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九月十七日。
李沐及隨眾的船隊從京城出發(fā),船行大半個月,順著大運河一路南下,在九月十七日這天到了常州府無錫縣。
雖然李沐所乘之官船雕梁畫棟,已經算得上是漕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船只,也把李大公子顛了個七葷八素,頭暈腦脹。
京杭大運河是大明的南北運輸命脈,每日來往船只何止千萬,李沐的座船等級最高,權限最大,自然一路暢通無阻,否則斷然不可能一個月不到,就能從北京到江蘇。
東南經略那是整個東南三省的頂頭上司,從一品的大員,更別說李沐還頂著個上柱國的頭銜,無錫知縣和一眾官員聽聞李沐要停駐無錫,早早就在碼頭等候,脖子看得都酸了。
而在船艙內,李沐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云卷云舒的清麗景色,正在怔怔的出神。
“沐郎?!睖厝岬穆曇粼诙呿懫?,李沐一抬頭就看見若菡那美麗無雙的窈窕身影閃過,只是一瞬間,仿佛小小船艙里的空氣都有了陽光的味道。
若菡的性格,從來都是像一團灼熱的火的,只是在李沐面前,她真的改變了很多。
這位金枝玉葉的格格現(xiàn)在已經學會溫柔,學會妥協(xié),學會在平靜的日子里陪著他看遍長安花。
只是,這真的是她喜歡的生活嗎?李沐有的時候對這個美麗的姑娘是充滿愧疚的,所以他給了她一次冠絕天下的求婚,只是因為他答應她永遠不變的幸福。
江南煙火已在眼前,無論是否真的像書本里描繪的那般可人美好,對于若菡來說,畢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她足夠勇敢,他不能理所應當。
“傻丫頭。”李沐輕輕拉過佳人的柔夷,看著姑娘明媚如水的眼睛,笑道:“陪我做這個官,累不累?!?p> 遍數(shù)大明高官無數(shù),真正在乎自己心愛的女子勝過官位名爵的男人,李大公子只此一人,別無分號。
“沐郎,做官我沒有做過,也不在乎你是不是高官門閥。”若菡也是淡淡的笑道:“只是你這個東南經略,在明國也該是數(shù)得上的封疆大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們姐妹幾個包餃子,做刨冰玩,是不是太不務正業(yè)了啊?!?p> 李沐交接完遼東事務后,就專心進入到陪幾位紅顏吃喝玩樂的偉大事業(yè)中,各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幾乎都沒有時間來關心江南的事務,反正還沒有正式上任,也沒有什么公文會來打擾他,所以也就安心的享受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在李沐眼里,東南經略,三省首牧,柱國朝野,一品封疆,也比不過陪著若菡晚上坐在船艙,數(shù)漫天星光吧。
說起來胸無大志的很,卻不知道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今天我們來燒烤吧?!崩钽蹇吹郊装迳夏且淮笃盏?,不禁眼前一亮,還在若菡愣神之間,跑到了船前的甲板上,命令親兵們用幾根長木棍搭了一個簡單的架子。
一個裝滿炭火的大銅盆被放在下面,不多時,廚房就送來了各色肉串和一應佐料,堂堂晉陽侯想烤點肉吃,自然是想做就做的。
所以當無錫官員看到官船上濃煙升騰的時候,一瞬間還以為晉陽侯的座船走了水,趕緊喚來三班衙役就要上船救駕,卻看到一眾經略衛(wèi)士沒有絲毫慌張的樣子,待到無錫知縣走到甲板上是,正看見已經被木炭和煙灰熏得灰頭土臉的李大人。
“下官,無錫知縣梁啟寧參見柱國?!睙o論李沐是個什么形象,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無錫知縣可以置評的,梁啟寧趕緊拱手行禮道。
“梁大人不用多禮,不知知縣大人可曾吃過午飯,若是沒有的話,一起來常常我的手藝吧?!逼鋵嵗钽宥綋崛≤娬瑧撟苑Q本督了,但是李大公子最是不慣古代這些亂七八糟的自稱,所以也從來不講究這個。
“這。。。還望柱國知曉,下官及官署其他同僚已經在縣城備好酒席了,不知柱國可否賞光,嗯,讓下官聊表心意?”梁啟寧給李沐說得一愣,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只好按照常規(guī)流程按部就班的說道。
