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滾過來一顆人頭。
容滄笙認(rèn)出來了,是那個手持短劍的人。
可是現(xiàn)在,她完全沒心思理會他臨死前臉上的猙獰與錯愕。她的臉上,同樣閃現(xiàn)一絲無法掩飾的錯愕。
的確,有人。一個人。
卻不是海神島的人。
一個她不怎么了解,卻有很深很深印象的人。
古蘇,那個自稱是她未婚夫的家伙,就這么含笑站在她眼前,眸色溫暖。
她曾經(jīng)設(shè)想過很多自己回家的場景,或許有寵她溺她的哥哥,或許有溫雅可靠的父親,或許有表面嚴(yán)肅卻很愛她的魚老,或許有一向冷厲的龍潛師叔,或許有性子清冷而執(zhí)著的朋友鐘如意,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出現(xiàn)。
“回來了?”
“嗯?!?p> 仿佛是遠(yuǎn)行歸來的好友的寒暄,又仿佛是隨意出門逛了逛回家時親人的問候??傊?,很溫暖。
“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容滄笙坐在古蘇牽來的踏云獸上,偏頭問幾年不見,仿佛又變成熟了許多的少年。
古蘇扔給她一件披掛,然后回答道:“碰巧?!?p> 容滄笙一向?qū)@種回答嗤之以鼻,不過她一向能分辨出一個人話語中的真誠與否。顯然,古蘇是真誠的。而且,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呢,說起來……
狐疑地看了古蘇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可是,為什么她總覺得怪怪的?
沒過多久,她想通了。
古蘇,似乎對她消失的事情,很了解的樣子,以至于就像是她只不過出了個遠(yuǎn)門而已,沒什么危險的樣子。
“好奇?”古蘇看著她。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摔韁繩,讓自己的踏云獸超過了古蘇。
她總覺得,和古蘇談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回?zé)o端陷入對方的陷阱。
古蘇在后面悠哉悠哉地跟著,眸色沉沉。前面的姑娘和夕陽的余暉混合成迷離的光影,總有些,不真切。
一路無話。
第二天,兩個人趕回了瀚海天都。
古蘇似乎有事,先一步離開,并給了她一個傳訊玉牌,隨時聯(lián)系。
容滄笙還想找石重等人,卻被人二話不說地拖到了一個精致的院落。那人一身黑色執(zhí)事長袍,面色冷峻。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白袍的執(zhí)事,那白袍執(zhí)事看著黑袍粗暴的行為眉心直跳。
話說少閣主是怎么想到用這個榆木腦袋來接活人的?沒將人當(dāng)成木頭就不錯了好么?白袍腹誹著。
其實容滄笙也沒有被非常粗暴地對待,就是不能動不能說話而已……
丫的。內(nèi)心一種深深地挫敗感。怎么每次遇到的人她都打不過?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空中突然散開一道道漣漪,容滄笙正好面對著它,看了個清除。黑袍白袍同時單膝跪地,恭聲道:“少閣主?!?p> 幾年不見,果然,他還是那個樣子。沒錯,海神島執(zhí)事閣少閣主,容滄溟。
沒有拿著武器的他永遠(yuǎn)都是溫和而寬厚的。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和暖如風(fēng)。卻給人很可靠的感覺。不爭,不言,淡泊而寧靜。
容滄溟同樣看著許久未見的妹妹。其實修士修行,動輒閉關(guān)三年五載,長時間的分離總是常態(tài)??墒沁@次,他總覺得,仿佛過了一世般的久遠(yuǎn)。
他印象中的妹妹總是有些淡漠疏離,卻又時刻默默地釋放著自己對周圍人的親近之意。有時候覺得她很遠(yuǎn),有時候又覺得她很近。
此時再見,似乎,有些不同了。
“回來了?”又是一樣簡單的問話,可是同古蘇的問候相比,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嗯。我回來了……”容滄笙當(dāng)然不吝嗇自己的懷抱,一頭撞進(jìn)了青年堅實寬厚的胸膛。
哥,笙兒回來了。
半晌,容滄笙才從容滄溟的懷抱中起來。突然注意到兩人面前還跪著兩個人,她倏地紅了臉。
容滄溟的聲音適時響起:“起來吧。從今往后,你們就跟著笙兒吧?!?p> 兩人應(yīng)是。白袍伸出自己的爪子朝容滄笙打了個招呼,笑嘻嘻道:“老大好!我是羽。”
黑袍卻還是那副木頭臉,絲毫沒有介紹自己的意思。還是羽將他的名字告訴了容滄笙,他叫落。
“他們是武閣的‘星子’,你的劍侍沒有了,所以我直接把他們要過來保護(hù)你?!比轀驿榻忉尩?。
武閣中武衛(wèi)分三等,星宿,星辰,星子。入了品的武衛(wèi),怎么說也得有靈鐘六境的實力,而且都是同階中的佼佼者,不可小覷。
容滄笙當(dāng)然不會拒絕他的好意,沖他們笑笑:“我是容滄笙?!?p> 相互認(rèn)識了之后,兩人就消失了。準(zhǔn)確地說,是在暗處保護(hù)容滄笙的安全。容滄笙便又把目光落在哥哥身上。
“回去吧,大家都很想你。今天我也回去一趟,為你接風(fēng)洗塵?!比轀驿闇睾偷目粗L高了的妹妹,不知為何,內(nèi)心有些失落。不過,很快他就把這種情緒壓制了下去。妹妹回來,當(dāng)是高興的不是么?
容滄笙凝眉想了想:“我還有點(diǎn)兒事情沒處理完……”
容滄溟挑眉。剛出關(guān),就惹上事兒了?果然和以前一樣,不老實!
似乎是看出了容滄溟在想什么,容滄笙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將自己出關(guān)以來的事情和他敘述了一下。
容滄溟撫額,眉頭微跳。
若不是那群人出手,他不急著把妹妹帶回家,這次天選大會上還不定被妹妹弄出什么花樣來呢。
“我沒打算搗亂!”容滄笙嘟著嘴,不滿地看著哥哥。
容滄溟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他們的事兒就交給我吧。你安心地回去就是了?!?p> 知道容滄溟在執(zhí)事閣地位超卓,這點(diǎn)兒小事自然不成問題。于是她給石重發(fā)了消息交代了一下后,就坐上了前往海神島的船只。
夜色下,海面上波光粼粼。一望無際地暗色仿佛能夠吞噬一切。
容滄笙看著不遠(yuǎn)處那座巨大的海島。在黑夜中散發(fā)著熒熒的藍(lán)色光芒,宛若好看的冰晶。
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美麗的島嶼。
這就是海神島,一個對于她來說,可以當(dāng)做家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
海神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