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劉頭大手一揮,家家戶戶自行搬運,沒一會兒就將馬車上的箱子給搬了個干凈。
“大娘,這俠盜是何許人也?”蘇翡想要了解一下情況,趁他們搬運時攔下了那位收留他們的婦人。
婦人支支吾吾,并不想告訴她,這時劉頭過來詢問:“你們是什么人?打聽俠盜意欲何為?”
蘇翡正欲回答,卻遭王爺搶答:“我與夫人昨晚途徑此處,幸得大娘收留,對此我二人不勝感激?!?p> 他拉過蘇翡向婦人行一謝禮,而后解釋道:“我家夫人平日愛聽說書,尤其喜愛這俠義之道,方才聽您提到俠盜之舉,這才生了興致,想要過一過耳癮,若是讓二位感到為難,我與夫人在此賠罪?!闭f完又行歉禮。
劉頭看他二人不似說謊,于是邀請他們到自己家里吃午飯,也算是為誤會他二人道歉。
“說到這俠盜就不得不提三年前的橫嶺……”劉頭說著回憶起了以前。
三年前,他照舊去山林打獵,那時的山林被稱作橫嶺,他記得自己設(shè)了許多陷阱,在一旁等了很久,卻依舊不見獵物上鉤。
就在他準(zhǔn)備打道回府之際,突然從天上飄下許多銀錢,他撿起一看,一張就夠抵他半年賣獵了,那個場面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我當(dāng)時猶豫了一會兒,思來想去還是覺著應(yīng)該去報官,于是我先把它們撿了起來,這時傳來一個聲音……”
“吾等七人乃是俠盜,聽聞穆尤村近年旱災(zāi)不斷,蒼天無眼,朝廷不聞,至村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幸得吾等前來,日后便可坐等‘天上金’?!?p> 劉頭以為那是誆騙他的,于是就將撿到的銀錢全部送去了官府,結(jié)果夜里銀錢又突然出現(xiàn)在他屋里,反復(fù)幾次,他也就信了。
“三年來,俠盜時不時的往穆尤村送東西,有的時候是米糧,有的時候又是銀錢,當(dāng)然也有金銀珠寶一類。”
蘇翡聽著不禁覺得好笑,穆尤村那么多人三年來就沒懷疑過那些東西的來路?又或者他們根本不在乎,因為那是給自己的,他們沒有理由拒絕這天上掉的餡餅。
劉頭還沉浸其中:“要說這俠盜啊,簡直比官家朝廷還值得信任?!?p> “是嗎?”蘇翡氣笑反問,可惜劉頭沒有聽出她的意思,還說她不是穆尤村村民,所以并不能體會他們的感情。
據(jù)劉頭所說,穆尤村之前也有個七人組,只不過那七人原先是橫嶺的山匪,后來被官兵給剿了,坐了幾年牢又給放了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邪歸正,好好在村里待著造福村民。
夜間,王爺以蘇翡身體不適為由想要再借宿一晚,婦人欣然同意。
不過她也疑惑,與他們同行的另一位姑娘哪里去了,王爺告訴她說:“那位姑娘今兒早就急著趕往紅帶尋未來夫婿,我二人攔不住,就由她去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蘇翡便聽見馬蹄聲傳來,那聲音像是一個大隊伍,一個男人大聲喊道:“將這里圍起來,一個人也別放出去?!?p> 村民們聽到聲響,不明情況,連忙穿好衣服走了出來,劉頭剛出門就看到官兵將村子里里外外給圍了起來,他氣憤的吼道:“你們是什么人?準(zhǔn)備干什么?”
官兵頭頭出來回答他:“我們乃是隸屬于皇都的守城軍,奉命捉拿劫官鏢的七人匪徒,爾等若是知曉內(nèi)情,還請速速報來。”
“官鏢?什么官鏢?我們就是普通百姓,哪里有能耐去劫什么官鏢?你不要在這里血口噴人!”劉頭面色慌張,說的話也是支支吾吾,難有底氣。
官兵頭頭笑笑:“此事您說了不算,穆尤村一帶有俠盜出沒人盡皆知,只可惜他們動了不該動的東西?!?p> “什么叫我說了不算?”劉頭繼續(xù)爭執(zhí):“我是這里的村民,有沒有你們說的那什么俠盜,我們會不知道?”
蘇翡和王爺一聽見聲響便立馬穿衣出門,正好看見這一幕。
官兵頭頭遠(yuǎn)遠(yuǎn)看見二人連忙下馬,劉頭和婦人以為官兵要抓他們,立馬說道:“他們二位并非我穆尤村村民,還請官爺放他們二人離開?!?p> “這恐怕不行。”官兵頭頭走到蘇翡和王爺?shù)拿媲靶凶鸲Y:“守城統(tǒng)領(lǐng)劉疏渝拜見玉王,拜見玉王妃。”
“玉?”蘇翡還懵著,這是她第一次知道王爺?shù)姆馓枴?p> “劉統(tǒng)領(lǐng)請起?!蓖鯛斃K翡向劉頭夫婦行歉禮:“我與夫人為此前隱瞞調(diào)查一事向二位賠罪?!?p> “你……你們……”劉頭哆哆嗦嗦,嚇得連忙帶著婦人下跪磕頭:“草民劉頭有眼不識泰山,差點兒沖撞了二位貴人,真是罪該萬死……”
“劉大伯不必行此大禮,本王與王妃并未表明身份,不能因此責(zé)怪你們。”
蘇翡在此時看向劉疏渝,在她的認(rèn)知中,王爺自小便被趕去方洲城,而劉疏渝看著年齡應(yīng)當(dāng)與王爺相差無幾,怎么可能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們二人的身份,于是忍不住的上下打量他。
劉疏渝無疑是來的人中最亮眼的一個,別人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軍裝鎧甲,而他一身靛藍(lán)色常服,一點兒守城統(tǒng)領(lǐng)的樣子都沒有。
再看那張臉,五官輪廓分明,看上去有種強烈的攻擊性和野性美,沒錯,劉疏渝是很俊的,而且英氣十足。
另一邊,劉頭或許也是知曉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立馬去各家各戶傳達(dá)王爺指示:“村民昨日分的錢糧應(yīng)當(dāng)歸還朝廷?!?p> 村民們頭一次見這么大的陣仗,也是嚇壞了,聽了劉頭的話,趕忙整理好自己拿的錢糧送往劉頭家,希望不會牽扯上什么牢獄之災(zāi)。
屋內(nèi),蘇翡忍不住發(fā)出疑惑:“劉統(tǒng)領(lǐng)是怎么知道我二人真實身份的?”