“吃飯?可以啊,等我吃完這串就去好了,梁大人,聽說你縣境內,有一座大名鼎鼎的書院啊?!崩钽逡贿叧缘臐M嘴流油,一邊大大咧咧的問道。
誰知梁啟寧一聽,竟然變了臉色,東林書院的名聲聞名天下,東林黨也由此而得名,但是現(xiàn)在獨斷朝綱的可是魏忠賢一派的閹黨啊,東林書院可不是什么進身之階,而是小鬼催命的符咒一般。
“這。。。柱國,無錫境內確有一座書院,但那不過是一些讀書人閑來集社之地,偶爾辦一二文會,酸氣的很,哪里入得柱國的法眼。”梁啟寧低聲應道。
“梁大人,東林書院名揚天下,我心慕之,這么說就太妄自菲薄了,這樣吧,吃完飯,梁大人當個向導,我想去這書院看看,應該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吧。”李沐笑著說道。
一品的上柱國,就是有不方便也方便了,梁啟寧當然只有點頭稱是,心中卻惴惴不安的揣測著李沐要去那東林書院的真正目的。
這位不是接了魏忠賢的命令,準備找個由頭一把火把東林書院燒了吧?
不過午飯過后,李大人只帶了幾個親兵讓梁知縣微微放下心來,畢竟要是想去抓人燒房子不可能就帶這么幾個人的。
李沐一行人行至一處綠林掩映的山景之處,卻見一座古樸的宋制院落錯落的出現(xiàn)在眼前。
東林書院始建于北宋大政年間,在大明多多少少也算個文物保護單位了,東林巨子顧憲成和諸多大儒都曾在此講學,故而一時被江南士子奉為心中圣地。
其實東林書院這種地方大致相當于后世的輔導培訓學校,只不過是那種師資力量比較雄厚,名氣比較大的個中翹楚,科舉一途,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簡直能把人磨成鬼,于是大量各種書院自然應運而生,為考生提供經驗和課業(yè)上的輔導。
順著青蔥的蜿蜒小徑,李沐來到了書院之前,卻見書院內突然跑出一群帶著方巾的士子,那些士子年歲似乎尚輕,笑嘻嘻的推著一個穿著白衫的年輕士子出來,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的,好不熱鬧。
梁啟寧看到這些士子放浪形骸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李沐,但是李大公子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饒有興趣的駐足看著這些士子們開心談笑。
不多時,卻見山道上竟然緩緩駛來一輛小小的油壁車,看著李沐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被身邊男裝打扮的若菡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呢?”嬌俏的佳人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好奇寶寶般的問道。
“這油壁車,一看就是大家青樓之屬,怕又是一段紅顏斷腸寒門心的故事啊。”李沐有些慨然一嘆道。
“徐兄,玉凝姑娘都找上門來了,你怎么還能避而不見呢。”一眾同年也不知存心看笑話,半推半搡的把那姓徐的士子拉到了車前。
“徐公子,近來可好嗎?”出人意料的是,那油壁車里的小姐,竟然先一步開口了。
這個時候的青樓女子,也并非全是做那皮肉生意的娼門,有很多長相出眾,多才多藝的女子,靠著積累名氣,待價而沽周游于高官富商之間,一時間萬人追捧,簡直堪比后世影視明星一般,若是一旦被人買下,梳攏初夜之后,便會身價大跌,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卻終有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所以很多女子是不甘心的,她們采取的方式,就是在年輕的時候,看準那些有前途的寒門士子,委身于彼,以期這些士子飛黃騰達之后,能給她們未來的生活一個安身之地。
看上去很可悲,卻又很無奈。
“這位玉凝姑娘是何人?”李沐低頭問梁啟寧,梁啟寧身為朝廷命官,若是對這些青樓女子知之甚詳,肯定會給經略大人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吧,但是若是說不知道,不又是失去了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了嗎?
