好一些,但還總是覺得發(fā)熱,退不下去是怎么回事,若實在不行我就去其他醫(yī)館看看吧。”這人的手放在藥枕上,由于六日都未好全乎的病癥,有些不耐煩道。
“你最近有吃什么平常不大吃的東西嗎?”祁葉白皺眉,她摸著脈象確實是風寒之癥,但是病人的體熱也是不正常的。
“沒什么吧?就是些正常的家常便飯?!辈∪嘶貞浟税肷危氩怀鰜?。
正在這時,門口有走街串巷的商販吆喝聲傳來,“賣地龍??唤镂逦腻X,過了這個季節(jié)可就吃不上咯~”
這吆喝聲倒是提醒了病人,“近幾日家里吃地龍梗吃的比較頻繁,可是和這個有關系?!?p> 地龍梗這味蔬菜是祁葉白來了這個時代才知曉的,她之前特意查過相關的書籍。
“地龍梗,味甘,然火旺,宜秋食,若早寒則禁食,易引流疫。體熱而舌紅,似熱風寒,實則易染難消,重者高溫而亡。染者十亡八九,難愈。冰草蓮心配之,尚可抑數日。若有端倪,當禁城以防……”
總而言之,就是像流感一樣的存在,有很強的傳染性,且不易治愈,死亡率也不低。
祁葉白腦中浮現出之前了解的內容,忽然緊張了起來,喃喃道,“難道是地龍梗引起的流疫?”
張掌柜聽到“流疫”這個詞從祁葉白的嘴里說出來,一下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這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祁葉白又診了診病人的脈象,確實如書里所言一般,讓病人稍等后,當即站了起來拉了張掌柜進了屋內。
“應當就是流疫,這幾日我記著類似的病人已經十幾人了,過幾日怕是會越來越多,是不是應當與官府說一聲。這病癥死亡率很高,怕是需要做防護措施了,我記得冰草蓮心有壓制作用,但是似乎不能完全治愈,一旦有些許不對,怕是人就沒了?!?p> “你確定嗎?這可不是小事!”張掌柜聽到這一消息,心里也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