“回王妃,此事說來話長?!眲⑹栌宀痪o不慢的解釋道:“我奉命調(diào)查劫官鏢一事,在山道口遇見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便是柳煙雨,劉疏渝正是從她口中得知了此事的真相,所以才來到了穆尤村。
他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那位姑娘托末將將此物交于王妃,她說她久未回皇都,急于見友人,所以先行一步?!?p> 至于為何認(rèn)出了蘇翡,劉疏渝表示是因為她的服飾,方洲城如華閣的美名已經(jīng)傳到皇都,人人都說玉王妃的服飾尤為獨特,所以他也是大膽猜測。
再有就是王爺氣質(zhì)非凡,不似普通百姓,而皇都也有內(nèi)部消息稱玉王和玉王妃將會親臨皇都,他被派來徹查劫官鏢一事也與此有關(guān)。
一個時辰后,劉疏渝命人清點錢糧,朝廷所丟官鏢全部尋回。
“雖然官鏢已經(jīng)尋回,可這劫官鏢的人還沒下落呢?”劉疏渝當(dāng)著村民的面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無法交差,那我們也就不得不在這穆尤村多待些時日了。”
蘇翡發(fā)現(xiàn)這人說話總是慢悠悠的,而且也沒有什么表情,讓人難以揣測。
人群中有一刀疤臉,眼神躲閃,看著周圍的村民,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從劉疏渝讓他們聚到此處時,他就一直在看著四周,似乎想要偷偷溜走。
“大統(tǒng)領(lǐng)。”一個官兵看他眼熟,想了想覺著還是應(yīng)該向劉疏渝匯報:“我認(rèn)得那人,是三年前被放出來的山匪,似乎就是這穆尤村村民?!?p> 劉疏渝讓人把他揪出,直接詢問:“劫官鏢的可是你?”
刀疤臉當(dāng)然不會承認(rèn),劉疏渝也不急,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不認(rèn)是嗎?那我就將穆尤村村民全部帶回皇都,一一審問,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承受鎮(zhèn)棘司的嚴(yán)刑?”
“你……”刀疤臉氣急:“身為朝廷命官,就可以這么目無王法嗎?你憑什么將無辜百姓帶到鎮(zhèn)棘司,難道要嚴(yán)刑逼供不成?”
“無辜百姓?”劉疏渝也不廢話,直接怒斥他:“身為大安子民就應(yīng)該知道大安律例不可違背,窩藏罪犯是什么罪?包庇匪徒又是什么罪?更不用說劫官鏢,皇上大發(fā)雷霆,只要我捉拿七人,沒有讓穆尤村全體村民陪葬已是寬厚……”
他的話還未說完,人群便已經(jīng)騷動起來,劉疏渝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思考,他還沒有想好說什么。
這時,只見人群中走出一人,模樣端正,看著文質(zhì)彬彬卻氣勢逼人,他望了一眼人群,無奈說道:“我們就是那七人?!?p> 語罷,人群中又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幾個人,劉疏渝挨個數(shù)過,加上那刀疤臉不多不少正好七個。
蘇翡在一旁聽著,村民也在熱烈討論著,這七人就如她之前的猜想一樣,原本就是橫嶺的山匪。
她搖頭嘆氣,忍不住上前詢問:“你們七人之前因做山匪而入牢,現(xiàn)如今怎么又開始當(dāng)俠盜了?”
他們七人振振有詞,說的無非就是那么一句話:“蒼天無眼,我們身為俠盜劫富濟貧,與一般匪徒大有不同。”
村民在一旁附和,請求王爺、蘇翡、劉疏渝放過那七人,因為他們覺得那七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而是為他們那些普通百姓著想的俠義之士。
“可笑?!碧K翡聽不下去他們那自以為是的狡辯:“匪便是匪,賊便是賊,若是所作所為無需承擔(dān)后果,那所有人都去做匪做賊,何須有官?何須有律例?何須有公道?”
村民漸漸沉默,蘇翡忍不住言道:“劫富濟貧,說的再好聽不也是匪寇行徑?這三年來,你們當(dāng)真沒有一絲愧疚?”
七人中的某一個聽著氣憤至極,他冷哼一聲:“你們是王爺、王妃,自小錦衣玉食,怎么可能會懂我們這些普通平民百姓的苦?”
“本王妃為什么要懂?”蘇翡聽他這話更加生氣:“大安有多少洲城?多少子民?有多少人錦衣玉食?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難不成本王妃還要給你一一盤個清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