梁啟寧躊躇一會,才有些遲疑的說道:“下官確是有點耳聞,好似是蘇州黛月樓的頭牌?!?p> 聽梁啟寧的說法,這黛月樓想必是個還算叫得上名字的好去處,那頭牌姑娘多多少少也算是個明星了,怪不得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
卻這一會兒,不知那兩人究竟說了什么,姑娘竟然在侍女的攙扶下,裊裊婷婷的步下馬車來。
那女子生的雖然比不上若菡這般絕代,卻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看得一眾士子立刻就興奮起來,驚艷有之,嫉妒有之,不屑亦有之。
“你可知你到我書院來,讓我如何再面見師長?!”不知為什么,那士子的聲音卻突然大了起來。
“云郎,若是你再不提親,媽媽那里我確是真的頂不住了,揚州劉富商出銀一萬。。。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庇衲媚镢挥磥硎怯懈簧檀筚Z出資想要梳攏她,眼看著青樓的老鴇已經快要動心了。
“一萬?我哪里有那么多銀兩,你倒是專程來嘲笑我的嗎?”徐姓士子冷笑道。
“云郎,只要你愿意,媽媽說愿意三千兩把我托付于你。”那玉凝姑娘也算是把臉面都撇干凈了,紅著臉說著自己的價格:“我知曉你豪富之家。。。和那鄭氏多有往來?!?p> “我家有沒有錢,與我有什么關系?!毙煨帐孔雍敛豢蜌獾姆瘩g道:“玉凝姑娘,我一介貧寒秀才,當不得姑娘抬愛,姑娘還是盡早回去吧?!?p> “云郎,我已委身于你,若是被媽媽知曉,這又該如何是好?!庇衲搜砸怀?,徐姓士子臉就陰沉了下去,這樣的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所以才趕著把這女人打發(fā)走,這要是讓提學大人知曉,不知道會給自己留下一個什么樣的印象,那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故意來找我麻煩的,非要我喚家族護衛(wèi)來送你回去嗎?”徐姓士子明顯不耐煩了,刻意的在送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李沐看著搖了搖頭,卻突然感到手邊一陣晃動,卻見另一邊,李妍兒正在一臉祈求的望著自己,眼神里的意思很明顯,幫幫這個女孩子吧。
李沐輕嘆一聲道:“妍兒,你也看到了,這姑娘一片癡心,而那士子卻極重名利,這樣的兩個人,即便是我用權勢強壓,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不若讓那女子死心,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啊?!?p> “但是那個男人也太壞了?!比糨找矐崙嵅黄降牡溃骸袄詈顮敚愎懿还?,你不管我管了啊!”
“好好好,唉,真是說不過你們兩個,以為自己是超人維護世界和平嗎?”李沐無奈的說道。
“什么是超人?”
“一個把底褲穿在外面到處飛的藍精靈。”
這邊那叫玉凝的姑娘低低的啜泣著,那徐姓士子正要不耐煩的離開,卻聽一位年輕公子的聲音道:“這位徐兄慢待。”
那徐姓公子回過頭來,看到李沐鮮衣怒馬,帶有貼身隨從,似乎有些身份,也就拱手施禮道:“這位兄臺請了,在下不知何時認識兄臺,還望兄臺提點?!?p> “萍水相逢,在下李沐,杭州府府學生員,今日仰慕東林書院之賢名,特來拜會?!崩钽宓溃谙陆现?,天啟賜他生員功名,杭州府學造冊,于是大明歷史第一位比主考官官位還高的考生即將閃亮登場了。
“原來是李年兄,在下徐云,不知道李兄有何事?”徐云想這人大概是家里有些錢的秀才,不過和自己差不多,也就沒有怎么多想。
“喲,李兄,在這里干什么呢?!闭f話間,從書院里又走出來一個士子,那人一身的酒氣,頭上的方巾也是歪歪斜斜的,想必不是什么好善與之人。
“周兄,我。。。我只是在這里與人閑話幾句罷了?!毙煸泼黠@有些畏懼那周公子,只是低聲的解釋道。
那周公子停下來,一下子就看到了低低哭泣的玉凝,眼中精光大盛,帶著幾分輕浮的問道:“卻不知這位姑娘,徐兄可曾認得???”
