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一名中年保安大步往這邊走來,大聲地說道,“大家往后退退,這里的人太多,別擠倒了,天氣還這么熱,萬一中暑了呢。”
大廳上空掛著的風扇有氣無力地轉(zhuǎn)著,空氣悶熱,但后面的同志依然還在往前面擠。
保安大叔見這樣下去怕會出事,問一二個相熟的股民打聽,便擠了進去,跟在他們身后。
“還是你倆呀,這次中了不少吧?!?p> 坐在窗口里的售票員正抬起頭,滿是欣喜地看著他倆。
程庭點了點頭,慢慢一張一張地撕下認購證。
程建國走到他身邊,小聲說道,“我們今天少兌幾張吧,手上的錢不夠。”
一張認購證最多可以選購500股,一股一塊,如果全部兌換的話,至少還得好大一筆錢。他看了一眼程建國的口袋,明顯已經(jīng)癟下去了。
旁邊兩個售票員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到這個窗口旁邊,三人一起盯著他的手。
程庭往窗口里點頭致意,輕輕地撕下兩張,遞了進去。
售票員接過去以后,手指一捻,問道,“只兌這四張?!?p> 他點了點頭。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塊牌子,笑著問道,“你看要買哪一支股,要多少呢?”
他仔細地看了看,說道,“最多可以買兩千股吧,按上限購買沒問題吧。”
說完過后,程建國把口袋里的錢理了半天,才平整地放在窗口臺面上,皺皺巴巴堆起老高,以十塊的居多。
然后,在他耳邊俏俏說道,“身上剩不了幾塊錢了?!?p> 程庭小聲地說道,“您想買哪支股票呢?”
“你自己看著辦就行。新股買了肯定不會虧,只是手上的錢少了點?!闭f完,程建國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程庭用手指了指延西實業(yè)。
售票員一邊點錢,一邊用提醒的口氣說道,“其他最好早點來換,現(xiàn)在新股走得挺好的,晚了怕就沒了?!?p> 拿到持股憑證卡后,程建國翻來覆去地看著,一邊喃喃自語道,“這支股一上市,想都不敢想……”
站在身邊靜靜地看著,蘇和一臉的羨慕之情,一股漲到二塊,便能賺一倍,便說道,“老程,要不去里面的貴賓室坐一會兒?!?p> 能進營業(yè)部里面的貴賓室一般都是大客戶,但蘇老師是例外,他持股很少,聽說是某位貴賓邀請進去的。
程建國連忙擺手,說道,“這可不敢,我現(xiàn)在就一個小股民。”
蘇和見他倆無意進去,看了看大屏幕,自己買的股票正飄紅,便邁步往里走去。
旁邊圍了兩三圈股民,大多意猶未盡的樣子,絲毫沒有散開的意思。
程庭早就開始仔細觀察他們,似乎都對他手上的認購證感興趣,但礙于大廳人太多,不便于上前。
他便一把拉起爸,兩人走出了交易大廳。
陽光一股腦傾瀉在銅牛身上,程建國看了看手表,說道,“你自己坐車回家吧,我去辦點事。”
剛才已經(jīng)把口袋里的錢都花完了,程庭心里很清楚他想要去借高利貸。
他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您想去找點錢嗎?”
程建國轉(zhuǎn)過身來,滿是驚訝,說道,“我們手上還有這么多認購證,咱們抓緊時間都換了,一旦上市了,我們不就賺大了?!?p> 為了穩(wěn)住老爸,程庭趕緊說道,“我們手上拿的都是錢,何必還要去求別人呢?!?p> 他很清楚這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跟高利貸打交道一點都不好玩。
早些年這些股票他之前關(guān)注很少,重生之前被套進去的幾支股票夠他心煩,能記住的個股就更少了。
這兩天他拼命地回憶,想把自己能夠記住的都寫下來,結(jié)果只能記起少數(shù)幾次大事件,連半頁紙都不需要。雖然他知道后來認購證會漲,但并不是一路漲到頂。
經(jīng)過幾秒鐘的思考,程建國方才意識到他的意思,就是把認購證賣掉一部分。
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認購證,這可是他今年最大的一筆投資,老婆一直沒同意還在冷戰(zhàn)著呢。
他便問道,“現(xiàn)在我們還剩96張,能抽中一半,全部換成新股至少還得兩萬多?,F(xiàn)在我口袋里一百塊錢都沒有了?!?p> 一邊說,程建國一邊從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錢,幾乎全部是零錢,說一百都多,他估計了一下,至多也不超過二十塊。
程庭自信地說道,“咱們家現(xiàn)在沒有任何可抵押物品,誰會借錢給您炒股呢,更不要說放高利貸的,說不定對方會讓您拿認購證抵押呢?!?p> 程建國轉(zhuǎn)念一想,發(fā)現(xiàn)他說的非常有道理,看樣子也只能拿出一部分認購證去賣,但心里一算計,要損失那么多新股,確實有些心痛。
他略微惋惜地說道,“會有人買賬不,要是能賣出翻倍的價錢就好了?!?p> 程庭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慢慢說道,“這個別擔心,要是太低了,咱們就先不賣。說不定會很高呢,現(xiàn)在不是都講市場經(jīng)濟嘛?!?p> “事不宜遲,咱們一起現(xiàn)在就去?”
程庭手一發(fā)力,死死地勾住他的肩膀,說道,“您別著急,上午才第一天開始抽簽,等市場醞釀下氣氛,明天再去也不遲?!?p> 程建國拍了拍光亮的額頭,說道,“我怎么就忘了這一茬呢,走,咱們今天早點回家,讓你媽炒幾個小菜,喝兩杯去?!?p> 走進菜市場時,程庭看了一下手表,確實回來的挺早,才十點半。這打破了他爸這兩年來保持的記錄,從不會在四點前回家。
從他踏進菜市場第一步,便迎來兩旁店面的目光,似乎每個人都在直勾勾地看他們。門口賣米線的劉嫂放下手中的勺子,沖他倆笑了笑,然后大聲地說道,“今兒怎么回來這么早呢,把錢都花完了吧,劉大姐正在家門口哭呢?!?p> 程建國哈哈笑了兩聲,用手拍了拍口袋,說道,“怎么可能,多著呢?!?p> 臨近中午,來買菜的人比出門時少了許多,但遠遠望過去,自家攤子門口還站了十來個人,似乎都不像要買菜,也沒散去的意思。他媽黃色的圍裙依然是那么打眼。
聊天的人正說得帶勁。程庭掃了一眼過去,全是熟人,都是旁邊菜攤做生意的叔叔阿姨。
見他倆回來了,轉(zhuǎn)眼間便各自回自家攤位,剩下劉亦英正在用手抹眼淚,起先孩他爸要拿家里的錢去投入股市,她就拼命反對,市場內(nèi)幾乎都知道。他們過來跟自己說的這些事,她幾乎都不太懂,更不要說認購證了。