“這。。。”徐云看著玉凝那雙明媚的雙眸,竟然低下了頭默然道:“我不認得她?!?p> 此話一出,玉凝如遭雷擊,一下子怔住了。
“不認得?那我就要認識一下了,小可周明成,我爹官居蘇州府推官,不知姑娘芳名幾何?”蘇州府是上府,推官是知府的佐貳官,官居正七品,也有些高品的推官是從六品,地位大致等同于現(xiàn)代的蘇州市副市長。
蘇州府推官自然不是她一個青樓女子可以抗衡,玉凝只好答道:“這位公子,小女子玉凝?!?p> “玉凝?好名字好名字,玉凝姑娘,你怕是還沒來過東林書院吧,我可以帶你好好的參觀一下,不知玉凝姑娘酒量如何?”周明成一雙色瞇瞇的眼睛毫不掩飾的掃過玉凝,傻子都能看出這人不懷好意了。
“奴家不善飲酒?!庇衲矝]有多說,只是帶著一股心如死灰的氣息,淡淡的回道。
“不善飲酒也無妨,我可以陪你喝嘛。來來來,同來同來!”說罷就去抓玉凝白皙的柔夷。
“玉凝姐姐?怎么是你?”這時,一直跟在李沐身后的小伊寧突然出言道,說完還看向李沐,李沐對她微微一笑,眼中露出贊許的目光。
“你是?”伊寧雖然不過十六歲,但是生的真是清純可愛到了十分,玉凝還以為是自己兒時青樓被贖身出去的姐妹,不覺仔細的回憶起來。
“玉凝姐姐,我是伊寧啊。”伊寧拉住玉凝的手,一陣開心的搖晃道。
“伊寧妹妹。。。”玉凝被說的云里霧里,也不知道怎么就答應了一句。
“不好意思,這位周公子,這位玉凝姑娘好像是我這妹妹的年少好友,今日她們好友見面,怕是周公子要失望了?!崩钽蹇吹揭翆庨_心的抱住了玉凝,就出言對周明成道。
“年少好友?”周明成冷笑一聲:“你當本公子是傻子不成?剛才那么久一句話不說,現(xiàn)在成了年少好友?這位仁兄,我勸你還是不要管那無謂的閑事,以免惹禍上身啊。”
玉凝經周明成這么一說,反而回過神來,原來這位公子是想回護她,不覺衽身一禮道:“多謝公子義舉,玉凝感念于心,但是此間事情與公子無關,還請公子不要再管玉凝了?!?p> “玉凝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币翆幯輵蜓萑祝尤徽娴木涂蕹鲅蹨I出來了,抱著玉凝的手臂一陣搖晃,又把玉凝弄糊涂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敝苊鞒苫仡^大喊一聲:“周安!”
“在。”一個小廝樣的人從書院里跑了出來,跑到周明成面前,躬身道:“少爺有什么吩咐?!?p> “去把咱家家里人找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帶走你這所謂的年少好友!”周明成氣急敗壞的道。
就在徐云和玉凝都以為李沐肯定會轉身離去的時候,李沐卻還不在意的一笑,對玉凝道:“姑娘,你風華正茂,卻又何必為負心人傷心,總有識得你,珍惜你的人,只是還沒有遇見罷了?!?p> 玉凝也不知這人究竟是有所依仗還是膽大包天,只得急聲道:“這位公子,這個周明成可是蘇州周推官的公子啊,你一個府學生員,那里能和一府推官相抗,還是速速離去吧?!?p> 周明成也沒有出言反對,本著少惹麻煩的原則,看李沐家中也像是有些勢力的,能不招惹,也沒必要非要給自己找仇家。
“無妨,小小推官,何足掛齒?!崩钽宓恍Φ馈?p> 我的天,小小推官,你一個秀才,無品無級的生員,竟然說正七品的蘇州府推官是一個小小的小角色,還加了個不輕不重的蔑視詞,何足掛齒!簡直猖狂,太猖狂了!
周明成氣得臉都綠了,這回這個梁子不找回來,他周明成在東林書院一世威風,就再難抖得起來了。
不多時,那小廝周安回來了,帶來了十幾個身形健壯的漢子,那些漢子都穿著家丁服,眼中兇光四射,看來平時這種打架斗毆的事是沒少做了。
“周安,把這幾個人給我拿下!為首那個先別動他?!敝苊鞒蛇€不完全是傻子,在沒搞清楚李沐的底細之前,還是先沒有對他動手。
于是周家的家丁接到命令,都開始紛紛圍了上來,但是李沐一行人卻沒有絲毫的慌張。
卻見一個家丁怪叫一聲就撲了上來,眼看著就奔著李沐去了,突然被一把長刀擋住了那家丁手中揮舞的木棍。
開玩笑,在遼東征戰(zhàn)數(shù)年的李沐的白桿兵和經略衛(wèi)士都是大明邊軍精銳中的精銳,尋常十幾個人近不了身,幾個白桿兵更是武藝高強,這一回紛紛出手,數(shù)息的功夫,一眾打手都倒在地上,不是骨折就是被打暈了過去,滿地哀嚎一片,沒有一個站著的人了。
周明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那里說不出話來。
“何人鬧事!”這時,東林書院內居然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那人身邊也簇擁著眾多隨從,看上去倒像是一位朝廷官員。
一直躲在后面的梁啟寧一看,趕緊拱手施禮道:“下官參見提學大人。”
無錫屬于常州府下轄,常州歸于南直隸下轄,大明在兩京設有專門的提學御史,官位為正五品,管轄境內的一應學宮學政事務。
“梁知縣?”南京提學詫異了一下,疑惑的問:“你怎么在這里?”
我還想問你為什么在這里呢,梁啟寧心中腹誹,但是沒有絲毫的表露出來。
這邊還沒開口,那周明成倒是先忍不住了,對南京提學一陣訴苦道:“世叔救我,我家中侍女走失,正要來討要,這人一介生員,對我家中護衛(wèi)無故施暴,還要毆打學生啊?!?p> “胡說,誰是你家中侍女了?”若菡在一邊實在忍不住了,這人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先軟善良的若菡終于開口反駁道。
周明成聽到若菡的聲音,這才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個男裝打扮的公子竟然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李沐看著這條瘋狗那對著若菡色瞇瞇打量的眼光,心中一陣厭惡,輕輕揮手,三躍點頭上去一把按住了周明成,三兩下把這人放倒在地,一腳踩在周明成的臉上,讓他動彈不得。
“你好大的膽子!”南京提學大聲道:“你是哪府的生員,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我的面,功名前程都不要了嗎?”
南京提學話剛說完,轉念一想,不對,無錫知縣梁啟寧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在這年輕公子的后面,他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呢?
“梁知縣,你這是在搞什么鬼?!辈恢览钽宓纳矸荩暇┨釋W只好把矛頭轉向梁啟寧。
梁啟寧可憐巴巴的看了李沐一眼,見李沐微微點了點頭,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那南京提學御史道:“陳大人,這位就是新晉上柱國,晉陽侯,官拜東南經略的李柱國李大人啊?!?p> 說完,頗有些快意看著陳提學的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轉青,然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趕緊求饒道:“下官不知是柱國駕到,有失遠迎,請柱國恕罪,柱國恕罪。”要知道,這位可是在遼東殺得建奴大軍聞風膽喪的李侯爺啊,據(jù)說現(xiàn)在遼東建奴的軍隊看到李字的旗幟就玩命的逃跑,這樣的狠角色,就是現(xiàn)在把自己拉出去砍了,朝廷估計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陳大人不必多禮,還有這位周公子,都起來吧?!崩钽宓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